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惡參半
沈夙之垂下眼,看向自己的右手,那裏似乎還殘留着方才溫熱的觸感。
他張了張手,那隻手如玉般瑩潤修長,大拇指根部有一層薄薄的繭,是他常年練劍所致。
沈夙之一時間神色有些茫然。
他為什麼會突然大腦一片空白,不受控制地上前去救宋宴?
明明宋宴修為比他高,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救。
沈夙之那顆面對宋宴滿是仇恨的心對自己突然產生了片刻的懷疑,隨即又生出濃濃的厭惡。
不過是個虛偽的正道修士,與他們魔界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怎會心軟?
他嗤笑一聲,似乎是終於想通了,轉頭一看,宋宴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便隨手變了個分.身出來替自己跪着,身形一晃,幾下便不見了蹤影。
片刻后,沈夙之的身影出現在魔宮內。
他斜斜靠在軟榻上,修長的手接過屬下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似乎是覺得不過癮,索性直接讓屬下將酒壺給拿了過來。
他已經換了身行頭,原本的玄色衣袍被換成了大紅色,既張揚又耀眼,桃花眼中滿是不屑和蔑視,眼波流轉間更是透着蠱惑人心的魔力。
沈夙之隨意向一旁瞥了一眼,下屬立刻心神領會,領着一排貌美的女子魚貫而入,霎時間香味撲鼻,整個房間似乎都充盈着女子的脂粉香。
這些都是精挑細選來服侍他的,其中也不乏有人野心勃勃想要一步登天,如酥就是其中之一。
如酥是現任魔尊選出來的服侍沈夙之的侍女之一,她自小被帶入魔界,想盡辦法進入魔宮,又因為樣貌不錯被魔尊賜給沈夙之做貼身侍女,便下了決心要做少主夫人,沈夙之並不常住魔宮,如酥之前也並未見過他,但衝著沈夙之少主的身份,也值得她賭一把。
沒見到沈夙之前,如酥是這麼想的。
魔宮佈置奢華,少主殿內尤甚,紗帳帷幔層層疊疊,各種靈石玉器乃皆為魔界罕見,在這裏卻是稀鬆平常,隨處可見。
但這都比不過軟榻上那人遞過來的一個眼神。
如酥從來沒見過如此美貌之人,那種美超越了性別,根本不能用普通的詞語來形容,她不識字也沒讀過書,腦海里只能想到三個字。
草,好美。
如酥心念一動,跳舞時一扭順勢坐在他的旁邊,手臂如游蛇般攀上他的肩,身子略微向前傾了傾,似乎下一秒就要貼上他的胸膛。
若是宋宴在場,那他一定能認得出來,這正是方才他腦海中突然出現的景象。
沈夙之正仰頭喝酒,身旁突然感受到一具溫熱的軀體,隨旋即一名女子便貼了上來。
溫香軟玉即將入懷,美人主動投懷送抱,沈夙之的臉色卻倏地一下冷了。
他眸中厲色一閃而過,霎時間整個殿內的氣氛似乎都冷了下來,周圍的美人們都意識到自家少主的臉色不太好,頓時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
如酥作為離沈夙之最近的人,受到的壓力自然也是最大,她還未意識到為什麼少主會生氣,卻已經噴出一口鮮血來,身子軟趴趴地沿着軟榻滑到了地上。
周圍瞬間跪倒了一大片,方才還載歌載舞的美人們都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只聽“砰”的一聲,軟榻登時化為了粉末,緊接着一道無波無瀾的聲音傳入眾人耳朵里,只聽得人心尖兒發顫,大氣都不敢出。
“誰給你的膽子?”沈夙之面無表情地瞥向滿臉是血的如酥:“是誰派你來接近本座的?”
“少主……少主明鑒。”如酥一開口便咳出幾口血,她趴在地上滿身狼狽,方才的光鮮亮麗早已不復存在:“是魔尊派奴來的,魔尊憐愛少主,奴罪該——”
萬死兩個字還未說出口,如酥突然瞪大雙眼,脖頸處出現細細一條裂痕,緊接着血霧噴涌而出,她的身體也隨之痙攣抽搐起來。
不過片刻,如酥抽搐的幅度越來越小,沒多久便沒了氣息。
沈夙之環視一周,眸中血欲翻湧,在周圍人越來越大幅度的顫慄下,他忽而一笑,輕聲開口:“若再有下次,本座定將你們千刀萬剮,再拿去喂饕餮。”
“嗷嗚!”沈夙之肩上突然出現一隻小獸,頭上長有兩隻小角,眼如銅鈴,渾身長毛,看起來凶神惡煞,細看竟有幾分憨態。
“嗷嗚嗷嗚!”我才不是什麼都吃!
沈夙之屈起食指敲了敲小獸的腦袋,語氣兇狠:“閉嘴!”
“嗷嗚。”小獸瞬間萎了,蔫蔫地閉上嘴,趴在沈夙之肩上搖晃自己的腦袋,心裏不斷控訴自己的主人。
壞人!
這小獸正是縮小版的饕餮,是沈夙之的本命獸,自小就跟沈夙之簽訂了契約,但饕餮不便於出現在岳華宗,所以沈夙之一直將它留在魔宮。
由於饕餮頗具凶名,還胃口大,什麼都能吃,變回本體后也是凶神惡煞,凜凜生威,一張口能吃掉一座小山頭,所以魔宮的人都十分懼怕它,一聽要被喂饕餮,這群人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沈夙之一個變臉連全屍都不給他們留。
下一秒,沈夙之又斜斜靠在另一張軟榻上,拿起一旁的酒壺灌了一口。
“滾下去。”
下屬和美人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賜,連滾帶爬退出沈夙之的宮殿,臨走前還不忘把已經死透的如酥給帶走,將地板清理乾淨。
冷眼看着那群礙事的人出去,饕餮直接跳到沈夙之腿上踩來踩去。
“嗷嗚嗷嗚。”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被那個虛偽的正道修士發現了?
“怎麼可能?”沈夙之嗤笑一聲:“就宋宴那個蠢貨?”
突然,他盯着踩在自己腿上的饕餮片刻,擰眉道:“不過幾日未見,你怎麼又變醜了?”
!!!
饕餮踩來踩去的動作停下,仰起腦袋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主人:“嗷嗚嗷嗚嗷嗚!”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它恨恨地瞪了沈夙之一眼,又怕挨打,於是蔫着腦袋迅速消失了,速度之快連沈夙之都反應不過來。
他怔愣片刻,有些好笑地聳了聳肩,又仰頭灌上一口酒。
-
宋宴自從回到竹屋,就一直有些焦慮,想打坐卻一直心煩意亂,遲遲進入不了狀態。
一個時辰后,宋宴認命一般睜開雙眼,開口向系統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我剛剛……就是沈夙之碰到我的時候,我腦子裏突然出現的畫面是怎麼回事?”
【系統檢測中……系統檢測完畢,報告宿主,那是您穿越到這個世界后總部給予您的特殊能力,跟男主角肢體接觸後會看到未來發生的畫面,每日只可使用一次,觸發隨機,畫面隨機。】
“所以那些畫面都是真實的?”
【報告宿主,是的。】
宋宴回想起那些畫面,內心不免有些感嘆主角不愧是主角,顏值果真全文巔峰,若不是想到此後會被他一劍穿心,說不准他也會“叛入”主角團。
可如今,他只是個隨時都會小命難保的可憐人,所幸浮華真君實力夠強,他只要完全掌握了這具身體的靈力,不再作死害人,至少短期內沈夙之實力不會超過他,他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至於以後……
只要他修鍊的比沈夙之快不就行了?
實力才是硬道理,想到這裏,宋宴閉上眼強迫自己專心打坐,爭取早日融合靈力。
翌日一早,宋宴早早起身,打算去關心一下自己的徒弟,順帶告知一下他們師徒倆接下來的行程。
昨日他同掌門以及各峰峰主商量過了,既是他的弟子發現了這種泯滅人性的邪術,索性就將善後的事交給了撫塵峰。
鑒於撫塵峰只有他們師徒兩個人,這又是條不得不走的劇情線,宋宴迫不得已,還是要跟沈夙之走一趟。
竹屋外已經沒有沈夙之的身影,他的分.身天一亮就自己回了他的小院,分.身沒有修為,只能走回去,就算宋宴看到也會覺得是他真的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過錯,羞於運用法術。
至於他的本體,此時還正在魔宮醉生夢死,一醉方休呢。
順着系統的指引,宋宴在半山腰處尋到了沈夙之的小院。
原文裏提過,魔界少主喜愛奢華,就連飲用之水也須得是清晨採集的露珠,然而眼前這座小院卻極為簡樸,屋子也同浮華真君一樣,都是竹子所搭建,所幸這竹子不同於普通綠竹,水火不入刀槍不侵,是一等一的靈竹。
想來應是為了迎合浮華真君,身為魔界少主的沈夙之才咬牙摒棄奢華,過上這般樸實無華的生活。
宋宴走到院門口,心覺不大對勁,腦子裏呼叫系統:“按理說以沈夙之的修為,我都走到了這裏他應該發覺了,但裏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是為什麼?”
【滴——系統正在檢測,系統檢測到,男主並未在屋內,屋裏是主角的分.身。】
“分、身?還有這種東西?”
【分、身術是遠古術法之一,早已失傳,變化出來的分.身不具有任何修為,且只能變出一具分.身,如果宿主想學,系統將竭誠為您服務。】
宋宴回絕了系統,推門而入。
推的是竹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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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值最高,99999點,五個9
剩下的都是三位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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