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十六章
“謝輕侯……謝輕侯……”
商容將這個名字反覆的念了幾遍，語氣聽上去極為的陰陽怪氣。
“他究竟是都給你餵了些什麼迷魂藥，為什麼你對他擁有這樣的信任。”
“他明明連世界的真實都不曾告訴你！”
黎川聞言，掀了掀眼皮，看了商容一眼，繼而輕笑：“話說的這樣冠冕堂皇……可是你不是也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嗎？”
商容頓時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樣，頓時啞住了。
而黎川則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暢快。
啊，他想，不知道為什麼，只要能看到商容吃癟，就會感到一種難以輕易用語言去形容的快樂。
而商容那邊，卻像是在慎重的思考着一些什麼，面上的表情看着有些凝重。只是沒一會兒，他的思考似乎就得出了一個結論，於是原本微皺着的眉頭也重新舒展開來。
向鹽看着他那個笑容，回想了一下以往商容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似乎全部都無一例外的伴隨着搞事，頓時就生出了一種不妙的預感：“等等，商哥，你不會是想……”
無限空間並不禁止玩家向各個世界的土著居民們透露關於無限空間的信息，但是卻也並不建議這樣做。
因為不是誰都可以毫無芥蒂的接受自己生存的世界對於另外的一部分人來說只是“遊戲”、“試煉”的場所，對方出於自己本身的意願便可以隨意的擺弄和影響自己的世界……這可不是多麼讓人感到愉快的認知。
更何況，除了罕有的那麼幾個全圖遊走的BOSS之外，其他的存在們，即便是再如何的強大、即便是名字被錄入天碑、是實力得到了無限空間承認的偉力者，也根本沒有辦法突破世界之間的厚重壁壘。
比無知更可怕的是知道了一切真相之後的無能為力，更何況那些實力強大的存在們也大多都擁有與自己的力量所匹配的傲慢。
而他們如今卻要眼睜睜的看着原本並不如自己的存在卻可以去往那些他們無法觸及的、更加高遠的星空……這之間的對比，足夠讓不少人都心生怨憤。
而這樣的一種怨憤，即便只是遷怒，對於無限空間的玩家們來說，無疑都會讓原本不怎麼好過的副本任務變的更加難捱起來。
所以久而久之，玩家們便心照不宣的、定下來了這樣的規矩。
[絕對不可以向世界的原住民們透露關於無限空間的一切。]
否則就會受到來自於所有玩家的討伐。
可是向鹽現在眼瞅着……商容他似乎是真的有那個要對着黎川把一切和盤托出的意思在裏面。
當意識到商容有這個苗頭之後，向鹽總算是開始急了。
“等等商哥！”向鹽一把抓住了商容的手臂，看向他的時候滿眼都寫着不贊同，“關於無限空間的事情，是不能告知的——！”
商容垂下眼眸來，看了看他抓住自己的手，輕輕的道：“放開。”
那語氣實際上並沒有夾雜什麼太多的情緒，但是卻泛着莫名的冷意。向鹽一個激靈，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都做了些什麼。
他忙不迭的將手收了回來，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心底暗暗的唾罵自己，怎麼回事，難道就因為商哥這幾天稍微的和顏悅色了一點，所以還真的當他不是一條瘋狗了？
商容從衣服口袋裏面掏出來了他一直都隨身攜帶着的那個打火機，“啪嚓”“啪嚓”的按着，看火苗燃起又熄滅。沒有人說話，這一片空間一時之間安靜到了甚至是都有些詭異的地步，氣氛沉重的嚇人。
然後，非常突兀的，商容笑了一聲。
“那不過是他們的規定罷了。”商容面上的笑意逐漸擴大，語氣無端詭譎，“向鹽，你為什麼覺得，我需要去遵守他們的規定？”
向鹽一下子噤了聲。
他終於是回憶了起來，自己面前站着的這個男人，是整個無限空間所有玩家當中的最強者，名字足矣被錄入到天碑之上，能夠同無數的大世界當中那些古老而又神秘的強大存在分庭抗禮。
他的確擁有這樣的資格、擁有這樣的實力說出這種話來，那些普通的、締結於無限空間玩家當中的約定俗成，對於商容來說都只不過是一堆不值得入眼的繁文縟節而已。
再加上，商容的瘋可是人盡皆知，正常情況下，沒有誰想不開，要同商容站在對立面上。
瘋子慣來都是可怕的，因為他們沒有弱點，無所顧忌，會隨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把那些條條框框全部都踏碎在腳下。
想要商容聽話？
可以啊，先問過他手中的刀再說。
“那麼，你要聽好了哦，黎川。”
商容上前幾步，伸手按住了黎川的肩膀，注視着他的眼睛，那一雙金色的眸子裏面，瞳孔逼成了細細的一線，就像是正欲捕獵的荒野凶獸。
“我會告訴你的，把你想要知道的、謝輕侯不曾告訴你的事情全部都告知於你——但是作為交換，你又要付出什麼代價給我呢？”
你為什麼三句話不離謝輕侯？其實你從一開始看上的根本就是謝輕侯吧？
黎川在內心腹誹，動了動肩膀就想要擺脫來自於商容的桎梏。他畢竟並非像是同商容說的那樣當真一無所知，刺一刺就可以了，但是黎川可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要給商容付出點什麼代價。
“那我不要聽了。”黎川說，“之後我去問謝輕侯就好了。”
但是商容抓住了這樣的機會，怎麼可能輕易的就放過。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於是黎川的那點掙扎便有如蜉蝣撼樹一樣，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實際意義。
“在世界的外面還有世界，大大小小數層嵌套。正常情況下來說，世界與世界之間是彼此相互獨立、毫無關聯的。”
“不過……”
“西元2122年，無限系統降臨地球。原有的世界秩序在一瞬間全部都崩潰、被徹底的改寫，所有的科技產物全部都由無限空間接管，一切人類生存下去所必須的資源盡數被無限空間回收。”
食物、水源、電力……這些在以往被認作是生活當中最為稀鬆平常的部分，如今全部都需要去無限空間裏面完成任務之後，用積分兌換獲取。是否該慶幸無限系統多少還有點節操，沒有把空氣都列入收費項目當中。
“為了交換生存下去所必須的資源，我們需要完成無限系統所下發的任務，賺取積分來維繫生存。就比如——像是這一次這樣進入你的世界裏面，解決來自於邪神的紛擾。這就是我們的任務。”
“啊對了。”不知道是出於一種怎樣的心情，商容十分惡劣的補充道，“你應該還不知道吧？你的男朋友謝輕侯，也並不是你的世界裏面的原住民，而是和我一樣的、從無限空間前來的怪物。”
他沒有什麼所謂的使用了“怪物”這樣的詞語去形容自己，順便把謝輕侯也踩了一腳。
“或許你們同床共枕、交頸相纏、互訴衷腸……但是你真的知道，那個和你說著綿綿愛語的傢伙，披着的人皮下面都是些什麼嗎？”
呵，那我可老清楚了，這個世界上面再不可能有誰比我更了解謝輕侯了。
如果不是因為時機不對，黎川真的很想大笑三聲。
因為這個真的很有趣，當你看到一個人一邊瘋狂的詆毀你又一邊努力的想要博得你的好感的時候……黎川覺得不會有比這個更愉悅的劇目了。
商容當然能夠看出來，黎川根本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都想要嘆氣了，甚至想掰開黎川的腦子來仔細看看，謝輕侯究竟是下了什麼迷魂藥，為什麼黎川就對他這麼的死心塌地呢！
商容長長的、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挫敗感了。
“黎川。”
他喊了一聲。
黎川：“嗯？”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商容的語氣帶了點點的微妙，“我從來都沒有什麼耐心、和好脾氣？”
“所以呢？”
因為謝輕侯的存在的緣故，黎川也當真算得上是有恃無恐，即便如今商容已經明確的表現出來了危險，他也依舊敢在對方的面前胡亂蹦躂，雷區起舞。
當然，這在商容眼中看來，就是黎川有恃無恐的踩着他的底線七進七出。
“我讓你生氣了——你難道要對我做什麼嗎？”黎川的面上依舊是掛着那樣的輕緩柔和的笑，簡直就像是有一朵一朵的黑百合作為背景在他的身後盛開，“你能對我做什麼呢？”
“……”
商容沉沉的望着黎川，半晌才咧了咧嘴角。
“你這是在挑釁我啊，黎川。”
他的語氣裏面帶着涼涼的感慨。
“我要是不做點什麼的話，是不是真的就會被看扁了？”
商容終於不再玩弄打火機，但是那些火焰也並沒有消失，而是騰空而起，形狀扭曲成了如同鎖鏈一樣的東西，朝着黎川疾馳而去，“啪嗒”一下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黎川動了動手，雖然是火焰化作的鐐銬與鎖鏈，但是溫度並不炙熱——至少沒有到會讓黎川感覺到疼痛和受到傷害的地步。
他聽着鎖鏈“嘩嘩”的聲響，抬起頭來望向商容，眉眼間似笑非笑：“然後呢？你打算做什麼？”
商容回了他一個更加意味深長的笑容：“當然是——”
他猛的一拽那火焰編織的鎖鏈，黎川頓時被極大的力道拉扯，撞到了商容的身前。鎖鏈將他和商容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而後者抬起手，在空中劃過了一個巨大的圓。
……像是一道門的形狀。
向鹽尖叫起來：“喂、商哥！商哥！你不會是想！”
商容的面上依舊還掛着笑容，只是眼底隱隱流露出來几絲瘋狂的色彩：“系統，我放棄本次任務，申請打開返回無限空間的通道。”
【身份確認：商容】
【是否放棄本次任務？（是/否）】
商容根本就沒有給任何人反應過來的機會，眼疾手快的選了“是”，接着摟住黎川就跳進去那一扇打開的門后漆黑的通道里。
“你……喂！等等！”
這個操作完全在黎川的意料之外，他又不可能當著商容的面切成謝輕侯的樣子，一時之間居然是處於被動狀態了。
他被商容攬着，頭朝下在這一片空間當中下墜。那一雙金色的眼睛像是黑暗空間當中唯一的亮色，此刻正衝著他露出來了絲毫不加掩飾的、得意的笑容：“怎麼樣？現在就算是謝輕侯也沒有辦法將你從我的身邊帶走了吧？”
黎川覺得這一切荒謬而又無法理解：“你是瘋子嗎！”
他甚至能夠聽見無限空間在自己耳邊的播報聲。
【警告！警告！您的任務尚未完成，繼續脫離則視為任務失敗！】
【您已脫離任務世界，當前任務失敗！】
【任務結算……主線任務：邪神降臨，推進度30%；支線任務：飼養邪神，完成度0%；支線任務：幕後黑手，完成度0%；支線任務：螳螂捕蟬：完成度0%。】
【本次任務評價：D級（好樣的，拿到D不是因為你的完成度到達了D級的標準，而是因為最低只有D級）】
【任務獎勵：無（什麼都沒有完成，你還想要獎勵？還是洗洗睡吧！）】
【當前持有玩家痛苦值：1473，可兌換14730單位貨幣】
黎川：……商容，我淦你大爺！
他的錢！他的任務！要知道，黎川原本已經打算一直把羅恩和奧利安娜帶在身邊可持續發展的收割痛苦值了，誰需要商容這個賤人出來橫插一腳啊！
然而商容可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麼“好事”。
之前的黑暗已經全部退去，如今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無比巨大而又廣闊的、根本看不見盡頭的空間。那就像是一個三維立體模型上建立起來的平面，一路延展，沒有邊界，頭頂的與其說是天空，不如說是極具有科幻感的、被線條切割的橫七豎八的水立方。
手邊隨處可見各種設計奇異的門，有好好的、端正立在那裏的；也有橫着斜插着的；甚至還有倒着懸挂在空中的。
商容注意到黎川的眼神落在那些門的上面，很主動的開口給他解釋：“這裏是無限空間，而這些門後面是每一個玩家獨有的私人空間，除了空間的主人本人允許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方式能夠進入。”
“至於那個——”
商容朝着遠處指了指。
“那是天碑。”
實際上，不需要商容說，黎川也已經注意到了。
比他第一次見到小小縮影要來的更加恢弘和雄壯的、宛若世界樹那樣立在這無限空間當中，分開並且支撐起來了天與地的巨大天碑，其上一個個金色的名字像是點綴着的星辰。
“天碑是無限空間的基礎，是天碑的存在支撐起來了無限空間的存在不至於崩塌和毀壞，就像是古希臘神話裏面阿特拉斯。”
商容也看見了天碑第一位的、謝輕侯的名字，他頓時發出了一聲混雜着得意的古怪笑聲：“在這裏，即便是謝輕侯，也無能為力了。”
他帶着穩操勝券的笑容，朝着黎川伸出手來，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黎川。”
“歡迎來到無限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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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話提一個正文寫不到的……川川之前身邊那個黑色小糰子是不完全邪神，是他的支線任務，把這個邪神給喂出來，可惜開始之前就已經被商容給掀翻了棋盤。
黎川（暴怒）：你有病啊！
*阿特拉斯：只說這個名字可能有點陌生，是希臘神話裏面的擎天之神，對就是赫拉克勒斯的十二試煉裏面原本想騙赫拉克勒斯幫自己扛天，結果又被騙回去了的那個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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