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巾幗
地面上的部隊迅速做出反應,他們快速用消防設備在路段之間噴出了隔火帶,把災難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
此時此刻如果從夜空中俯視,就能看見長長的公路上有三段火龍正在熊熊燃燒。
後方白石鎮的機場上,五架殲擊機起飛了,它們撲向帝國的轟炸機,如同蝗蟲一般形成了包圍之勢。
面對對空作戰的殲擊機,那幾架完全沒有保護的轟炸機就如同移動的靶子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呼。看來帝國的軍隊,很不適應現代化作戰。”呂文傑抬起頭,仰望着天空中的戰鬥。“轟炸機沒有安排僚機護衛的話,實在是太脆弱了。”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異變突起!
遠處的地平線上,突然亮起了一道強光!緊接着,一個影子如炮彈般飛向了弗多的殲擊機!
第一架猛地逛了一下,冒着黑煙栽向一側。
黑影並沒有停止,它在第一架殲擊機上一蹬,隨即飛向了第二架。
第二架墜毀。然後是第三架、第四架、第五架……
眨眼之間,五架飛機全部被擊落。而呂文傑臉上的笑容,竟還來不及消散!
“什麼?!”
他驚愕地看着那道黑影。從地面上來看,它就如同是殲擊機發射出的導彈一樣。以至於地上的很多民眾都以為是弗多的殲擊機擊毀了自己人,在那裏不解地咒罵著。
但是,只有呂文傑這位足夠強大的能力者猜得出來,那必然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五架飛機墜毀,放跑了帝國的轟炸機。黑影飛向了天際,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呂文傑,則沒來由的感覺到身上一陣惡寒。
“那是什麼東西?是能力者?不,這種強度,至少是達者之刺級別的戰力。難道是使徒?可使徒怎麼會選擇在黑夜出動?黑夜裏出動,他們沒有陽光下不滅的特性呀……”
呂文傑百思不得其解。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趕忙回到了車裏。
呂媽媽被那可怕的噪音嚇得臉色蒼白,瑟瑟發抖地蜷縮在後座的一角。他趕忙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媽媽,安撫道:“沒事了,媽,沒事了!敵人已經被趕跑了。”
呂媽媽的牙齒顫抖得咯咯作響。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回過神來,嗚嗚啼啼地哭了起來。
“臭小子……你逃走都不帶上你老媽一起!你這個沒良心的!”
那爆炸的氣浪和巨大的噪音把她嚇壞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感覺到了自己是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呂文傑嘆了口氣。
剛剛的轟炸,起碼死傷了幾萬民眾。若非地面部隊反應及時,阻斷了火勢,傷亡數字還會更多。
“唉……戰爭,真的是世界上效率最高的絞肉機。”
他幽幽地說。
“咱們不能在這裏等了。媽,我帶你繞出去,咱們不跟車隊了,自己撤離。”
“不!”呂媽媽緊緊抓着他的手,驚恐地說道:“你瘋啦!咱們自己撤離,萬一遇見尼斯南圖的小股部隊……”
呂文傑拿出了光質軍刀,低聲說道:“小和走之前給了我這個。這是他們研究所做的軍武,裏面裝了一輛坦克。就問你小股部隊遇見坦克他們怕不怕!”
他花了好一會兒才向母親解釋清楚了光質軍刀的存在。後者終於同意了單獨撤退。
於是呂文傑驅車開出了大部隊,繞過軍隊的哨卡,直接開向了寶坪峽。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不在少數,有許多人寧可自己跑到大荒漠上去搏一搏,也不願意擠在這裏等死了。
畢竟遇見帝國小股部隊還能踩足油門逃跑。完全擠在這裏,只能仰着脖子挨炸。
呂文傑一路上看見了不少私家車開往寶坪峽。他嘆了口氣,心想:“小盒子現在大概已經快到NP市了吧?直升飛機不用繞往寶坪峽,那樣的話他們應該一天半就能到。”
天空中烏雲密佈,開始下起了雨。
呂文傑鬆了口氣,心想:“至少雷雨天不用擔心轟炸。”
他開着車,乘着夜色,在磅礴的大雨當中駛向寶坪峽。
————
NP市,弗多國防科技研究所。
張舜仍然在調試着他的設備。
涅槃計劃已經全面停止,剩餘資源全部轉向肅正騎士項目。已有的範圍可以把NP市和周圍的五座城市圍起來。作為最後的堡壘,這個範圍已經足夠了。
現在需要用資源去砸的,是外骨骼項目。
試做版本已經投入量產。在戰爭的威脅之中,議會終於徹底放權給王進安。他們宣佈弗多所有工廠改建軍工,製造肅正騎士裝甲。
普通型號的裝甲已無大礙。現在他正在製作特殊兵種。
“沒有風星河在,可真是麻煩。”他望着空蕩蕩的實驗室,忍不住長嘆一聲。那傢伙,預計應該明天下午就回到NP市了吧?
在風星河回家的這幾天裏,他已經構想出了對地面部隊的“坦克殺手”外骨骼,地對空的“獵鷹者”外骨骼,以及針對大範圍士兵的“焚鬼”外骨骼。
但沒有風星河的幫助,他獨立難以完成它們的實裝化。
這真的是漫長的煎熬。在蹉跎不前的實驗中,他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就在昨天,所長找到了她,委婉地想請她隨軍到前線去,用她的能力做一些情報工作。兵可樂大喜過望,當即答應了,張舜根本來不及阻攔。
他生氣地把她拉到牆邊,呵斥道:“你一個學生,上什麼前線去?!前線那麼危險,你想讓我‘守寡’嗎?!”
雖然他的說法很可笑,但兵可樂沒有笑。她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只是個普通學生,沒有你和風星河那樣的技術力。國難當頭,我也希望一我的方式盡一份力。”
“前線的數據採集回傳,以及對敵軍的審訊,無疑是我的‘定情信物’最適合做的工作。”
她深愛着這個生她養她的祖國。為了祖國,她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個人幸福。
但是張舜卻並不想讓她冒險。他大聲吼道:“一個國家要是淪落到要女人和孩子上戰場,那它離滅亡也就不遠了!我現在就找所長去,讓他把你的名額取消掉!”
他轉身欲走,卻聽見背後有子彈上膛的聲音。
他愕然回首,卻發現兵可樂拿着一把手槍,抵在自己的額角。
“不許去。你如果要去找所長,那我就只有死在這裏了。”兵可樂輕輕地咬着嘴唇。“舜,我這樣平庸的人能為祖國做的事情不多,求求你不要剝奪我的機會……”
“別,別!把槍放下,我同意你去了!”張舜連忙舉起了雙手,他生怕少女手中的槍走火了。
兵可樂這才把槍收了起來。
張舜沉默了。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猙獰,咬牙切齒地說:“你為了祖國,連命也不顧了。你愛的根本不是我,而是為了這個國,是不是?!當初來找我,也只是為了讓光質轉換重見天日。這都是為了這個國,是也不是?!”
他歇斯底里地吼着,淚水委屈地在眼眶當中打轉。可他卻背過身,冷哼一聲,拚命地忍住。
他只覺得,當初的少女根本不是愛着他。她所表現出來的溫情,也只不過是為了讓他把光質轉換成果做出來,才施捨給他的。她對他的愛只是源自於她那份赤誠的愛國之心。她不忍心讓光質轉換技術胎死腹中,才傾盡全部的愛,將他拉出深淵。
他在她的心中,只不過是一個能夠使國家強盛的工具人罷了,他從來都只是孤身一人。
一瞬間,張舜只覺得萬念俱灰,他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個被趕出實驗室的日子。
他的雙拳緊緊地握着。如果那是真的,他唯獨不想讓這個女人看到自己的淚水。
然而,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一雙溫婉的手臂,卻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
身後的少女,輕輕地啜泣着,把頭貼在他的後背上,淚水打濕了他的衣服。
“不……不是的……求求你你不要這麼想……”
兵可樂哭了。那些話如同刀子一樣割着她的心。這些年來,張舜的脾氣總是陰晴不定,讓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她很想像其他女孩一樣大吵大嚷地罵回去,發泄自己心裏的負面情緒。
但是唯獨對於張舜,她做不到。
張舜出生在一個單親的家庭,母親生他時難產而死。他的父親張鐵軍和馮慶山一起死在了戰場上,只留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着。
所幸他擁有一顆天才的大腦,二十歲便做出了足以劃時代的成就,卻被她的父親無情奪走。那年,她親眼看見他抱着一隻屬於自己的紙箱子走出了實驗室,那裏面裝的是他的全部財產——兩三本書,一摞筆記本,以及一桿筆。
他的人生經歷了太多的大起大落。到最後她在弗多國科所見到他的時候,他蓬頭垢面,胡茬與頭髮幾乎連在一起,邋遢得像個垂暮的老頭兒。
那時候她就決定,要替他擋下所有的風雨,只把溫柔留給他一人。他的苦難已經足夠多了,她不想再讓他承受更多!
她把頭埋在張舜的背脊,嗚咽着說:“我也想安穩地待在後方……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只是想以我的方式守護我愛的人罷了啊……”
她緊緊抱着張舜,低聲說道:“我是深愛着你的。如果沒有這一場戰爭,我恨不得兩年前便與你結婚。如果沒有這一場戰爭,現在我們恐怕都已經有孩子了。”
“可是,國若亡,你我皆如風中飄絮,又能在天涯何處安置這個溫馨的小家?我只是希望我們把仗打了,將來我們的子孫,就可以享受和平了。”
她的聲音堅定,且不容動搖。張舜知道勸不動她了,他的雙腿逐漸地有些發軟。
他掙脫了她的擁抱,轉過身,緩緩地靠在牆邊,滑坐到了地上。
“去吧……”他的聲音落寞而無力。“都是為了你的國,你的家。唉!你若是死了,我定要攪得它天翻地覆,永無寧日!所以,可千萬要活着回來啊!”
兵可樂俯下身,拱入他的懷中。兩片嘴唇久久地纏綿在一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站起身,說道:
“我去了,你也要保重身體。”
但張舜很不想讓他上前線。他說:“如果弗多淪落到要女人和孩子上戰場,則離亡國之不遠矣。”
兵可樂最後還是去了戰場。
張舜其實心裏明白,
在她的心裏,國與家的分量是同等重要的。他相信她肯為了自己罄盡一切,但她也同樣願意為了國家捐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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