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在哭
我小心翼翼來到門口,順着關閉的大鐵門往裏看,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大牲口,甚至連條狗都沒有。最古怪的是,這麼晚了,老耿頭似乎並不在家。
我猶豫了半天,看看四周無人,一咬牙順着鐵門爬上去,然後翻到院裏。
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這地方實在是詭異,老小子是玩蛇的,說不定藏着毒蛇護家。
一路穿過院子沒發生什麼事,我的心稍稍平靜一些,來到了外堂屋的門前。
夜深風高,此時寂靜無聲,我輕輕一推門,沒有鎖,門應聲而開。這老頭估計常年自己獨居慣了,也沒想到會有人來,走的時候,只是關上院門,房門是不鎖的。
我推門而入,屋裏不算黑,雖然沒有點燈,但是在屋子對面靠牆燃着兩盞昏紅的小燈泡。那是兩個蠟燭形的小燈,幽幽亮着,照着一張神桌。
我心跳得很快,果然有貓膩,他居然也在供奉大仙兒,家裏秘密開着堂口!
我躡手躡腳走過去,神桌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供,只是在牆上貼着兩張紅紙,一張寫着“人身難得”,一張寫着“佛法難聞”。
我看得有些冷笑,真要信奉佛法,你就不會害人了。
我膽子大了起來,順手在桌上拿起紅紅的蠟燭小燈泡,在屋裏走了一圈。屋子十分簡陋,卻很乾凈,傢具都是上個世紀的樣式,十分老舊。
我找了一圈實在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從後門出去,後面是廚房,冷鍋冷灶,灶台上放着一隻破碗,碗裏還有吃剩下的半個饅頭。
這老頭按說壟斷了村裡美食的食材,應該很有錢才對,但看上去過得十分清貧。我又找了兩間屋,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發現。
我撓着頭,心想還是撤吧,偷着進人家屋確實造次,真要丟了什麼,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再說了,就算沒丟東西,我這麼偷着進來,有理也變沒理了。
我打定主意,等明早看看,能不能找到老耿頭,和他當面鑼對面鼓的談判,看看路數再說。
我正要從廚房出去,黑暗裏忽然聽到後門有奇怪的聲音,我心裏一咯噔,當時僵在那裏。過了好一會兒,聽到那聲音沒有停,像是什麼人踩在地上,原地上下跳舞。
走不走?
我頭上的冷汗下來了。沒聽到也就罷了,聽到了這麼轉身就走,這如果真的是個很重要的線索,日後算起來,我也對不起主任他們。
算了,既然來了,索性就看個清楚。
一件事如果值得做,就值得做過頭。
我轉身來到廚房後門,手裏還端着昏紅的小燈泡,看着破敗的木頭門,一咬牙推了開。出去是後院,面積很小,堆着一些破爛,聲音是從柴房傳出來的。
我來到柴房門口,鎖是開的,猶豫一下輕輕推開門。
門裏很黑,我輕輕端着小燈泡,慢慢舉到眼前,柴房是長條形,很深,隱隱就看到黑暗的深處,站着一個小女孩。
她大概能有三四歲的樣子,穿着紅色的肚兜,背對着我,頭上還有兩個啾啾,正興高采烈的原地跳舞。
不知為什麼,看到這一幕我頭皮有些發麻。
這小女孩第一眼看上去,缺失了很多細節,胳膊腿很模糊,身上的紅衣服卻極其鮮艷,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件紅色的衣服在上下搖晃。而且這個小女孩兒似乎毫無重量,很輕,上面像是吊著一根繩,在那拽着。
我咽了下口水,現在有兩個猜測,第一是這小女孩是活人,是老耿頭藏在這兒的,這老頭不是個好東西,是個變態。再一個,這小女孩兒不是……活人。
我正亂琢磨着,小女孩兒忽然回過頭,這一瞬間我像是做了場噩夢,壓根沒看到她的長相,嚇得屁滾尿流,趕緊把柴房關上。
就在這個時候,前屋的燈突然亮了,壞了,老耿頭回來了!
我急得左右看,藏在一堆雜物的後面,抖得像是打了擺子,不知是夜風冷,還是害怕緊張,反正身體抖個不停。
前屋傳來腳步聲,隱約看到人影在晃動,時不時還傳出長長嘆氣的聲音,確實是老人。
老耿頭有個特點,特別喜歡嘆氣,幾乎每五秒就能長嘆一聲。我在冷風裏藏着,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突然手機響了一下,我手忙腳亂掏出來,差點把那堆雜物碰倒。
竟然是王總發來的信息,是一條語音。我暗暗叫苦,你TM打字不行嗎,非得發語音。
沒辦法我用手攏着耳朵,把聲音放小,放在耳邊聽。裏面傳來王總怒吼:“小朱,你TM一天跑哪去了,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員工,早就開除八百回了,趕緊滾回來!”
我恨得牙根痒痒,這件事本來跟我屁關係沒有,我付出這麼大的精力幫你們想辦法,你就這麼罵我?
這時,又來了第二條信息,也是王總發的。
“小朱,事情有了變化,有人送來了解藥,你趕緊回來吧,有什麼事回來說。”
這句話讓我納悶了,有人送去了解藥,是老耿頭嗎?
王總為什麼說“有人”,而不提具體姓名,難道另有高人相助?老耿頭這麼晚了,在外面忙活什麼呢,為什麼現在才回來,時間點竟然和王總得解藥的時機可以吻合。
我想了一圈頭大,既然有解藥,也不用我操心忙活了,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吧。
我從雜物後面爬出來,剛冒個頭,廚房的後門開了,老耿頭走了出來。
月色如水,照在他的身上,佈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徑直走了過來。
我趕緊藏回去,大氣都不敢喘,心怦怦跳。
老耿頭沒有在雜物堆旁邊停留,直接來到柴房門口,我悄悄把頭探出去看,他把門打開,深吸口氣走了進去,門沒有關。
我的呼吸都快要停了,等了片刻,裏面傳來老耿頭的哭聲,他竟然在哭?!
我實在是又好奇又緊張,牙床子都在發癢,一咬牙從雜物堆里爬出來,小心翼翼來到柴房門口,探頭往裏看。
這一看就驚住了,竟然有窒息的感覺。
天花板亮着昏黃的燈泡,瓦數很低,但能看清楚,整個柴房裏只有老耿頭一個人,並沒有剛才穿紅肚兜的小女孩,怪了,不可能啊。
這個柴房是典型的密室,只有外面這一扇門,裏面無門無窗,小女孩竟然憑空消失了?
老耿頭跪在地上,雙手抱着臉,聲音近乎哀嚎,肩膀一動一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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