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長途奔襲

340.長途奔襲

冉虎也不多說,兩人在帳前比試掰手腕,冉虎硬是用這種最樸素的硬碰硬力量較量讓爾朱雷輸得無話可說,默認了冉虎在這支小隊當頭兒的事實。

爾朱雷性情暴躁,仗着自己體型彪悍,力道兇狠,對着同僚們動輒打罵,故而在曹洪麾下當親兵,出力流血,卻始終人緣不佳,劃歸冉虎后依舊性情不改,每次打罵其餘騎兵,冉虎就事後好心安慰,無意中一個扮演了小丑一個扮演了好人,反倒讓冉虎在小隊裏威望大增。

白銀與爾朱雷同為夷人,時常勸他收斂些,爾朱雷卻哼哼不說話,冉虎從軍后心思變得縝密,知道此事對自己有益無害,也就捏着鼻子認了。

一行人在秦嶺的山路中前行,若是沒有嚮導,走不到十里路就非得迷路不可,之所以能一路前行,是因為同行還有一個嚮導。

此嚮導名為范召,正是那日裏和冉虎對壘的老人,當日冉虎與白銀攜弓帶箭襲擾月里刀,弓箭亂放,這范召運氣不佳,混亂中挨了一箭,逃跑不及,被魏軍俘獲。

本來范召是要被一刀砍了的,恰被冉虎望見,詢問了幾句,沒想到此人與冉虎昔年從學的林夫子還有一段淵源,此人乃是陰陽門中的天字派,算起來與夫子也有情誼,一番交談,得知他是從了月里刀是另有苦衷,冉虎心思一動,說服他當嚮導,若是此事成了,他在曹洪面前替他求情,免他一死。

就這樣,一支奇怪組合的騎兵小隊,在曹洪隨意賭一把的心態下,就這麼上路了,渴了,就把藏在懷裏的水壺拿出來抿一口,要小口小口的喝,在嘴裏含熱了再咽下去。

餓了,

就啃一口乾糧,一直也沒讓戰馬全力奔跑,按慕容重所說,就是勻速小跑而已,每隔一段距離還會停下來歇息一會,喂料飲水,給馬擦汗。

這一夜,冉虎和白銀不但得到了長途奔襲的鍛煉,還學到了不少本事。

在范召的引路下,大伙兒一路有驚無險,順利走完了這近一百五十多里地,抵達雀食鎮附近。

雀食鎮說是個鎮,看起來像個山谷,其實是被群山包圍的一個小平原,原本有數百戶人家,扼守在秦嶺中段,是往來商旅和魏國連接西部州郡的中轉站,自從夏國人撤退後,便被兵匪們佔據了,也是大當家的大本營,兵匪頭頭們就盤踞在此處,大軍則散落在外圍,呈拱衛之勢。

到底是這幫亂兵們的大本營,不得不防,所以冉虎和范召一同前去探察,

白銀則隨同慕容重,領着剩下的人在距離雀食谷十里遠的一處山谷里歇息。

走在路上,冉虎低頭看看自己的影子,問范召道:“兵匪們各個當家的,平日裏都住在哪?”

范召毫不猶豫,“二當家一般在谷北張寡婦家快活,他身邊日常帶着兩個貼身的跟班,功夫不弱,三當家是本地人,算是個孝子,在本地有大宅子,平日裏都陪着老娘,四當家瀟洒,平日裏在山谷里來回晃蕩,喝酒嫖妓踹寡婦門,調戲街上婦女,什麼刺激做什麼,老五和老六實力弱,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總堂里,陪着兄弟們喝酒耍錢。”

冉虎點點頭,“記得挺細的,等下你帶着大伙兒,先去老二老三家,記住,你走前面我們走後面,到門口停一下就行。”

范召一愣,沉默了一忽兒,“你就這麼信得過我,不怕我是誆你?”

冉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我信得過你,相由心生,你沒有編個幌子說是什麼家人被挾持,單純就是因為大當家給的銀子夠多,足夠收買你這個落魄武林人士,顯得真實。”

范召長嘆一聲,“學得一身藝,貨與帝王家,可惜我卻處處碰壁,除了那月里刀給的銀子夠多,也有一時激憤所在,再與你說一件事,那六當家是大當家從亂軍里救出來的,對大當家最是忠心耿耿。”

冉虎點點頭,忽地伸手拍拍范召肩膀,“如今大爭之世,想賺個功名,真不難的。”

於是葉開便帶着元封和張鐵頭進鎮子去了,為人掩人耳目,兩人的刀都藏在馬鞍子旁的口袋裏,

還用圍巾遮住面孔,好在黃草鋪是個大鎮子,來往走親戚的人也多,街道上忽然多了兩個生面孔也不奇怪。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范召牽着馬走在前面,冉虎跟在後面,若即若離,在鎮子裏慢慢的走着。

冉虎一邊走一邊觀察着鎮子的佈局,山間平原,一條小河從山腳邊流過,土地肥沃,有山有水,前後谷口各有大路,端的是一處中轉站,雖是夾在群山之間,卻也繁華,鎮子中有不少酒肆客棧。

兵匪們毫無風險意識,鎮子的各個關鍵位置均沒有安置人手,這一點讓冉虎踏實了一些,

“這就是二當家的姘頭家?”

冉虎見范召在經過一戶宅子時停頓了一下,便悄悄問道,范召點頭,“沒錯,是張寡婦家,雀食鎮有名的破鞋,暗娼,我知道的。”

經過了范召的確認,冉虎便徹底放心了,面無表情地牽着馬悄悄走門口經過,

又繞了一圈,范召來到一處大宅門,再次蹲下提了提鞋,三當家的位置也確定了。

溜了一圈下來,已經是晌午時分了,昨晚酩酊大醉的兵匪大小頭目才醒過來,走到街市上大聲呼喊,雀食鎮被兵匪佔了后,商旅中斷,本就蕭條,眼下再被這樣禍害,已經盡顯頹廢了。

“他們想必還不知道你從了我們,你先留下來,等我們發信號,再來接應。”

冉虎的話自帶一股威嚴,范召點點頭,不再多言,牽着馬消失在街巷上。

冉虎又遠遠看了一下兵匪們的總堂,這是一處深宅大院,土牆很高,外面還有深深的壕溝,佔地甚廣,幾乎把雀食鎮東北角都給包在裏面了,不過門樓上依然沒有人放哨,離得老遠都能聽見裏面吆五喝六的划拳聲。

冉虎鄙夷地笑笑,牽着馬便向鎮外走去,沿着原路返回,仲春時節,午後很熱了,冉虎解開外套,露出里襯,倒也威風凜凜,轉過一處小巷,一個提着褲子,散發著尿騷、味的漢子迎面而來。

這漢子醉醺醺,敞着狗皮坎肩,手裏拎着葫蘆,和冉虎擦肩而過,忽然停下喊道:“不對啊,你這腰帶怎麼這麼眼熟?”

冉虎全身一震,心道不好,他一招弄死了大名鼎鼎的兵匪頭子,少年心性,自然要弄點紀念品,月里刀那條鑲嵌着各色寶石和黃金的腰帶便被他笑納了,剛好可以拿來束腰,沒想到方才太熱,順手解開外套,倒忘了藏拙這事。

月里刀是兵匪們的老大,平日裏沒少露着腰帶耍帥,兵匪們自然看着眼熟,好在那漢子喝得醉了,腦子還沒轉過來彎。

冉虎疾步上前,右腿伸出別住那漢子的左腿,順勢一跪,醉漢本來下盤就不穩,突遭襲擊轟然倒地,後腦勺碰到地上一坨碎磚,竟然暈死過去。

冉虎手勁大,迅速的觀察了四周情況以後,拽住醉漢肩膀就往旁邊的角落裏拉,跟着從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咬緊牙關。

殺人這事,冉虎並不陌生,夏國人偷襲天藏城,城中兇徒作亂的時候,他沒少殺人,待到初次押運糧草和月里刀對峙,他都記不清自己殺了幾個人了,然則這麼動手宰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卻是第一次,不由得發愣起來。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那漢子身子一抽,眼看就要醒了,冉虎一個激靈,將匕首壓在那漢子脖頸上,用力割下去。

隨着匕首來回抽動,那漢子忽然醒了,兩隻驚恐的眼睛圓睜着,想抗爭,想呼救,可是喉管已經被割斷,嘴裏已經發不出聲音,

血沫一股股從頸子裏冒出來,漢子的眼睛漸漸的失神了,雙腳還在一抽一抽的,如同沒死透的雞。

看着生命的光輝從漢子眼中最後消逝,冉虎一動不動,他感覺好像身上有什麼東西隨着那光輝不見了,又好像有什麼塞進了自己的心裏,他將帶血的匕首直接塞回靴子,一聲不吭將旁邊的柴草掀下來蓋住屍體,又拿乾草把地上的血污擦乾淨,確認沒什麼紕漏了,便牽着馬,溜出鎮子了。

回到騎兵小隊棲身的地方,他們已經歇了半日,精神恢復了一些,只不過白銀由於長途騎馬,大腿內側磨出了血泡,走動起來很是疼痛。

不過這點小小的傷痛絲毫不影響白銀戰鬥的熱忱,小隊們磨刀的磨刀,擦槍的擦槍,還有在耐心檢查弓弩,絲毫不見放鬆。

看到冉虎回來,兄弟們趕緊圍過來詢問:“虎子,踩點踩得怎麼樣?”

騎兵小隊們本想用十夫長稱呼冉虎,不過冉虎沒擺架子,讓大家跟着白銀喊他虎子,大伙兒也就約定俗成了。

冉虎沉聲道:“檢查兵器,天黑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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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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