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終章1
“歡迎大家來到今年的電影之夜,我們今天將要揭曉本屆……”
直播的大屏上女主人在大冬天也美麗動人，不少人在電腦前看着露天的畫面都覺得齁冷。
同步討論的論壇板塊正在飛速地刷新着動態，三年一屆的國內電影大獎華崇獎即將揭曉最佳人選,早半個月提名的時候就有人在打賭了。
-我覺得是孟蘅，她多熱門啊，今年那新電影真是絕了，國外包攬三大獎，這還不是最佳？
-陳小吟吧,她好歹戲齡長啊,資深戲骨了都。
-這裏電視咖來拍電影也多，我去就孟蘅年紀最小,她真的感覺一路就順順利利的……
-散了吧，今年基本就是孟蘅了,資源咖現在是演技派,票房那麼那麼高……
……
論壇的彈幕在刷着評，直播現場的鏡頭掃過席位。
天氣很冷,說話都冒着冷氣,時絮裹着毯子,看着上面的大屏幕。
這個獎項是國內的電影大獎,座位是按照參選的電影排的，從時絮進場開始，很多人都看着她。
她太年輕了,早個十年,這樣的獎提名很少有這麼小的。
其他電影獎是出國未成年就被提名的小姑娘,但是華崇獎不是,新人演員很難出頭,更看那種的是過往的實績。
桌上擺了不少吃的,這次的主題是深海，酒都是帶色的，更別提菜了。
時絮覺得藍色實在提不起人的食慾，別人也不動，她就喝了兩口酒。
她這次的電影演的是一個未婚媽媽，算不上文藝片，在這個文藝片比較多的名單里，風格都有點突出。
很多人第一次看到她，但不是第一次聽說她。
今年她二十六歲，除了最早的幾部，後面的劇本基本沒出過錯，獎項拿到手軟，是票房和收視的最佳代表。
“孟蘅，你怎麼一點也不緊張？”
同桌的導演問她，男導演年近半百，頭髮都都白了，問了一句。
隔壁的女演員替她回答了：“她不是一直這樣，半點年輕人的樣都沒。”
時絮笑了笑：“趙姐，我哪有啊。”
她今天穿得裙子跟全場鬥豔的女明星比不算奪目，但很貼她的風格，簡單，還有個口袋。
進場紅毯和簽名的時候網上就討論過一波了。
說她怎麼這麼好笑，這麼多年頭一次看到這種大裙子還有口袋的，大佬插兜之類的。
這個場子人很多，娛樂圈就是這樣，其實每年趕趟一樣，能看到不少熟面孔。
也有很多面孔見了一次就再也見不到了，起起落落，比股票還刺激。
時絮放下杯子，大家都轉頭看向台上，等着嘉賓來揭曉。
“也不知道這次的頒獎嘉賓是誰，我記得上一屆是趙滿春導演吧？”
隔壁桌有人說問起，時絮笑了笑，想到早上出門的時候沈添青那個耍賴的樣子。
就是不想起床。
陶宜都到門口了她還賴着，還是時絮把人放進來，讓她先去休息的。
“你不是有事嗎？還不起來。”
陶宜已經習慣自己老闆這個樣子了，自從戀愛穩定后就懶洋洋的，以前是睡眠不足，現在直接進化成豬，如果不是因為這倆都是女的，陶宜都要懷疑沈添青懷孕了。
她在院子裏看沈添青養的玩意，人家家裏養寵物都是貓貓狗狗，就她厲害，養了個……
羊駝。
看上去實在太好笑了，大冬天圍了一個黃澄澄的圍脖，還掛了一個收款二維碼。
陶宜上次來看林總在這裏，心裏饞但不敢來看。
今天看到，掃了個碼，果然，還要收錢。
這羊駝長得一臉憨樣，而裏面床上的女人還在床上滾來滾去。
小時候早起早睡的好好學生在經歷過遲到的叛逆期以後寡婦回春，現在什麼毛病都來了。
“我再睡會，好睏的，誰讓你昨天鬧我了。”
沈添青的聲音迷迷糊糊，纏纏綿綿，時絮坐在床邊，伸手去點她的臉。
“誰鬧誰啊？”
屋裏開着暖氣，窗帘都被拉開了，冬天的陽光灑進來，沈添青睜開眼，時絮穿着看着就綿軟的居家服，正看着她笑。
“還不捨得起來，今天晚上還要去頒獎的沈添青導演？”
時絮留着中發，半邊垂在肩上，沈添青又往她那邊挪了挪，“你幫我穿衣服行嗎？”
時絮：“我有這種榮幸嗎？”
她的口氣超級誇張，沈添青被逗笑了。
“來吧。”
她張開手，睡衣的領口掉到胸前，露出半個胸，時絮哎喲一聲，“那我得把窗帘拉上啊。”
沈添青：“你不是晚上也去，還幫我着急呢。”
時絮：“我下午才出發，你們頒獎的不是早上就一輪了嗎？”
沈添青在時絮拉上窗帘后就把衣服脫了，時絮過來幫她扣胸罩。
“頒獎有什麼用，跟一群老傢伙一起，無聊死了。”
她嘟囔兩句，又往後靠到時絮懷裏，“而且還不告訴我名單！”
時絮笑了一聲，又給她套上衣服，“這有什麼的，重在參與。”
沈添青：“你別裝了你，你比我還好奇。”
時絮搖頭，“不不不。”
沈添青把衣服往下扯，一邊去穿打底襪，她聽到時絮說：“我知道是我。”
好有自信啊。
沈添青嘆了口氣，薄絨的打底襪穿到一半又要去蹭時絮，最後還是時絮把她穿上的，順便被捏了屁股。
“不愧是我的人。”
沈添青跟沒骨頭一樣，時絮幫她套上外面的毛衣，“別嘮了，陶宜等你很久了。”
“她肯定玩羊駝呢，巴不得我晚點。”
沈添青洗完臉還折騰，時絮乾脆下去做早飯了。
晨間新聞播放着最新資訊，她當成背景音樂做了點早飯。
沈添青吃了點早飯，陶宜也蹭了一頓，一路上都在誇時絮的廚藝。
“老闆，你什麼時候讓孟蘅去參加個綜藝唄，我看網上她的粉絲都說她好久沒參加綜藝了。”
沈添青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時絮給她做的，這人真的什麼都會，也不知道那些年她是不是擺過地攤。
最討厭的就是說自己還學過武，屁咧，還點穴手。
沈添青抿着嘴，說參加什麼。
“我都沒吃夠她的飯，怎麼可以給別人做飯。”
陶宜在心裏嘆了口氣，覺得孟蘅真的是宇宙第一牛人，能把這位變態神經病馴化成甜心小綿羊。
在如此滅頂的佔有欲下居然安然無恙，還能佔據主導地位，實在是高人。
建議開課。
沈添青受邀去頒獎，她的資歷很高，成績也是導演里算拔尖的。
她也懶得走紅毯，就是跟一群年紀不小的人坐在一起實在難受，在前面的時候她忍不住想往後去看時絮。
攝像機那麼多機位，總有人眼睛尖。
-笑死我了沈導一個人坐在這幫導演里真的好顯眼……這個獎真的按實力排，太那啥了。
-她給我感覺很不耐煩，臭着一張臉。
-ls懂什麼，那是孟蘅限定的甜妹皮膚，我們這些刁民哪有資格看到，除非有膽大包天的綜藝願意邀請她們做一期日常。
-孟蘅那一桌也是，襯得她好嫩，但是她的氣質好特別，真是隨便一眼都能看到。
-為什麼不給小情侶安排情侶座，在場的情侶也很多吧，老夫少妻，少年夫妻，到這倆金主替身轉正的……
-看到沈添青我就知道這次肯定是孟蘅了。
-這次沒有懸念，入圍的電影我都看了，無論劇本還是表演或者是音樂，《我的媽媽》是最讓人深刻的。
-我也覺得是孟蘅，未婚媽媽很難演的。年紀大的演不符合角色，年紀小的沒演技又很浮誇。偏偏孟蘅這些年那麼多劇組混過，而且開竅了，我看的時候哭死。
……
“有請沈添青導演為我們念出最佳女主角的名字。”
沈添青上台的時候那張臭臉稍微好了一些，她從前那種厭世的頹喪感淡了很多，只不過還是很那讓人覺得她高興，也可能是微博名深入人心。
“我宣佈本屆華崇電影獎的最佳女主角是……”
沈添青看向台下，那麼多的桌子，那麼多演員，是同行的世界。
她以前參加過很多次這種活動，覺得無聊，那麼多人，新的舊的人，她放眼看去，卻沒有她想看到的人。
而多年以後，她掀開這張卡，看到了上面的兩個字。
金色珠光的兩個字。
是孟蘅。
是時絮。
是我的人。
是我的愛人。
時絮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一開始她不愛沈添青，她要走。
後來她不走了，她面對自己的感情，也就選擇在這個行業繼續下去。
時絮給小時候的沈添青一種很深刻的韌性。是百折不撓的那種向上感，哪怕落魄，哪怕潦倒，依然過好每一天，依然會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
她向來尊重工作，哪怕是別人眼裏的爛片的爛角色。
哪怕只是為了賺錢。
但是賺錢有什麼丟人的，問心無愧。
而時絮現在沒那麼缺錢了，她在劇本的選擇有了更大的自由度，沈添青沒插手她的發展。
其實經紀人也很難插手，他們能給的都是建議，時絮掌握絕對的主導權。
是天生的決策者，她的人生向來沒人能插手。
除了天意難違，所以不是天意的系統也沒辦法改變它的選擇。
《風吹開的昨天》是時絮在電影圈拿到的第一個最佳女配，也是她海外電影獎的第一塊獎牌。
這是她的開始。
但誰都說孟蘅走得太快了，但沈添青覺得沒有，這才是時絮的速度。
沒有人抑制，沒有一環扣一環的天意，她就應該這麼一帆風順。
那是她應該得到的嘉獎。
“恭喜孟蘅！”
沈添青咬着嘴唇，隨後又露出一個笑。
這是時絮國內電影獎的最後一個獎盃。
二十六歲孟蘅的大滿貫。
如潮的掌聲中，時絮站起來，她遙遙看向台上的沈添青。
兩遍的熒幕是她們的面孔，中間的熒幕播放着時絮在這部影片中的片段。
灰頭土臉得和現在緩緩走來的女人完全不同。
那條紅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邊的嘉賓都像是酒宴的賓客，沈添青竟然有點恍惚，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婚禮上。
可是那也太俗了。
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是一對欸。
而直播間的彈幕不知道為什麼刷起了囍字，搞得後面的人一頭霧水，也加入了復讀。
土豪粉絲開了特效，漫天花瓣，而台下的人走向台上，從自己戀人的手上接過了那個獎盃。
主持人：“我怎麼覺得我是司儀。”
底下全是笑聲。
時絮沒哭，倒是沈添青哭了，時絮給她擦了擦。
-我是誰？我在哪裏？怎麼有人在放婚禮進行曲？小說里經典的在頒獎的時候官宣要來了嗎？
-人家早就官宣一對了啊？
-孟蘅嗚嗚嗚年上味的年下，好好，我也想要這樣的對象。
-沈添青居然哭了我笑死了，原來孟蘅之前採訪說對象喜歡哭不是開玩笑啊？
-主持人很上道，建議台下的起鬨指不定還能撒喜糖[狗頭]
“沈導有什麼感言嗎？”
主持人笑着問，時絮抬眼：“不是應該問我嗎？”
“一樣的，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這麼覺得。”
時絮聳了聳肩。
沈添青把話筒遞給時絮，自己調整一下，看向鏡頭。
時絮：“看來還是我來發言。”
主持人：“一家之主嗎？”
又是一陣笑聲。
時絮自己也笑了：“長話短說，慣例謝謝劇組、導演、合作的演員和工作人員，拍攝這部電影趕趟一樣，還遇上洪水，真的太艱難了。”
“這些年很多人說我走得太快了，包括我的寶貝粉絲們。”
時絮閉了閉眼，誰都能看見她拿話筒的手上那顆鑽戒，實在是晃眼。
“但是這是我的正常速度，我喜歡拍戲，也喜歡故事，更重要的是，我身邊有一個很有才華的伴侶。”
時絮拉起沈添青的手，“她讓我壓力很大。”
她說這句話帶着笑，話筒嗡嗡震聲，讓戴着耳機看直播的人都覺得酥麻。
“但也讓我繼續前行。”
時絮的手拉得很緊，沈添青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要面向鏡頭，她本能地看着時絮。
壓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多着迷。
但是直播間那麼多人，現場那麼多人，都看得清楚。
包括時絮。
“我很慶幸，我做了演員，也很慶幸，我能遇見那麼好的角色，那麼好的合作夥伴。”
“我最大的幸運，是遇見沈添青。”
“她讓我重新活過來了。”
萬眾矚目，大家都以為孟蘅說的是沈添青的包養，或者是那年高墜后沈添青的幫助。
但是只有幾個人知道，時絮說的重新活過來，是另一個意思。
幸夏萱也在看直播，她站在自己家的陽台，喝着啤酒，看着日漸繁華的城市。
她笑了一聲：“真好。”
而在某個病房，有個臉頰消瘦的女人聽着收音機，聽到這句話，笑了起來。
她的聲音蒼涼又破敗，像是生命最後的苟延殘喘。
如果能重來。
她還是不甘心，她喘着氣，又漸趨平靜，意識的最後，還在祈禱有奇迹。
有端腦，有系統。
可是什麼都沒有，她走到了盡頭，又開始後悔。
眼淚流下，沒有人給她擦。
而沈添青跟時絮牽着手走下台，時絮在樓下下吻了吻她的眼尾。
“好啦，別哭了。”
沈添青抱着她，小聲地說：“我愛你。”
時絮：“真是的，怎麼能比我先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