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年快樂啊
新年的氛圍越來越濃厚了，晚上父親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大塊紅紙，雲罄還不知所以然，只見父親把紅紙遞給母親，說道：“一會有時間寫副春聯嗎？”
雲罄這才知道，她不在家的時候母親覺得一個人在家沒事情可做，於是去老年大學報了個書法班。她早就知道的，母親沒有什麼愛好，唯獨喜歡寫字。但是以前母親要做的事情太多，沒有那個閒情逸緻去陶冶情操。現在她有了自己的生活，母親也能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大年三十一直是他們家吃年夜飯的日子，家裏的親戚都會來家裏吃飯，母親的姐妹不算少而且關係一直都很密切，但是吃年飯的時間和開播時間正好衝突了，她想了想問大家：“除夕家裏要吃年夜飯，可能會晚點開播，可以嗎？我平常都是十二點下播，那就陪大家跨年你們看怎麼樣？”
粉絲們自然是沒有異議的，除夕夜原本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時間，到了現在手機電腦越來越普及，年輕人們都不再拘泥於守着電視機來守歲了。雲罄還記得以前上學不放假的時候，連看電視的時間都要嚴格規定，最期待的就是過年，因為只要不是錯的太出格，爸媽也不會說什麼。
後來不知道是哪一年開始，手機比春晚對她的吸引力要大得多了，從那以後她幾乎再也沒有看過春晚直播。今年春晚的節目單剛剛公佈，之前有微博up主說過沈孟舟可能會被邀請上春晚，但是消息不確定，節目單出來后她往下一劃，沈孟舟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撓了撓頭，那這位大明星前幾天還優哉游哉地和她吃了頓飯？不用綵排的嗎？下播之後她去翻了翻沈孟舟的超話，竟然有央視新聞聯播的採訪視頻剪輯，時間是今天，剛剛新鮮出爐的一段視頻。視頻里的沈孟舟穿着深紅色的西服，臉上掛着溫文的笑容，顯得十分喜氣洋洋。
是有這個先例的，受邀參加春晚的明星會在新聞中接受採訪，前幾年就開始了。今年也不算太過意外，沈孟舟雖然出道有幾年了，也有幾部作品，但成名也不過一年左右，面對鏡頭的時候還會有些不自然的小羞澀。
她切了小號給那條微博點了個贊，評論又轉發，這是作為粉絲自覺又自然的素質三連。她不禁笑着搖搖頭，她喜歡的演員呀，連接受採訪都這麼可愛，和那天明明看出她端着卻一直惡意不說破的人一定是兩個人！她恨恨的想到。
她下播經過客廳的時候發現春聯已經寫好了，上聯是：和順一門有百福，下聯是：平安二字值千金，橫批歡度春節。到了父母這個年齡已經不求功名利祿，看多了生老病死，覺得平平安安才是最值得祈願的，雲罄也深以為然。
除夕很快就到了，雲罄一家剛吃過午飯幾個姨媽就陸陸續續過來了，每年都是這樣。幾個姨媽放下東西進廚房給雲罄的母親幫忙準備年夜飯，姨夫就在客廳里跟着父親聊天。難得父親有這麼開心的時候，找出了二十多年前大伯從雲南帶回來的普洱茶餅拆了泡茶喝。
正在用平板看劇的雲罄聽說他泡了茶，端着杯子就從房間裏跑出來，跟姨父們打了聲招呼，就端了茶壺往自己杯子裏倒。父親有些生氣但又有些無奈，只能笑着搖搖頭，也隨她去了。
每年吃飯聊的那些話題總是沒變過，問了問幾個表哥表姐家孩子的成績，又問了問他們的工作，輪到她果然又是那幾個上頭的問題：“罄罄現在在做什麼？”
她含混不清的回答：“嗯……在做直播。”
果然長輩們聽她這麼說覺得不是特別靠譜，又繼續問：“那收入怎麼樣？”
“也就那樣吧，養活自己肯定是夠了的。”她不想說的太明白，只求能糊弄過去。
“可你總是要成家的啊，二十多了有對象了沒？”這問題似乎是沒完沒了，雲罄咬着筷子皺着眉頭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至少到現在她很喜歡直播這份工作，也不想放棄，戀愛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從來都是順其自然，從來沒有強求過。
還是母親看出了她的不舒服和窘迫，忙打圓場道：“她能養活自己就夠了，我跟她爸都有退休金，也不用依靠她，就隨她去吧。”
這話題總算沒有再繼續下去，她暗暗長出了一口氣。吃完飯給小侄子和侄女各封了個一千的紅包，摸了摸他們的頭，才嘻嘻一笑對父親說道：“那爸你們聊着，我開直播去了。”
王者榮耀最近因為新年新增了局內喊話“新年快樂”，今天她打遊戲的時候總會有隊友一直在發這句喊話，明明是劍拔弩張的王者峽谷多了一種和平常不太一樣的溫情脈脈。
直播間也是一片和諧，看來盡職盡業的水軍們也去過年去了，只剩下雲罄和粉絲們聊聊天也是挺開心的。打完一局有彈幕飄過“沈老師的節目開始了”，她抬頭正好看到，說了句“我去上個廁所”就匆匆走出房間。來吃飯的人都走了，父親和母親在客廳里正在看春晚，電視上果然就是沈孟舟。
是個唱歌的節目，和另一個知名女星搭檔。雲罄心中有些隱秘的驕傲，不愧是她的愛豆，唱歌都這麼厲害。不過也只能看一眼就要回到電腦前，不然粉絲們會以為她掉進廁所里了。之前幾個主播已經是“前車之鑒”了，因為去廁所次數勤，時間長被稱為“X牙尿王”，她一個女孩子可不想和這些詞掛上鉤。反正明天不是還有重播呢么？
客廳傳來主持人倒數時間的聲音的時候，她正好打一局遊戲打到一半，拿到的是中單不知火舞，她聽見聲音抬頭看看時間，果然是十一點五十九分。當電視機里傳來鐘聲的時候，她在局內發喊話“新年快樂！”，直播間裏的彈幕也是一片“新年快樂”，與此同時窗戶外面燃起了焰火，是對面天台上有人放的。
持續了不過十分鐘，鞭炮焰火的聲音才漸漸小了下去，正好雲罄推完水晶，勝利兩個大字出現在屏幕上。雲罄笑着對直播間的觀眾說：“新年快樂，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能順順利利開開心心。”
在等匹配的時候她也能拿起另一個手機，找到那個名叫“水可載舟”的ID，敲敲打打很久，最後也只給他發了這幾個字：沈老師，新年快樂！然而很久都沒有回應。在意料之中，但又免不了有些失望。
又打了幾把遊戲，陪粉絲們聊了聊天，直到快三點才關電腦下播，另一個手機的屏幕卻始終沒有亮起來過，也許是因為他在忙吧，她這麼安慰自己。
她想起剛玩王者榮耀的那一年除夕，坐在床上對自己說，贏一把就睡覺，但是直到天亮了她還沒能睡成，對朋友說起的時候，他不但沒有安慰她還瘋狂哈哈哈的笑她：“謝謝你成為我新年第一個笑點。”
從那個時候到現在，原來過去了那麼久啊。
她打了個哈欠剛準備拿衣服去洗澡睡覺的時候，手機屏幕亮了——是微信電話，來自於水可載舟的請求通話。
幸福來得太突然，她接起來“喂”了一聲，還以為是在夢中，直到對面熟悉的聲音傳過來：“雲清，新年快樂。”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組織了半天的語言才說出話來：“沈老師，新年快樂，今天的你很帥。”
對面似乎是輕笑了一聲：“你看到了啊，我以為你在直播看不到的。”
她才不會承認為了看他節目可恥的尿遁了幾分鐘呢，又聽他繼續道：“剛才在回酒店的路上，沒有及時回你消息，新的一年萬事順心啊。”
“嗯，你也是，沈老師。”她悶聲道。
“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他對她說。
她從善如流：“嗯嗯，沈老師晚安。”
剛剛還在失望，沒想到驚喜就來得這樣突然。她把頭埋進被子裏，高興得不知怎麼辦才好，不過她知道，應該會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