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尚有餘溫
曹金波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衛星電話，下一個瞬間，他便將腰間的手槍又拔了出來，然後對準了楊思思的腦袋，並且面目猙獰地吼道：“你這個混賬東西……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因為憤怒，口水連成絲，掛在曹金波的嘴上，他打開了手槍上的保險栓，兩眼血紅，手上青筋爆凸……盛怒之下，他已經對楊思思動了殺心。
是楊思思毀了他這一輩子的心血，並親手將他送上了絕路……正常人的憤怒已經是可怕，何況他原本就是一個窮凶極惡的人！我知道，當他的一隻腳踩在絕路上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們任何一個人。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葉芷大聲對曹金波說道：“曹總，手下留情……思思她是小北最心愛的女人，你要是害死思思，就等於間接害死了你兒子……因為小北是一個痴情到骨子裏的人，你就當給你兒子一條活路走吧。”
曹金波看着葉芷，葉芷看着楊思思……
此時的楊思思已經面無血色，她雙眼緊閉，嘴裏好像在念叨着什麼……我聽不清，我內心的恐懼，已經支配了我的身體……我想從曹金波手上把槍搶下來，可是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我做不到……
在曹金波剛剛給了葉芷一耳光的時候，我就已經想要殺了他，但局勢不允許我動，我只能在這個生不如死的深夜，不停的煎熬着……這個時候，什麼血氣方剛、什麼孤膽英雄，都是假的……我面對的是曹金波，能保住命，就已經是最大的儘力！
……
忽然，遠處又有一串燈光，激射了過來……對方的車速，已經超越了能在這條路上行駛的極限，所以轉眼就開到了我們身邊，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車門一打開，便看見曹小北連爬帶滾地跑了過來；他一邊劇烈地喘息，一邊撕裂了聲音向曹金波喊道：“爸、爸……你放了思思吧……我求你不要再害人了……你真的不能傷害思思，她肚子裏有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孫子……我給你磕頭了，這都是我的錯……爸，我求你放了思思……求求你……”
曹小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然後連連向曹金波磕頭，每一下都到了實處，他的額頭上掛着血，那種慘態，比我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慘……
百分百的恐懼中，我突然有了一分的自卑，我比不上他。
曹金波的眼神中，終於有了一絲鬆動，他向曹小北問道：“你跟我說的都是真話？”
“都是真話……爸，你相信我……如果不是她懷了孕，我哪有膽子悔婚……你先把槍放下來，好不好？……如果思思有什麼意外，我也活不成……你非要把我們這個家，弄得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嗎？……你已經對不起我媽了……我媽走的時候，你答應過她……要好好把我培養成人……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曹金波的嘴角在抽搐，他帶着無盡的不甘，向曹小北回道：“為了這麼一個女人，你把你爸逼上了絕路……你心裏真的覺得值嗎？”
曹小北看了看楊思思，然後又看了看曹金波，他失聲痛哭……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凄慘的哭聲，裏面儘是痛苦和折磨……不管曹金波再怎麼十惡不赦，他也始終是曹小北的父親，曹金波的下場越慘，曹小北就越煎熬！
曹金波搖頭苦笑，他又用沉痛的聲音說道：“想我曹金波，聰明了一輩子，怎麼會生出你這麼一個憨種？！……小北，你還看不出來？……這個女人她對你不真心，她難道不知道把我交給你的東西拿走，會給我們父子造成什麼後果嗎？……我手上拿的槍人人害怕，可是看不見的槍，才是真正能殺死人的東西……小北，這個女人我不能留，留着她，我不甘心，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不管我以後落個什麼結局，你都得記住……一定要找個用真心對你的女人……”
“爸，你不能害她……就當我是個賤骨頭……”
曹小北一邊撕心裂肺的喊着，一邊向曹金波身邊跪去……而楊思思已經淚流滿面，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愧疚，或是懺悔！
也就是這一刻，我改變了對自己的看法……我忽然覺得自己配不上楊思思，更比不上曹小北……我看見了一個低矮的自己，並從靈魂層面，自我鄙視！
因為我已經放棄了愛情，只想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取悅和討好自己。
我知道沒有人會責怪我，因為大部分人都是這樣，但是在這樣的畫面中，我還是狠狠噁心了自己一把。
……
忽然，跪到曹金波身邊的曹小北，猛然起了身，然後死死抱住了曹金波，並回頭向我投來了求助的目光……混亂中，曹金波放了一個空槍，雖然什麼都沒有命中，但卻震驚曠野！
由不得我多想，兩步便衝到了曹金波和曹小北的身邊，然後掰住了曹金波拿槍的手腕，並抖掉了他手上的槍……
我已經拼盡了全力，曹小北也拼盡了全力，巨大的衝擊力下，曹小北和曹金波一起向身後一個有五六米深的溝里摔去……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拽住了曹小北，可是曹小北卻已經來不及拽住曹金波……
曹金波就這麼摔了下去，然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張張驚魂未定的面孔背後，是忽然死寂下來的夜晚……
我在所有人之前撿起了槍，然後對準了曹金波帶來的那幾個心腹……我把楊思思和葉芷都護在了身後，曹小北癱坐在地上目光獃滯。
……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終於又有燈光射了過來，然後便隱約聽到了警笛的聲音……曹金波帶來的人，像瘋了一樣，往深山裏跑去。
這一刻，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我說不出的疲憊，只想就地躺下，然後不分黑夜和白天，狠狠睡上一覺……
……
恍惚中，有人拿走了我手中的槍，我又聽見有人喊，說曹金波還有呼吸。
我終於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葉芷和楊思思，她們和我一樣，誰都沒有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悅……
我想開口對她們說些什麼，卻隱隱聽見了什麼東西鬆動的聲音……我下意識抬頭看去，是一塊籃球大小的碎石鬆動了，下一秒，便從山體上滾落了下來。
情況危急，不容多想，我第一時間抱住了楊思思，並死死將她護在懷裏……再想拉葉芷的時候，已經晚了……
好在葉芷足夠警覺，她自己側身，並後退了一步，然後堪堪躲過了落石，可即便這樣，肩頭還是被擦了一下……她的肩膀好像脫臼了……
她一隻手低垂，一隻手護住了自己的肩膀……
她含着眼淚注視着我……然後又對着我笑了笑……最後，在警務人員的攙扶下，上了最前面那輛警車……
我只覺得自己被抽空了，我呼吸着冰冷的空氣，落下了尚有餘溫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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