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蕩人間
沉默了許久,林清塵才艱澀地說道:“無事,你說的沒錯,臨仙山的確快沒了。”
接着他又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回頭看向了君懷玉:“若是——若是你真能滅亡天隙,我——”
話在口中說不出去,林清塵伸手上前,摸了摸君懷玉的臉:“我捨不得你,也放不下血海深仇,我便是如此貪心的一個人,若你真殺了天隙,回到臨仙山以身償大地,我亦與你同去。”
“不必。”君懷玉拉下了林清塵的手,看向了沉默的林清明:“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既是御無雙,也是臨仙山掌門,此事不能就此放過我自己,便是臨仙山真正不存,我也不會將過去一筆勾銷。”
“何苦呢?師兄你去問存活的弟子,他們也能原諒你。”
“死人不會開口說原諒。”
君懷玉心中悵然,若他真殺了天隙,他還有命回來嗎?
天隙之威能世上罕見,就是以規則之法於她抗衡也只能達到平衡的狀態,若是有比她更為強大的力量出現,這股力量又是在法則之內的嗎?
君懷玉對殺掉天隙都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但他必須如此去做。
眼見天暗,林清明帶着二人入內歇息。
林清塵跟在君懷玉的身後,五味雜陳。
愛有愛,恨有恨,他倒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怨婦。
劍尊、劍尊,劍尊威名又何在?
還有御霜華——
他不知如何了。
御霜華被月輪神君帶走,隱蔽在一處。
此處算不上十分隱秘,但是月輪神君偽裝了得,令他人也沒法發現御霜華就在此處。
御霜華心中滿是不解,不懂為何他的父親要將他封印,但奈何意識被困於神識之海中,暫無法解脫。
龐大的力量被濃黑的鎖鏈鎖住,五歲稚童想要掙脫出神識之海,卻被一道驚天霹靂攔住,接着是刀光劍影,陣陣壓在他意識之處。
“父親!父親!為何如此!”御霜華被困在神識之海大喊大叫,可惜無人能聽見他的怒吼,只能被利劍穿體,雖說□□未受打擊,可是精神疼痛,讓御霜華都要瀕臨崩潰了。
就在此刻,忽然有一道清輝降下,溫柔地恰似柔水月光,將鎖鏈剝開,帶着他的意識離開了此處。
御霜華猛然驚醒。
他這才看見月輪神君坐在他的身邊,微微眯着雙眼。
“我——”
話未說完便被月輪神君打斷:“你剛剛陷入夢魘封印之中,我用神力將你拉出,卻無法解開你力量的封印,只能讓你暫時清醒。”
御霜華簡直要哭了,他什麼也沒說,一把上前,抱住了月輪神君,哇哇大哭了起來:“好疼!好疼!爹爹為什麼要這樣!”
雖是成人外貌,他的心智到底也才五歲,不能理解的事情很多。
他不辨善惡,不分虛實,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御霜華一臉委屈地鬆開了月輪神君:“我是不是惹爹爹生氣了?”
“不曉得。”月輪神君誠實地搖頭說道:“我不能理解人類的動機。”
“對哦,你幫了我,你是我朋友,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沒有名字,真身為五重天月輪神君。”
御霜華睜着大眼看着月輪神君說道:“有啊,今天開始你就叫小月。”
小月?倒是有意思。
月輪神君點了點頭,溫柔地說道:“好,今日開始我便是小月。”
人間太荒涼了,被火洗過一遍,被冰封過一邊,山川大河都改了臉面,唯有這月光是永恆不變的。
小孩子,心思偏偏是最純真、最良善的,月輪神君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懼怕御霜華的力量要將他封印。
外面的冰雪被地面的餘溫融化,濕噠噠的一片,有小草的芽尖冒了出來,生命的綠意又在無形中綻放開來。
御霜華氣鼓鼓地拉起了月輪神君的手,對他說道:“小月,我要去找我爹,問他問個清楚。”
“他恐怕還會再次將你封印。”月輪神君回答到他:“恐怕不妥。”
“他到底想幹什麼?”
“他想殺了天隙,令天隙不再破壞。”
御霜華皺着眉頭,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殺了天隙,是不是意味着那個白痴女神也會死?”
月輪神君點頭回答到:“是,天象天隙相互依存相互鬥爭而生,若是天隙死亡,天象必死。”
“我不想白痴女神死掉,是不是要去阻止我爹?”
“是。”
小孩子做事完全不顧及邏輯後果,天隙不死,人間災難繼續,只要殺死天隙,天象一併而亡,扭曲的規則自此便能復原。
但御霜華的眼裏,人間如何跟他並沒有關係,他只是對天象有着小孩的喜愛,他不想天象死,於是便要放任着災禍繼續,掃蕩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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