280. 矛盾論

280. 矛盾論

“別咬人!你是屬狗的嗎?”

一樓客廳之中三井宮子倒茶的動作微微一滯,把眼前的茶點幫助還沒下來的妹妹和泉祐一處理好過後,她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帶起了一點笑。

沒有意外,泉祐一又是那個去叫妹妹起床的頂鍋俠、

聽着上面卧室里傳出的喧鬧聲,彷彿要把整個房間全部喚醒一樣。

三井宮子低垂了一點頭顱,企圖緩解身體之中源源不斷傳來的疲憊。

自己的時間已經快要到頭了。

越是到現在,三井宮子對自己已經快要死去的事實越感覺到深刻。

她有些難受地張開自己的手指,眼前忽而漆黑忽而明亮,嚇得她只好閉上眼睛停頓片刻,緊接着才試探地睜開眼睛,直到看清窗外投入的陽光才鬆了一口氣。

“早餐已經拿來了嗎?”

三井宮子趕忙抬起了頭,看着從樓梯上扭扭手腕的泉祐一。

他警惕地看着神色如常的三井宮子,有些狐疑地問道,

“你怎麼了?看起來怪怪的。”

“在聽你被弓子咬的程度是什麼樣的..”

“你妹妹像一隻貓一樣,好心叫她起床還要張嘴咬我...”

三井宮子似笑非笑,

“還不是因為你伸手去捉弄她。”

為什麼三井宮子會知道自己看三井弓子的睡顏太過於可愛,忍不住伸手去捏住她的嘴然後被咬的。

看着泉祐一驚異的目光,三井宮子得意地喝了一口茶,一點都不想解釋,只留下一個高深莫測的側顏。

“早安,姐姐...”

三井弓子洗漱完下來了,頭髮和之前睡覺時候亂糟糟的模樣有了鮮明的對比,很明顯是梳理過的。

不過臉上的表情依舊爬滿睏倦,一副很不想起床的樣子。

現在已經快要九點了。

“為什麼不和我說早安?”

泉祐一吃着茶點,看着三井弓子。

三井弓子瞪了他一眼,

“不是已經和你說過早安了嗎?”

泉祐一瞥了瞥自己手指上那泛紅的牙印,看來這就是她所說的“早安”。

沒有理會這個討厭的小貓,泉祐一專心致志地解決手上的茶點。

“弓子還有什麼地方想去的?”

說話的三井宮子,她沒什麼吃飯的胃口,只是隨意喝了一點熱茶,然後就用手撐在桌面上看着泉祐一和三井弓子吃東西。

嚼着麥餅和麵包的三井弓子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姐姐那空無一物的無名指,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啦..之前每個夏天不都要過來嗎...”

“如果沒有的話,中午收拾一下準備回東京了,近衛和二條那裏中午之前去和他們告個別吧。”

三井弓子嚼着嘴裏的食物點了點頭,看着眼前飲茶的姐姐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答應了下來。

吃完早餐,把餐碟遞還給芳子婆婆的孫女。

看着她們後面穿着的和服,泉祐一總是擔心她們這個大熱天的會不會熱出事情來,不過看她們蹦蹦跳跳的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三井宮子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有弓子和他跑去草坪盡頭的別墅去給近衛和二條打個招呼。

摁了門鈴,開門的近衛謙司身上還穿着睡衣,二條命理更是不見蹤影,昨天晚上不知道搞到多晚現在也才剛剛起。

簡單客套了兩句,說是之後一定要請弓子和泉祐一回京都參加他們的婚禮什麼的。

之後泉祐一和三井弓子正式告辭,回自己的屋子收拾東西。

泉祐一沒帶什麼東西,沒什麼好收拾的就坐在別墅門口看草坪上的三隻貓玩鬧和談戀愛。

三隻貓一隻公兩隻母,談戀愛是泉祐一摸摸下巴思考出來的結論。

還沒找出關鍵性的證據,就被從房間裏面跑出來的三井弓子拉了回去,“被強迫”幫她整理買的東西。

“你買的東西自己都不記得有什麼?”

把商家原本的購物袋給丟掉,換了一個大袋子裝原本的商品在泉祐一看來真是十分愚蠢的行為,而在卧室里兜兜轉轉總覺得自己少拿了買的東西的三井弓子更是一個十足的笨蛋。

“吵死了吵死了!”

你是哪裏來的傲嬌系萌妹嗎?

最後還是在姐姐的號令和泉祐一再三提醒沒有落下的東西了她這才堪堪拎着收拾好的東西上車。

接着輪流給芳子婆婆告別,只有細心地泉祐一發現了在旁邊偷看的芳子婆婆的孫女,剛想道別就被宮子加弓子拎着走掉了。

太沒人情味了。

泉祐一如是想。

兜兜轉轉在這裏待了兩天,回去的配置依舊按照來時的模樣。

沿途的風景不變,泉祐一的駕駛樂趣依舊昂揚。

差不多到下午一些的時候到達東京。

“歡迎來到東京,現在的地面氣溫是二十三度,風向是東南風,一天都是晴天,祝今天來到東京的人都有好運氣,祝您愉快。”

“天氣播報員”泉祐一帶着陽光的笑容,磁性的嗓音和電台里公式化的播報聲差別很大,讓三井弓子和三井宮子都側目看向他。

“宮子弓子號已經抵達東京,艦長大人,下一個目的地是?”

泉祐一豪華的轎車隨着高速路上的車流一起匯入東京,不知道是不是車子外形太過於豪華的原因,前面的車輛紛紛避讓開來,生怕距離太近發生衝突。

“去東京區中央區銀座1丁目...”

“艦長”三井宮子沒有理會泉祐一的迷惑發言,只是依靠在車窗旁邊平淡開口。

“了解。”

只是從地名上就能看出要去的地方不簡單,中央區的銀座向來以奢華著稱,泉祐一之前當租借男友被客戶提出包養請求的那次約會地點就是在銀座。

如果不是泉祐一的骨氣戰勝了鈔能力的話,可能就沒有後面的故事了?

真有你的泉祐一。

泉祐一在內心給自己點贊。

銀座區的車道狹窄,但停車的地方不算難找,等下車跟隨着三井宮子的步伐來到一丁目路邊一家店鋪的時候,三井弓子和泉祐一的目光都微微停駐下來。

無他,那隔着街道僅有一扇剝玻璃的展示櫥櫃裏,一件高檔到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婚紗被展示着。

彷彿一層層天使羽毛堆疊而成的絕美衣物,稱之為藝術品可能更為恰當。

做出這件成品的人一定是一個技藝高深的大師,只要是看見這件婚紗的人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這是一家婚紗店,名字叫VeraWangBridal,大門上掛着“今日閉館”的牌子。

三井宮子卻沒有理會地直接推門進入。

門外的泉祐一和三井弓子對視一眼,

“給你挑婚紗咯。”

三井弓子臉色微紅起來,用手戳了戳泉祐一的腰,然後輕哼一聲先一步踏入了店內。

婚紗店內極其安靜,只有一位穿着黑色西裝的女性安靜站在門口,對來到這裏的泉祐一和三井弓子微微鞠了一躬。

“下午好,歡迎光臨。”

“上原先生在嗎?我是之前和他約好的三井宮子。”

“上原先生已經在裏面等您了。”

掛着溫和笑容的店員側身向里伸手,虛引他們往裏面前進,“還請隨我一起前往。”

三井宮子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觀察四周的泉祐一,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

這裏四周掛了幾件已經成型的婚紗,無一例外地全部都是和外面展示的婚紗是一種規格的藝術品。

之前泉祐一一點都不懂婚紗之間的區別在哪裏,在他看來似乎沒有一點差別。只是現在看見了名家的作品才知道之前的印象實在是太膚淺。

接着往裏面走,是一個更大的展廳,側面擺放了大概七八件嶄新的婚紗成品。

正在展廳的中間,一個有些矮小的老頭帶着老花鏡盯着鋪在工作枱上的婚紗正在雕刻着什麼,那是婚紗邊角的花紋。

“上原先生。”

“啊...”

三井宮子一開口就讓帶着老花鏡的老頭站起身子來,“三井會長..您預訂的婚紗我嘗試着做了幾款,您看看大小姐喜歡那一套?”

他指了指旁邊立着的三四件成品的婚紗,那白花花的衣物讓三井弓子挪不開眸子來,三井宮子點了點頭之後對着弓子說道,

“你和泉去挑吧,挑選一件鐘意的在婚禮上用...”

“這些是現做的,如果不滿意我還有以往多出來的成品也可以挑選。”

挑選婚紗這種事情還是泉祐一第一次做,相對於三井弓子的好奇和羞澀,他是純粹帶着批判的眼光看待這些衣物的。

可畢竟最後要穿的還是弓子,他只能做出建議而已。

而且這些婚紗實在有夠好看的,如果讓他選也選不出來。

“你去挑吧。”

三井弓子看向泉祐一,泉祐一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挑婚紗是三井弓子的事情,三井宮子則扭頭坐在了旁邊專門準備好的休息軟椅上。

裏面的展廳似乎是那個老頭子專門的工作室,尋常應該是進不來的,佈置上也比不上外面的優雅,還放了一個小電視在這裏,一看就生活氣息滿滿。

三井弓子和泉祐一去挑婚紗,可沒多久就被趕回來了。

“又要我提建議,我提建議又要炸毛,我覺得弓子小姐是笨蛋。”

面對在軟椅上看向自己的三井宮子泉祐一是這麼說的。

“泉祐一!”

不過這裏的空間不大,弓子小姐不是聾的也聽得見,於是他又被炸毛跑回來的三井弓子小姐暴擊了一下。

“三井小姐和未婚夫的感情很好。”

那個做婚紗的上原老頭在旁邊把之前的作品也拿出來,一邊這樣對三井宮子評價道。

三井宮子不置可否,看着身旁站着的泉祐一發笑。

電視裏的新聞依舊在播報。

“特大經濟造假案,新立集團董事長長野宸德因為近日裏出現的財務告假與稅務緋聞等事件被檢查所提請羈押。據悉,該案件與今年財務省爆出的賄賂案有聯繫。”

“平化鋼鐵總裁在今日的官司風波之中落敗,本人在22日的發佈會上宣佈辭去東京平化鋼鐵公司執行總裁一職...”

“琦玉特快線高峰的經濟糾紛案...”

“....”

“對於今日國內接連而起的企業經濟犯罪案件是否造成國外市場對於日本總體商業信任下滑,內閣財務省大臣於28日早晨表示...”

泉祐一的目光最後落在電視機上那個對着台下記者鞠躬道歉的企業家,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最近經濟新聞裏面播報的這些新聞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雖然這些人的領域和經濟集體差別很遠,但日本國內同時這樣大面積地出事和問題爆發可絕非一句偶然可以概括的。

他的目光微微下沉,旁邊軟椅上的三井宮子正在閉目養神。

“你乾的?”

不知道為什麼,泉祐一總有一種這樣的預感,因為莫名地他忽然覺得現在的三井宮子心情不錯。

這來源於靈魂伴侶的默契。

三井宮子微微點頭,

“有些是有些不是,不過大部分都是...”

三井宮子的話語停頓了一下,然後給了泉祐一一個大轉折。

泉祐一抬頭看電視,

“之前我們在輕井澤分別的時候,近衛謙司就試探過我最近是什麼意思...不過他沒有這麼聰明,可能是替他爺爺問的。鬼知道他們近衛家下面的人什麼時候和那些人扯在一起的,被連根拔起也不難怪。”

“怪不得非要和我們去看電影呢...”

三井宮子半眯着眼睛,只是盯着那挑選着婚紗的弓子,任由滿滿的疲憊充盈眸子的全部。

“這些都是我覺得的,三井家裏有些極端不老實的人,剩下的人安靜個幾年應該不是問題...你要是有興趣,可以慢慢接着馴服他們。不願意的話就守着弓子在東京,留住京都和沿海的基本盤...海外的和一些多餘的能讓也就讓了,不用顧及我在下面怎麼想..”

“這麼麻煩的事情我還是不代勞了...”

三井宮子卻極其嚴肅地看過來,

“你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蠢貨,有才能就不要浪費..”

泉祐一保持着笑容看着躺在躺椅上的三井宮子一言不發,讓三井宮子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地重新疲軟在躺椅上,向他隨意地揮了揮手,一副“我不想和你計較”的樣子。

“反正你自己心裏有數...我的時間快到了,只能替你做這麼多了。”

她的聲音漸小,明明才下午,已經睏倦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那不過是身體的睏倦而已,她的精神依舊清醒,只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驅使身體而已。

可能這就是死亡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索性懶得思考,看着妹妹開開心心地挑選婚紗。

忽而感覺手指被溫熱包裹,三井宮子慢慢地挪動視線看向泉祐一,他也在看着三井弓子。

“你的時間還長着呢。”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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