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
南一的運動會和其他學校不太一樣，別的學校都選在夏日炎炎的時候，少年揮灑汗水在操場上奔跑，那場面，怎麼也比裹着棉襖跑步強。
可南一偏偏因為文藝匯演的原因硬生生拖到了下半學期。
劉彬告知這個“好消息”時，丁燃一個手撐在溫之的桌前，翹着個二郎腿，整個人弔兒郎當地。
他吹了個口哨，帶着點兒惡趣味道：“老劉，學校怎麼想的啊，真讓我們大冬天的穿着棉襖去跑步啊？”
劉彬笑得很禮貌：“同學們可以不參加。”
“但——”
下一句，他悠悠地拖着尾音，似平和的語氣說：“你們的高中生涯，僅此一次的運動會了。”
這意味着，高三的他們不再擁有參加運動會的機會，只有當下，他們才能夠做回操場上朝氣蓬勃的少年。
丁燃率先做表率，順道幫溫之一塊說了：
“溫姐說她願意為班級奉獻，勇敢挑戰女子一千五比賽。”
剎時，無數雙眼眸望向正在奮筆直書的溫之。
後者沒有任何反應，沉浸在數學的海洋中。
林柏遇用手肘碰了碰她，溫之迷茫地抬眸，錯愕半秒，有些嗤怪地對林柏遇說：
“你碰我幹嘛——我剛剛算到哪了——都怪你！”
全班寂靜。
劉彬忍着笑，手握拳放在唇邊裝模作樣地咳嗽了聲，正色道：“溫之最近很努力啊！”
溫之：“……”
？？？
她滿臉問號看向林柏遇，後者淡道：“問你前邊的。”
還是秦悅為她解答了困惑，“丁燃說你為班貢獻，怒跑一千五。”
溫之先默了三秒。
她眨了眨眼，原本微弓着的腰一瞬直起，她猛地看向劉彬，朝他搖了搖頭，賣可憐道：
“老師，我體力不行。”
丁燃搶答：“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
溫之安靜，過了一會兒，她慢條斯理地說：“其實我本人是很想為班級做出貢獻的，但我怕我去跑一千五，會為班級出醜。”
“沒關係。”丁燃嬉皮笑臉地看着她，一副非得跟她杠下去的語氣說：“溫姐，我們以你為榮。”
溫之：“……”
誰要你以我為榮，她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硬忍着才沒在全班面前給丁燃甩臉色看。
“這樣吧。”溫之沉吟了許久，開口道：“讓林柏遇同學也參加這次我比賽，我就跑。”
坐在一旁悠哉哉看戲的林柏遇：“？”
溫之朝他挑釁般挑眉。
“我報了的。”林柏遇語氣淡淡，眼皮也沒抬一下，“但人數滿了，沒辦法，我們班男生都太有集體榮譽了。”
溫之被堵得一噎。
合著就她沒集體榮譽感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今兒她不管怎麼樣，也得拉着林柏遇一起下泥潭。
“我們班不是有100×4的接力賽跑嗎？”
溫之悠悠地說：“老師，就不要讓那些有集體榮譽感的男生來跑了，讓他們歇歇吧，咱們學霸一個頂倆。”
劉彬哭笑不得：“人家比賽要求就是四個人接力，咱們家學霸一個頂四個，也得四個人上場。”
上鉤了。溫之眸底亮了下。
“那就讓咱學霸壓軸啊。”
她笑眯眯地，“學霸，我們相信你，加油喔。”
林柏遇：“……”
-
沒想劉彬真的聽進去了溫之的舉薦，選擇了林柏遇當接力賽壓軸選手。
運動會也比溫之想像的來得快，這天不太冷，溫之穿了件加絨的衛衣。
一千五的比賽是在上午，蔣黎給溫之加油鼓氣，順帶幫她泡了葡萄糖水。
她拿着給溫之買好的早餐和葡萄糖水，和阮俞站在校門口等溫之。
溫之左手拿着花，右手騎着小毛驢，輕鬆愜意地往學校騎。
看到蔣黎，她停了車，朝着蔣黎二人揮了揮手。
蔣黎嘴角抽了下，鄙夷道：“今天你跑一千五，不應該是他給你買花嗎？”
今天的體力必須十分的充沛，溫之居然還大早上的去小家香給林柏遇買花。
溫之手拿着花下了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今早六點起床去買的，最新鮮的一批。”
蔣黎忍了許久，才止住罵她傻的念頭。
她把早餐給溫之，後者搖了搖頭，睨眼花，樂滋滋地道：“先把花給了他。”
蔣黎不太明白，溫之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
是為了讓自己受苦嗎？
或許是林柏遇的性格太過內斂，習慣把自己的情緒藏匿在心中，也許只有他們彼此才能察覺出那份喜歡。
但蔣黎真真實實地沒有察覺到林柏遇的喜歡，他只有敷衍。
可這是溫之喜歡的。
溫之照常把花給了林柏遇，他早已習慣，淡看了眼，放在桌邊，蔣黎幾次想要發作說他，都被阮俞用眼神制止。
因為是運動會，各班點完了名就可以自由活動了，溫之的一千五在十點半，兩人坐在了十班，和丁燃幾個人圍在一塊。
丁燃打趣地說：“你們三個玩得這麼好，為什麼不找關係進一個班啊？”
阮俞嗤聲，“和她倆在一個班，我怕我的智商被拉低。”
蔣黎這一聽，不樂意了，嚷道：“我還不樂意跟你一個班呢，我家惟惟和我一個班，我倆甜甜蜜蜜過日子，等我哪天腦子一抽徹底壞了，才會特意去找關係和你倆一個班。”
全程沒說話卻被cue無數次的溫之：“……你倆吵架能不能別帶上我？”
二人異口同聲：“好姐妹，同甘苦，共患難。”
上秒還在共患難的姐妹，下秒就能棄你而去。這點溫之深感其受。
比如現在——
她站在預備場上，眺望那群熟悉的身影，他們混跡於人群里。
蔣黎踮着腳，大力地揮了揮手，不知從哪找來的話筒，調好了音量，大喊道：“溫之溫之！天下第一！”
那場面，要多氣派有多氣派，她深怕場子熱不起來，每個人遞一遍。
最後輪到了林柏遇，蔣黎頭一回單獨和他說話，見他一臉抗拒的表情，蔣黎開口道：
“說句唄，溫之想聽你的鼓勵。”
林柏遇心一動。
他淡抬眼皮，視力不錯的他，一眼看到了預備場上晃着腦袋的溫之。
他忍不住笑了下，唇對話筒，語氣輕揚：
“溫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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