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早，王國棟剛到警局，小羅便來彙報昨天的調查結果。

“在三個月前，夏晴便多次駕車在傍晚開出市區。而在他們約會的周圍，我們也詢問了住戶，確實有人記得他們的車。”

“嗯，辛苦了，他們每次去，都是由夏晴開車嗎？”

“是的，因為周翔並沒有駕照，平時出行都是由公司司機接送。”

“這點你們也查清楚了？小羅，你最近很有進步啊。”王國棟的猜想得到了證實，也對小羅的辦事周密進行了表揚。

小羅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這是老陳發現的問題，我一開始沒注意到。”

“沒事，你還年輕，多跟着前輩學習就行。”

羅楓顯得躍躍欲試：“那現在我們該幹什麼？”

王國棟很喜歡小羅這個年輕人，就像當初的自己一般，帶着維護正義的使命感投身到了警察這一行。

“這件案子差不多就到這吧，既然已經以交通事故結案了，我們就不用再查了。”王國棟說出了一番違心之言。

小羅瞪大眼睛看着王國棟，王國棟卻不敢與他對視。“隊長……”

王國棟不等他再多說，便直接離開了警局。昨夜他思考了很久，將自己代入黃明的角色。監視夏晴與周翔，說服王富仁配合自己，安排他在結婚紀念日前出差，囑託夏晴取酒，直至最後酒駕發生意外。環環相扣，毫無破綻，完美得令王國棟難以喘息。

確實如黃明所說的那般，所有的選擇都是夏晴自己做出的，她選擇了背叛她的丈夫，背叛她曾經對婚姻的宣誓。但是，夏晴、周翔的死亡是否就不是犯罪了？是否法律無法定罪的罪行，就不會受到審判？

走在晨曦中，王國棟的心中有着怒火，在怒火之中也有無奈與迷茫。

王國棟的目的地很明確，是擇命諮詢事務所。但是他的目的卻是連自己都不清楚，同時他也不清楚自己能對黃明做什麼。

夏季的早晨，天空總是顯得那麼明亮，晨曦的光芒透過一扇小窗，照在了黃明的臉上。

睜開眼睛，黃明似乎有些迷茫，昨晚黃明並沒有回住處，而是在他的擇命諮詢事務所的小書房裏躺了一晚。愣了一會，黃明才覺得透過窗戶射進房間的陽光有些刺眼，閉上了眼，又用手背擋在了眼前。

突然，門口的風鈴響了。黃明仍然沒有起身，而是閉着眼回憶了一下。“昨晚居然連門都忘記鎖上了嗎？”黃明暗自腹誹，揉了揉眼睛，又想了想這麼早會是誰來拜訪。

“會是他嗎？”黃明想到了一個人。

王國棟走到了事務所的門口，看到周邊的商店還有些沒有開門，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會不會是來早了。他向里張望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人。思忖了一下，想到上次見面時，黃明將自己藏在了書桌和電腦後。

將腦中的一些想法揮去，王國棟推了推玻璃門，發現並沒有鎖住，便直接推門而入了。依然還是那個簡單的佈局，上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又浮現在了王國棟的腦中。

黃明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從上次的見面中，王國棟並沒有得出很準確的判斷。王國棟再次環視了一下簡單的室內佈局。

真實，是王國棟對於黃明的評價，在他的身上，既有着如同裝潢那般簡單的表面，也有着令人根本無法觸及的複雜。那又為什麼是真實呢？因為無論是表面對人待物的簡單，還是隱藏着的觀念，都是他自己對於自身以及這個社會真實的看法。不像一些人，表面上的謙恭禮讓，內心的黑暗卻是無法想像的。黃明毫無這種的偽裝，表裏如一，只在於旁人能看到多少,或者是他想讓別人知道他多少。

安靜，風鈴聲也漸漸消逝，空氣之中透露出凝重的氛圍。王國棟靠近桌子，卻發現桌后空無一人。不大的空間內只有王國棟一人，他盯着黃明坐過的那張椅子，似乎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王隊長你一大早前來，是發現我忘記鎖門想偷走我的椅子嗎？”

旁邊的木質小門突然打開了，黃明的聲音同時傳出來，那聲音略有些沙啞。王國棟順着聲音望去，黃明出現在門口，還在用手揉他的眼睛。

黃明將手放下，嘴角微微揚起，用一種在清晨散佈遇見多年老友時打招呼的口氣說：“坐吧，，我說過，王隊長，你我還會相見。到那時，我會為你解答一些你的疑問，也會向你提出一些問題。”同時做出了第一次見面時那個請坐的手勢，然後，伸了個懶腰，自顧自的走向了他的椅子。

等到將自己好好安置在了椅子中，黃明才再次將目光放到王國棟身上。王國棟筆直地站在桌前，絲毫沒有坐下的意思，如同一座屹立了千年的雕像，俯視着黃明。

兩人對視了一會，似乎都沒人想先開口的意思。

黃明先是打了個哈欠，雙手往後一撐，扭了扭脖子，順便又活動了一下肩膀，方才坐正。雙肘支撐在桌上，雙手交叉托起下巴，“王隊長你真的就不能坐下說話？這樣我抬頭看着你還挺累的。”

王國棟覺得自己此刻的反應有點反常，平時他對待一個罪犯的時候，從不會讓對方有先開口的機會。直呼其名，開門見山，控訴罪狀，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但他這次並沒有開口，確實是因為他不知如何開口。

看着王國棟緩緩地坐下，黃明也將身體向後靠去，又是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后才繼續說道：“王隊長你這次前來，想必已經對於之前來詢問的事情有了一些了解，但是還有一些疑問吧。”

“是的，基本情況我已經弄清楚了，只是還有一些細節沒搞明白罷了。”

“很好，那……”

王國棟突然發聲打斷了黃明“你謀殺了夏晴和周翔。”王國棟的語氣不慍不火，彷彿他只是說了一句今天天氣不錯。

“嗯……”黃明低下頭，似乎是認真考慮了一下，然後再抬頭，露出一個笑容：“我不接受你的指控。”

“你借王國棟出差的機會，促使夏晴和周翔出去幽會，引導他們飲酒，最終發生車禍。”

“這就是你對那起交通意外的看法嗎？不如我來告訴你我的看法。”黃明似乎從睡眼朦朧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突然來了興緻。“夏晴和周翔有着不正當的情人關係，而王富仁與夏晴的婚姻，是將夏晴作為寵物般飼養，對於夏晴的出軌行為自然是充滿了怨念。然後一個自稱是擇命師的人找上了他，讓他做了一個選擇。心懷怨念的王富仁選擇的是報復，而事實上，擇命師給夏晴的選擇得到正確答案是救贖，只是他們選錯了而已。夏晴如果念及他們的婚姻誓言，那兩瓶紅酒應該是應該燭光晚餐上的佳品，可惜現在卻成了他們黃泉路上送行酒。”

“類似的話你已經告訴過我一次了，可這次，我明確的告訴你，是你，唆使王富仁協助你謀殺夏晴與周翔。”

黃明從椅子上坐正，露出一個難以揣摩的微笑，“哦？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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