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不是金絲雀是銅絲雀
時絮沒想到沈添青居然會說這種話。
她被對方揉得特別絕望,一開始她知道自己的金主是這種不愛□□的時候還挺開心的,畢竟她自己早就沒世俗的慾望了。
也不太想跟人建立□□的親密關係,哪怕性跟愛也能分開。
但是顯而易見,沈添青很喜歡來事。
完完全全的事兒精,在這種場合假裝很喜歡她,要不是長了一張好臉,時絮真想罵一句做作。
你以為你誰啊!
艹啊為什麼是我現在的金主。
我做系統這麼多年已經跟隨宿主體會過太多身不由己了真的不想再受制於人。
對方說話呼出的熱氣噴在時絮的耳朵,實在是超過了安全距離,時絮桌下捏着自己的衣角,在對面譚檀的目光下露出了一個嬌羞的表情。
然後狠狠地用自己的嘴唇碰了一下沈添青的臉。
沈添青自然也是一臉嫌棄,但是她面上相當愉悅,壓根看不出是個手沖達人的樣子。
還頗為無奈地點了點時絮的鼻子。
時絮:雞皮疙瘩能賣好幾斤了。
對面的譚檀移開眼,一邊沈添青上中學的大侄子吹了聲口哨,被親爹踹了一腳屁股,一頭栽進了沙發。
陳歌妮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這個場面看上去沒半點柔情蜜意,但是沈添青這麼配合,又覺得出人意料。
當媽的自己年輕的時候其實也為愛痴狂鬼迷心竅,到後來精打細算但還是有感性在,這個時候竟然眼眶含淚,拍了拍手。一邊的老伴遞上紙巾,她接過一邊擦眼淚一邊看着沈添青說:“甜囡,你願意走出來媽媽很高興。”
時絮覺得沈添青捏着自己肩的手緊了很多,還好今天穿的毛衣厚,不然絕對被九陰白骨爪搞疼。
但是沈添青媽的樣子實在出乎時絮的意料,本來應該是那種光鮮亮麗的畫廊老闆,看報道那是相當有逼格,今天怎麼看都貼着慈母標籤。
有點……惡寒。
但是看在座的人好像都習以為常,但是明顯有人在憋笑。
時絮也覺得挺好笑的,可能是戲精母女互相飆演技,看來沈添青的天賦可能遺傳她媽。
沈添青咬牙切齒地說:“媽,你正常點。”
陳歌妮敷衍地哦了一聲,珍珠項鏈在脖頸上熠熠生輝,她喝了一口紅酒,一邊又操心起自己另一個女兒的感情生活。
“譚檀,你既然跟馬爾可離婚回國,再挑對象可不能這麼草率了。”
譚檀生了兩個女兒,大的安琳娜也上初中了,金髮黑眸,是個漂亮的混血小妞。
時絮被沈添青鬆開,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餘光里的沈添青端起高腳杯喝牛奶,一張臉就差沒寫着煩死了。
她估計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明顯是女同也逃不過相親,可憐又好笑。
可是另一方面她發現沈添青對自己的感情好像全家人都心知肚明,以至於時絮看了眼對面的譚檀。
譚檀的頭髮在腦後盤着,一支纏花髮釵插在上面,墜出點流光。她和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比顯得有些豐滿,但也不難看,就是眉宇間沒有從前的活潑,彷彿被什麼壓住,翻身都很困難。
被陳歌妮這麼說搖了搖頭:“以後再說吧。”
她像是被生活磨去了所有的稜角,變成了一張紙片的圓,顯示出現徒有其表的均衡。
這張桌子很大,做得也很別緻,桌上還有水圍着盆景,一盤盤菜隨着水流飄動,頗有些曲水流觴的風雅,和整個包廂的中式風格挺搭。
時絮覺得這大冬天的搞這一出也是費勁,她興緻缺缺,觀察着這一大家子。
總體和睦,已經比尋常人家好很多了。
她也就在陳歌妮說譚檀的時候看了對方几眼,沒發現身邊的沈添青一直在看她。
走的時候時絮還收到了一個紅包,沈添青她爸給的。叔叔鬢邊都白了,看上去有種富態的和藹,那紅包一看就是定做的,燙金寫着百年好合,從厚度都能看出價值不菲。
時絮覺得燙手,金絲雀人設貼在腦門有較強的自我認知能力,哪配收這個。
但是沈添青沈監工站在一邊,直接把紅包塞進了時絮的懷裏。
“扭扭捏捏的,不成樣子。”
她自己長得倒是挺時髦的,不知道為什麼說話一股封建味,時絮抽了抽嘴角,總覺得這臭丫頭在倚老賣老。
問題是也沒多大啊,還沒我死那年歲數大呢。
她在心裏嘀咕,回去的路上也沒怎麼跟沈添青說話。
《另起一行的世界》正月初五播出,基本正月初一就得去現場熟悉流程準備錄製了,時絮也沒多少休息的時間。
沈添青是特邀嘉賓,哪怕擺譜第一期也得去。
時絮對沈添青的態度很微妙,一方面她現在是孟蘅,是沈添青包的小明星,也得體現出對金主的尊敬。
但另一方面,她是死了十二年的那個時絮,是沈添青姐姐的前女友,也是……
唉煩死了,為什麼要被前女友的妹妹喜歡啊。
時絮盯着窗外,看着因為春節而冷清的A市,一路沒有堵車,開的都很順利。
沈添青在刷微博,看到時絮發的火鍋,也沒點贊,反而下拉看了看評論,真的很少有一個藝人底下十條五條都是罵她的。
還罵出了鐵粉。
因為在剛才《另起一行的世界》官微官宣了這一季綜藝的成員名單,也公佈了賽制。
這一版跟網上流出的那一版不太一樣,要說哪不一樣,有幾個人物變動了。
就是因為有營銷號謎語一般的內涵,孟蘅的黑紅程度更上一層樓,在大年三十這個熱鬧的晚上,因為春晚的勢頭,沒掛在熱搜。仟韆仦哾
沈添青隨便點進一個人的主頁,罵得都能起屍的程度,也不知道多大仇。
早個十多年的娛樂圈好像不是這樣的,那年的時絮怎麼說也是個無冕演技派,也能光明正大地上街買菜,而現在演技不是成功的定義,流量才是。
孟蘅的流量是沈添青授意打造的,給了個框架,下面的人自己修訂。
沒想到最後出了個嬌柔做作的資源咖。
也是奇才。
此刻“奇才”望着窗外,外面飛逝而過的燈光灑在對方臉上,好像塵埃都有了溫度,空曠街道的寂寥也籠罩在這個人身上,孟蘅的那部分浮躁褪去,有那麼點像沈添青日思夜想的……
那個人。
她想到飯桌上譚檀的眼神,偶爾夾菜的抬眼。
那段感情過去了十五年,她覺得已經是一抔黃土,卻沒想到在譚檀的臉上看出點零星的懷念。
是譚檀也覺得像的那種眼神。
“你覺得我姐怎麼樣?”
沈添青突然問。
這輛車車速平穩,讓時絮坐得昏昏欲睡,這句話問得她還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什麼?”
“我三姐,你覺得怎麼樣?”
時絮:“就那樣。”
沈添青看着她,看着她閉着的眼,和被燈光隱約橫掃瞬間可見的睫毛陰影。
像是蝴蝶,一下就飛走了。
“那樣是哪樣?”
沈添青又問。
時絮覺得她好啰嗦,沒有小時候半點善解人意。
“不怎麼樣。”
她的不耐煩躍上眉心,皺了起來,一半的臉隱藏在陰影里,讓在另一邊陰影里的沈添青鬼使神差地點了上去。
時絮嚇了一跳,一個激靈坐起來,抓住沈添青的手,“幹什麼?”
她要是老老實實讓沈添青摸沈添青可能也就算了,但是現在手被人抓住,時絮一臉的抗拒讓沈添青非常不爽。
讓她想到如果是時絮,可能也會這麼拒絕她。
悲哀的是,如果時絮還活着,她滿腔的感情可能也照樣無處安放,會被人嚴厲拒絕。
時絮就是這樣的人,她對不可能的感情向來決絕。
“我允許你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了?”
沈添青的食指被握住,她乾脆往那邊靠,從後視鏡看,像是她靠在了時絮的身上。
又像是一對戀人了。
時絮鬆開了手,“對不起,我困迷糊了,您罵我吧。”
她打了個哈欠,眼底是被困意逼出來的淚花,側面看像是凝成的冰珠。
沈添青又伸手,這一次時絮不反抗了,就是渾身不舒服,如果有毛,可能已經炸開了。
沈添青卻來勁了,整個人靠在時絮身上,那麼寬敞的後座偏偏要擠在一個人的位置上。
時絮:“沈導,請自重。”
沈添青:“你是我包養的人,自重什麼。”
時絮:……
你特么不是最煩親密接觸了么?
她看着沈添青,眼裏的不耐煩都要溢出來的,沈添青覺得孟蘅腦殼摔了之後整個人膽子變大了。
但這讓她更好代餐。
就是這樣,會罵我,拒絕我,才是時絮啊。
“那您隨意。”
時絮破罐子破摔,總覺得自己說自重的時候沈添青的眼神都在發光。
這人到底什麼毛病啊。
沈添青抓起讓她的手玩,時絮問她:“您不是很討厭和人接觸么?您以前不這樣的。”
沈添青:“我愛怎麼就怎麼,你管我?”
時絮:“不敢。”
沈添青:“你還回剛才那裏?”
時絮:呵呵都坐車做了久才問我去哪裏,真有你的啊。
她心裏呵呵,表面和善:“回公寓,工作室的大家都休息了。”
沈添青:“那我去你家。”
時絮:“啊?”
沈添青抬眼:“你敢拒絕我?”
時絮:“我家只有一張床。”
沈添青對捏人手也沒什麼特殊愛好,現在摸着自己的戒指玩,“我知道,那是我的房子。”
時絮被扎了一刀,越發清晰地明確了自己的地位——
一個被包養還沒錢的假裝金絲其實是銅絲的雀。
時絮咬着牙:“好的沈導。”
沈添青嗯了一聲,“回去先別睡,我檢查一下你的功課,戲文老師說你詞兒比以前好了,唱一折《雷峰塔》給我聽。”
時絮:“我在車上給您來一段您就回家吧,大年三十,和我住總不好的。”
她苦口婆心,當事人卻好像更高興了:“和你住是不好,是我屈尊降貴,你還不對我尊敬點。”
時絮:有病吧這人,感覺喝奶都喝醉了。
她覺得自己就是皇帝邊上的太監,只有喳的命。
沈添青跟着時絮回公寓,這邊的房是她很多年前買的,現在也是s市排的上號的高級小區。
她記得自己就交房的時候來過一次,然後就再也沒來了。
電梯網上,一個封閉的室內時絮就一直聽着沈添青手機的提示音。
她出電梯恨不得自己進屋把人關在門外。
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行,她一臉恭敬地把人迎進屋,還好不是□□關係,不然還要先問一句您是先睡我還是先睡覺了再睡我。
那也太離譜了。
沈添青這些年睡覺都不好,一天最多睡五個小時,常態是四個小時,一天對她來說很長。
工作狀態的時候她的精力經常讓團隊的人都覺得恐怖。
陳歌妮在沈添青在家的時候還專門找人調理都沒用,古話的心病還需心藥醫在沈添青身上提現的淋漓盡致。
就是她自己走不出來,因為夢不到時絮,她也覺得自己不用怎麼睡,浪費醒着想對方的時間。
現在她進屋對陳設也沒什麼興趣,坐在沙發上,時絮給她倒了杯熱水后就開始驗收工程。
“開始吧。”
時絮困得不行,她覺得自己得吊吊眼睛。
留聲機是沈添青送的,放的是《雷峰塔·斷橋》,時絮前陣子剛好複習了。
孟蘅的嗓子畢竟不是從小練的,總歸有點瑕疵,這段戲剛開始有點生疏,進入狀態后格外流暢。
沈添青靠着沙發,一開始聽得認真,到最後居然聽睡著了。
時絮無語地看着癱在沙發上的霸道傻逼□□金主小屁孩。
思來想去很久,還是把人拖上了床。
沈添青半夢半醒,被卸妝的時候還念叨着時絮。
斷斷續續的嚷着你打我吧。
時絮憤憤地扔掉卸妝棉,嘀咕道:“我什麼時候打過你?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