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兇手
軟件下好了。
窗外依然只有靜悄悄的雨聲。
這個冬日的普通村莊似乎已經完全的睡去了,聽不到一點聲音。
陳晨抬起頭,看到了一對眼睛。
他當著對方的面開始輸入賬號,以及密碼。
他故意輸錯好幾次,同時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什麼也沒有。
醫生已經死了。
整個房間裏都是濃重的血腥味,還有人死後的騷臭。
再加上身上跟螞蟻一樣鑽的疼痛,皮膚上難忍的瘙癢。
以及眼前這個,已經開始有些不耐煩的壯漢,還有他手上的一把裁紙刀。
要讓陳晨想像一種比這種情景更糟糕的場景,恐怕他也想不出來了。
對方指了指他手機上的時間:“再給你10分鐘,再不到賬,我也就不等你了。”
陳晨打開了自己的賬戶。
裏面的數字沒有變動,一切如常。
那是他一直期待的,是對未來最美好的某種想像。
全在這一小串數字裏了。
雖然他還沒有享受過這些數字代表的含義。
但是在他的大腦里,每次蘇醒之後,他都會無數次想像。
雖然這些錢他幾乎沒有花多少。
但光是這些想像,給他帶來的幸福感,已經比他生命里,過去所有的加起來都多了。
有了這些錢,不管他遇到什麼樣的身份,深陷在什麼樣的痛苦中,他都可以接受。
因為在他看來,一切痛苦都是暫時的。
而終點是明確的,他已經挖到了屬於自己的寶藏,現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在滿載着寶藏回家去的路上。
陳晨還在上學的時候,看過一本小說。
誰寫的他不記得了,應該是外國人。
但那本小說的內容他記得很清楚。
寫的就是兩個淘金者,背着自己拚命換來的金子,回家去的路上。
他們被飢餓和寒冷折磨,然後又被狼盯上。
其中一個人放不下他的金子,最後他成了狼的食物。
另一個人放下了,他最終咬死了狼,活了下來。
現在,他也成了故事中的人了。
時間過的飛快。
對方已經看了他三次了。
幾乎每一次他盯着自己的時候,陳晨都覺得自己只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對方可能已經下定了殺死自己的決心。
陳晨還沒有決定。
也許對方根本不會殺自己,他還想要錢。
也許他下一秒就會動手,就跟殺掉那個醫生一樣。
也許自己只要再拖一會,就會有人過來救自己。
程成依然沒有回他的郵件——也許不管自己交不交,結局都是一樣的。
他在賬號上操作着,決定做一個小小的試探。
兩分鐘后,對方的手機似乎收到了一條短訊,他看到了,瞪大眼睛看過來:“怎麼只有三百萬?”
陳晨解釋:“我的錢都是剛從幣市換出來的,你知道現在國家監管很嚴,剛出來的錢要過一段時間才能轉出去。”
其實他只是瞎扯淡,他根本不懂什麼幣市,什麼監管,所有的這些話他只是大概聽當初幫他操作的人這麼說過,他照着學。
事實上他現在賬戶里的錢是完全遊離在所有國內監管之外的。
只要對面也是國外賬戶,不管多大數額,不管對方身份,都可以瞬間到賬。
但對方似乎不太明白,顯然被這種說法弄的有些猶豫了。
他先是在一旁發短訊,然後又出去打電話。
這裏的信號很差,他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電話依然斷斷續續。
他又嘗試着去打開電腦,準備用QQ聊天。
但是電腦的開機密碼沒人知道,除非倆人能把醫生復活。
他又去打了第二次電話,最後放下電話的時候,他又盯着陳晨看了一眼。
然後他就走了過來,只是簡單問了一句:“那還要等多久?”
陳晨心裏咯噔一下,他意識到,最後的時刻差不多已經要到了。
他裝作計算時間的樣子,嘴裏嘀咕道:“前天中午,我算算,11點,48個小時,現在是……”
“現在是9.20。”
“按道理來說,到11點就行了。”
陳晨說完,看着對方。他還在猶豫。
關於人和狼的故事,陳晨記得的還有另外一篇。
兩頭狼跟着一個屠夫,屠夫帶着骨頭。他害怕,開始用骨頭一根一根的喂狼。
狼吃完了一根又接着吃。
最終讓屠夫找到好的地形,反殺了這兩隻狼。
對方從屋子裏找出一卷塑料繩,把陳晨困在了電腦椅上。
又出去把門給關上。
然後又出來拖把,把流出去的血水給大概清理了一下。
看樣子是他是準備等了。
陳晨長出了一口氣。
感覺自己暫時不會死,他突然又覺得渾身難受起來。
整個人都被困住了,他沒辦法抓癢,只能想辦法在椅子上蹭。
對方似乎完全不管他,只是坐在他的邊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看向窗戶外。
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起來。
醫生的手機在桌子上震動了好幾次。
但陳晨沒敢說話。
對方似乎也沒有理睬這個手機的打算,可能是因為要把手機弄到身體邊上解鎖,還是很麻煩的。
跟何況就是解鎖了,能有什麼事呢?要麼是找醫生的,要麼就是廣告垃圾短訊。跟他們全無關係。
但震動卻一直沒停下來。
幾分鐘后,雨幕中跑過來幾個人來,急促的敲着大門:“老田,在不在啊,老三家又發病了。”
不僅敲門,他們還直接伸過頭,試圖朝玻璃窗裏面看。
但窗帘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中年人在第一時間就緊靠在門后的牆壁處,右手捏着刀,左手還拿着一把鎚子。
但門外的人似乎很快就離去了,然後又蹲在門口,輪流打電話。
“真是奇了怪了,家裏也沒人啊。”
“會不會去城裏了?”
“他車還在外面呢。”
“別是出事了吧。”
“烏鴉嘴,說不定是串門去了,這打過年的,是不是被誰家拉着去打麻將了。”
“說不定。”
幾個人又走遠了。
陳晨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有點緊張了。等這些人離開后,他立刻拖起陳晨:“你住哪?”
陳晨張了張嘴:“我第一次來,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