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及時雨

一轉眼到了第五天。

這些天裏，山寨每天的安排都是一般的，辰時兩刻，眾頭領齊聚聚義廳義事約兩刻，一般是彙報一下前一天的工作狀況，其後就是各自分頭行事，邊冰玉坐鎮聚義廳，上下午各巡視一次，一來給隊伍打氣，二來看一看進度。

大家的幹勁和熱情保持得真不錯，連續幾天的辛苦勞作，大家皆無怨言，這讓邊冰玉信心大增。

大概在巳時中，也就是上午十點左右，邊冰玉正要開始巡查時，值日頭領徐進前來報告，說是六寨頭領齊集山門之外，問大頭領如何處理？

邊冰玉知道說客們到了，說道：“那就讓他們到聚義廳上來吧。”

徐進道：“大頭領，那可是六寨的寨主，你不親自下山迎接嗎？”

邊冰玉道：“跟他們說我沒空，去吧。”

徐進道：“大頭領，你難道真的相信符公子的話了嗎？”

這幾天裏，邊冰玉跟頭領們說清楚了，不許再把符應天叫作姑爺，只許叫符公子，大家猜想是她死過一回后，恢復了姑娘的矜持和害羞，也就都改了口。

邊冰玉略一猶豫，沒有回答。

徐進道：“大頭領，山寨幾百個兄弟的性命，還是小心為是。”

邊冰玉道：“我知道。”

徐進走開。

邊冰玉和玉竹回到自己房間，她想平穩一下自己的心態，不管怎麼說，一下子面見六個匪首級的人物，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忐忑的，她心裏希望符應天自動出現，問一下他的想法，不管怎麼樣，跟循規蹈矩的藍澄宇相比，同樣是書生，這傢伙的腦殼可能要大一些，想法更大膽。

這些天裏，符應天一次也沒有出現過，邊冰玉也只有在巡視時聽到他的讀書聲，每次讀的都不一樣，後來邊冰玉找了個嘍啰，問清楚了一件事，符公子其實並沒有那麼用功，基本上都是在她出巡的這一段時間才會讀書，前後加起來，半個時辰都不到。

邊冰玉苦笑，坐實了這傢伙純粹是裝給她看的猜想。

其實昨天在接到探馬的報告后，她就動了一些想見一見符應天的念頭，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她猶豫了一陣，沒好意思主動地叫人，偏偏這個藍澄宇，平時感覺他三句話里就有可能帶出一句符公子，讓她好生無語，這回卻一連說了一大串話，都沒提到符公子三個字，更讓她無語。

飯後更衣畢，離去練功還有點時間，她帶着玉竹故意以巡查為名，經過迎賓堂，看到裏面燭光還亮着卻沒讀書聲，心裏想可以找個碴挑挑事了，結果進去一看，燭火快燒盡了，一個嘍啰正在點着蠟燭，符應天卻不在。

嘍啰說，符公子到外面賞月了，大頭領如果想要叫他，我馬上去叫。

邊冰玉生氣地說，去後山還點蠟燭，這東西不要錢的嗎？就算是松明火把，也要費力才能找到，馬上把蠟燭滅了，不可浪費，把燭火給滅了。

離開迎賓堂時，她心裏有些氣惱，倒不是因為浪費，而是好不容易鼓足勇氣進迎賓堂，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衝著符應天去的，結果人不在，真是浪費了心情。

平靜下來之後，才想，這傢伙晚上跑去哪裏賞月？迎賓堂外，就有竹有木有花有草，要賞月，那裏就是最好的去處，放着這麼好這麼方便的去處不賞，跑到哪裏賞？

這傢伙，秀才都沒有蒙到，比藍澄宇混得還慘，還搞個風雅書生的人設，跑出去賞月，還非得跑到其他地方賞月，腦子抽了吧。

不過，她要去修習武功外加賺紅包養寨子，就沒有再追究下去，要不真的是想要找一找這傢伙到底是到哪裏賞月去了。

這時，眼見得六寨的人真的到了，她心裏很是犯難。

有些事情說來容易做來難。

得罪一個史文強已經很麻煩了，真的要一口氣得罪那麼多寨主嗎，一口氣吞下七個寨子，是不是胃口太大了，要不要一個一個的來，按影視小說的說法，叫各個擊破，那樣的話，風險就會低得多。

這念頭讓她有些煎熬。

卻在這時，只聽得外面嘍啰道：“符公子有事？”

接着是符應天的聲音：“是，麻煩通報一下。”

邊冰玉心裏一松，這傢伙還真是及時雨，當下道：“進來吧。”坐到主座上。

符應天很快就進來了，今天穿的是一套嶄新的白色書生帽袍。三天前，邊冰玉提醒藍澄宇找人幫他買的，要買兩套內衣外袍，看來這就是藍澄宇讓人買到的了，還真的挺合身的，正所謂白衣勝雪，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帥氣。

邊冰玉道：“玉竹，沏茶。”

符應天道：“不用了，我聽說六寨的人已在山下，邊姑娘作何打算？”

邊冰玉道：“你不是說過，要他們七寨一起來，然後好一起收降嗎？”

符應天道：“是的。但是，我看出邊姑娘似乎還有顧慮，是不是又遲疑了？”

邊冰玉心想，這傢伙是神仙嗎，這也看得出來，當下也不否認，點了點頭，說道：“我在想，各個擊破，會不會是更穩妥的方式？”

符應天道：“萬萬不可，不能各個擊破。”

“為什麼？”

“因為根本沒有各個擊破的機會。”

“為何？”

“萬安寨乃是這七寨中最強的一寨，如果萬安寨打不下我們寨反被收降，其他的寨，不可能再有膽量離開本寨而來討伐我們，這樣一來，我們要收伏他們，只能一個寨一個寨的攻，這樣就十分困難了，就算最後能夠收降，整個收伏過程也會變得非常漫長，如果在這當中，綠盟突然插上一腳，我們就會前功盡棄，寨子還沒發展起來，就成為綠盟的眼中釘，這樣會非常危險。”

邊冰玉道：“好像你說的有道理，那就是說，我們要收降這些寨子，就只能直接一次拿下？”

“對。”

“真吃得下嗎？他們會甘心嗎？”

符應天不答，反問道：“邊姑娘，這些綠林人為什麼要落草為寇，你知道嗎？”

邊冰玉道：“不是很清楚。”

符應天道：“這些你應該要調查清楚的，我這裏有完整的資料，你可以拿去看。邊關八寨，每個寨主都是被逼着搞起來的，都有各自的理由，但不管是什麼理由，他們上山的目的只有兩個，一是自保，二是復仇，三是自在。但事實上，以他們各自寨子的實力，萬一真有事，他們都做不到前面這三點。”

邊冰玉道：“所以呢，我要怎麼樣？”

符應天道：“很簡單，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這三點，跟着你一定可以做得到。但你一定要記住，讓他們加入這次行動，才有機會向他們展現我們這寨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