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你的命獨一無二
在旁人注目下,燕隱行抱着她進了屋,重九很妥帖地把門帶上,阻擋了有些人好奇的目光。
屋內沒有點燈,晨光微醺從窗外落進來,他把她丟在床上,就站在她的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高大的身軀覆蓋下一圈陰影,她看得他覆著陰影的面容,異常陰鬱。
沉沉流光里,他的聲音聽起來,有種低沉的蠱惑:“還要怎麼折騰?”
呵,是生氣了呢!
她不明白燕隱行,為何總是這麼容易生氣?
以前,他應當不是這樣的人的。
“如果不折騰,那我該當如何?”
她倒是心平氣和,燕隱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是不是真這麼想死?”
瞧他這陰鬱的架勢,好像她現在如果回答他說自己真的想要死,這個男人鐵定會立刻掐死她。
該低頭時就低頭,吃了這麼多苦頭之後,她到底是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了。
揉了揉眉心,她蹙着眉疲憊地說:“我很難受。”
表示現在和他賭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燕隱行看了她一眼,彎下腰來抓起她的手來看了一眼,那深邃湛黑的眸子霎時間如同烏雲壓頂,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徒然加大,險些把她的手腕給掐斷。
他什麼都沒有說,一把把她從床上撈了起來,坐在了她的身後。
一會兒的功夫,她便感覺到有一股氣流從背後蔓延到全身,入了她的五臟六腑,流動過血液,整個人馬上感覺到清爽,疼痛和疲憊,在逐步減少。
她心中有些發軟,知道他是在給她運動逼毒。
“沒有用的。”
聲音有些沙啞,她輕聲說道:“這種毒,內力逼不出來。”
只能用內力壓制毒性的擴散速度,根本不可能把毒從身體裏面逼出來,燕隱行這麼做,頂多只能讓她覺得好受一些,根本不能給她解毒。
這也是為什麼尋常人中毒之後三天時間身體便開始腐爛,而她已經兩天了,情況還沒有那麼糟的原因。
因為她有武功,還有來自於燕隱行給她的強勁內力。
身後的男人沒有說話,似乎是卯了一股勁,不管不顧地給她輸送內力。
她的身體已經極度消耗,一時之間竟然承受不住,在他收手的那一刻,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男人伸出手來撈了她一把,她便穩穩地倒在了他的懷裏。
這麼近的距離,她都能感覺到男人微微灑在她臉上的溫熱氣息。
有些急促。
他的眼神沉得很,那張冷峭的面容上,覆了一抹凌霜。
聲音也冷冽得厲害:“既然知道內力逼不出來,為什麼還要去以身犯險?”
“我嘗試着解毒……”
“不能用別人嗎?”
伏昭覺得很累,但是還是回答得小心翼翼:“自己都不敢去做的事情為什麼要別人去?他們的命,也和我命,本來就沒什麼區別!”
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
她沒有資格隨意剝奪別人的命。
而且,以身試藥才是最為直觀的辦法,因為試藥得來的感覺和效果,自己感受得最清楚。
“對我來說,你的命獨一無二!”
燕隱行慢慢沉沉地說了一句,如此決斷,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卻溫熱溫熱的。
無端覺得,這個男人對她,有一份情意。
見她沉默不再說話,他把她抱在懷裏,讓她躺在他的腿上,明明是心疼得要死,嘴上卻不饒人:“下次再這樣不愛惜自己,我就親手把你殺了!”
男人的聲音染上晨光微醺,萬般磁性好聽:“免得你活受罪。”
明明是溫柔得讓人感動的關心,卻偏要這般帶着刺。
伏昭的心,慢慢在他的低聲輕語之中軟得一塌糊塗。
睏倦得厲害,她竟然不抗拒在他的懷裏,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馨香,她睡意更濃了一些。
在將睡未睡之際,她鼻音濃濃地呢喃了一聲:“燕隱行,我沒有別的選擇啊!”
這路,何其艱難,可是,她是一個沒有退路的人。
平生意願始難平,唯有倔強堅韌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也痛,但是,又能如何呢?
天光一束束從沒有關嚴的窗外透進來,打在白紗帳上,燕隱行坐在床上,懷裏抱着那已經沉睡而去的女子,溫軟的觸感清瘦得骨頭嶙峋,男人眉目上的凌霜已然杳無蹤影。
剩下的,是滿心頭的,如刀割。
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她覺得,有所依?
伏昭已經睡下,燕隱行守了她許久才出去。
門外,文姑和焚香正在候着。
見着她出來,焚香一下子便跪了下來,聲音帶着哭腔:“燕世子,您要救救主子。”
現在似乎,能夠依靠的,也便只有燕世子燕隱行了。
這個人,跟在伏昭身邊的她,自是可以看出來一些端倪的。
縱然主子當燕世子是一座可以依靠他來攀爬的山,但是,他是唯一可以幫到伏昭的人。
燕隱行的臉色依舊是陰晴不定,冷眼看過去,看見站在角落裏低頭縮着身子的阿奴,寒聲道:“她昨晚去了哪裏?”
這話是問阿奴的。
因為昨天晚上,跟在伏昭身邊的,只有這一個少年。
阿奴把頭低得更低了,一聲不吭的。
焚香眼看阿奴這般,是對燕世子大不敬,連忙開口解釋:“燕世子,阿奴從小與狼為群,不會說話,奴婢剛剛和甘微問了大半天,他說不出來,不過總算是寫了出來了。”
焚香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如狼一般的少年,竟然會寫字。
而且,寫得一手好字。
燕隱行把目光從阿奴身上拉回來,落在焚香身上。
“他會說話。”
這段時間他調~教過阿奴,少年已經開了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又不肯說話了。
焚香驚嚇不已,自從阿奴回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她還以為,阿奴和以前一樣,不會說話。
不敢多想,她只得幫阿奴。
“奴婢已經大抵知道昨晚主子去了哪裏了。”她跪在燕隱行的跟前,頭頂上那男人的目光,如同兩把無形的刀子直插而下,讓她不由緊張:“昨晚上,主子帶着阿奴進宮去了,還抓回來了一個人!”
先前伏昭回來的時候,已經把人交給了緝毒台的人。
所以他們都以為她回來的時候,只帶了阿奴。
看見焚香這麼緊張,重九好心幫她說完後面的事情。
“台主是因為斷定此次瘟疫是中毒事件,因為建康城東西南北的水井都查驗到了毒,她便斷定,皇宮是接下來的目標,她今晚去蹲守了。”
這也就是解釋了昨晚上為什麼沒人找得到伏昭了。
沒人想到,她竟然在皇宮裏。
燕隱行,也沒找到她。
重九看了看燕隱行的臉色,說話很是謹慎:“人已經在前庭,甘微在審訊着,那個人怎麼也不肯開口,還多次想要自殺。”
“自殺?”
燕隱行終於說話了,出口兩個字,尾音微微挑起,儘是陰邪。
連帶着,男人唇邊都揚起了一抹淺笑。
那一笑,端的是邪魅陰森,教人心頭一陣發冷。
沒人敢說話。
只聽得燕隱行那無限陰測的寒霜輕語:“他想要死,本世子偏要讓他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