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蘇荔撲在雲升身上,替他擋住了鞭子。
深秋正午的陽光並不熱烈,照在人身上,映出那玉青色旗裝上氤氳的血跡。
“嘶。”撲的時候,她英雄百倍。
事後疼的小臉發白,差點失去表情管理,心裏的後悔堪比西湖水,大男人被抽幾鞭子好像也無所謂。
她何苦來哉。
“蠢貨。”康熙怒罵,望着她脊背上的血跡,雙眸中冒出熊熊烈火,趕緊將人打橫抱起。
“唔。”康熙悶哼一聲。
這姑娘身段玲瓏,瞧着略有些清瘦,卻不曾想有些壓手。
康熙看着她白嫩的小臉上沁出細汗,不禁焦急起來,一疊聲道:“快去請御醫!”
將人平放在軟塌上,康熙趕緊給她擦拭着汗水,這才皺着眉,看着那血跡。
觸目驚心。
他皺着眉頭,很是生氣。
氣她和雲升立在一起般配,氣她為雲升不顧一切。
她當真這般喜愛雲升。
想要為了他,忤逆帝王。
“疼不疼?”他覺得他心裏堵得慌,很難受。
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眉頭鼻子都皺在一塊,愈加怒氣沖沖。
大馬金刀的坐在軟塌上,看着御醫過來,他惡狠狠的罵:“該!”
御醫伸出手,有些為難道:“將上衣脫了,瞧瞧傷的如何?”
康熙猛然抬頭:“滾!”
御醫躬身行禮,不敢多說什麼,奉上各色藥膏,一一稟明該怎麼用,這才退下。
康熙端着托盤,有些慌。
看着她小臉白白,唇色白白,整個人蔫耷耷的,細細的眉尖蹙在一起,顯然疼極了。
“奴才給蘇姑娘上藥。”雲升見他默不作聲,有些着急。
趕緊上前請願,生怕蘇荔疼抽過去。
他心裏是萬分感動,總覺得這個姑娘沒白疼,卻也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升騰。
好像,她不一樣了。
康熙看着他注視的雙眼,抿了抿嘴,冷聲道:“朕來,你先出去。”
雲升跪在地上,不吭聲,但態度表現的很是明確。
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若是被萬歲爺瞧了,往後怎麼說親,但是被他瞧了,他願意娶她。
疼的眼淚都快出來的蘇荔,弱聲弱氣道:“能讓夏蟬來嗎?”
“好好好,抹了葯就不疼了啊。”雲升連聲安撫。
“朕來。”康熙堅持。
他無法接受因為自我原因,導致她受傷。
剛開始確實因為系統,他對她關注頗多,格外優容,但時間久了,心態總要發生變化。
他固執的捏着瓶身,纖白修長的骨節,捏在素青的瓶身上,泛着蒼白,指尖卻凝着紅。
蘇荔疼,又擔心發炎。
“愛誰誰吧,求求了,先上藥。”她顫抖着道。
媽的好疼,媽的等她上完葯,要打回去。
康熙揮揮手,梁九功上前,將雲升請了出去,隨着吱呀一聲門響,斷絕了門裏門外,立在窗戶前,雲升摁着自己腦子,讓自己不要亂想。
皇帝對蘇荔,真的是皇帝對宮女嗎?
一牆之隔。
蘇荔忍着疼,緩緩脫掉外衫。
深秋微涼,穿的也不厚,裏面雪白的中衣被血暈染出更多,她咬了咬牙,耽擱這麼久,布料還是有些許黏連。
動一動就疼。
她索性不再猶豫,一點一點的剝下中衣。
雪白圓潤的肩頭,在空中畫出一個半圓,露出細細的肚兜帶子,和精緻的鎖骨。
她輕舒一口氣,眼淚汪汪的趴在軟塌上,回頭軟聲道:“勞煩萬歲爺了。”
黏在中衣上的血,動一下就很疼,康熙不再猶豫,趕緊用藥汁潤濕,這才慢慢揭下。
雪白的背部弧線流暢,兜衣帶子在腰間凹陷處打了個結,襯得那腰肢更不盈一握一般。
一條長長的,紅色的血痕,讓白玉染上艷色。
康熙眸光幽深,喉結滾動,天知道這幅景象,給了他多大的衝擊,他剋制又虔誠的俯身,一點點撒着藥粉。
蘇荔很疼,上藥比被打的時候還疼,她輕輕瑟縮了一下,像是個只能蜷縮在主人懷裏的受傷的小奶貓。
她露着背,康熙無從下手,只好安撫的握住她纖白的柔荑,卻忘了,就算小奶貓也是會伸爪子撓人的。
“嘶。”蘇荔捏住他手腕,一口咬上。
“嗯唔。”吃痛的悶哼被康熙吞下,她的牙齒可真利,疼的要命。
蘇荔白着臉,露出的笑容卻有些痛快,她抿了抿嘴:“奴婢給您擦藥。”
來呀一起疼。
康熙薄唇緊抿,將葯遞給了她。
“嘶。”“嘶。”
兩人都疼的抽氣。
聽的門外的人心裏一陣忐忑。
康熙撕了她的中衣將自己手腕包紮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若是被外人知道是你傷了朕,怕是不能了解,朕包紮過,旁人便不知了。”
說著他去衣櫃翻出自己的衣衫,給她穿好后,將長長的袖子挽好,這才揚聲道:“梁九功。”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還不等雲升走進來,就聽帝王冷厲的聲音響起:“蘇荔救駕負傷,特賞賜黃金百兩,打此後享貴人例。”
雲升死死的攥着手,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可康熙的決定已經昭示他的態度。
蘇荔搭着梁九功的胳膊,穿着康熙的常服,白着小臉走了出來:“你回去吧。”她垂眸。
“好。”雲升有些挫敗有些迷茫,不過一個宮女罷了,萬歲爺為何不當人,除了美貌些,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
她身上的傷是為了他,光是想想,就覺得心口微甜。
可他能清楚的看到,萬歲爺的目光,一直緊緊的追隨她,眼中有光。
他抿了抿嘴,突然有些灰心。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就見萬歲爺護着蘇荔,又走回內室。
蘇荔從排房搬出來,搬到了西側殿的抱廈,單人間,有床有柜子有桌子有梳妝枱。
她原先那些傢具,康熙嫌小破爛,直接給她都丟了,弄了新的來。
蘇荔一時間不知道該怪他弄傷自己,還是該喜悅在故宮擁有單間。
大約是上藥的時候就恨他,上完葯又覺得他是個送財童子。
黃金百兩,原諒她沒見過世面,實在不知道多少。
她是小富婆了。
可以做個支棱的小仙女。
要是上藥沒那麼疼就更好了。
康熙的傷,好的沒她快,她結痂都掉了,他還在上藥,蘇荔就偷偷問夏蟬:“你說被咬的傷口多久好?是不是比打的慢點?”
“狗咬的就是好的慢,傷的深,不容易好。”夏蟬回的一臉天真。
蘇荔:!
告別滿嘴胡說的夏蟬,她頭一次有些愧疚,看在黃金百兩的份上,她琢磨着,要是再被打一次,會不會再賞一次。
心虛之下,她去做了點心,又烹茶,這才用托盤端着,奉給康熙。
“萬歲爺,您嘗嘗?”她眨巴着眼睛,笑的柔弱純良。
但康熙瞧見她,便想起那日雪白的脊背和掙脫不掉的手。
冷着臉揮揮手。
蘇荔忍氣吞聲,露出輕柔的假笑,這才轉身離開。
康熙一直眉眼不動,等她走了,這才迫不及待的吃着點心喝着茶,見梁九功望過來,還美滋滋的炫耀:“唔,好喝又好吃,蘇荔親手做的。”
梁九功:?
您有事嗎?
而蘇荔坐在床上,和夏蟬大眼瞪小眼,兩人都有些無聊,想了想惆悵的嘆了口氣,沒有用處實在太可怕了。
當一個人不能創造價值的時候,豈不是很難熬。
她不能躺在她十斤黃金上睡覺,她要工作,她要上班。
想了想她去找梁九功,問他:“我想接着當值,成不?”
梁九功一臉茫然,她如今享貴人例,那也是主子了,他哪裏好安排差事。
回殿裏問了康熙,他也有些懵,有人嫌閑着不好,上趕着要當差。
“那便……侍墨宮女吧。”康熙擱下手中硃筆,笑着道。
她字寫的好,這差事又清雅,最是趁她不過。
當接到通知的時候,蘇荔擰着眉尖糾結一瞬,這又低聲問:“那夏蟬呢?”
“還伺候您。”梁九功回。
蘇荔舒了口氣,她也沒什麼可叫人伺候的,無非是做一些替她跑腿的活,倒也清閑,她也不是個苛待人的人,夏蟬在她身邊清閑幾年,到時候出宮正好嫁人。
“梁總管,您在萬歲爺跟前伺候的久,這德高望重的,我這腦子笨,也沒什麼路子,便想着問你個事兒。”蘇荔笑眯眯地開口。
梁九功哪敢拿喬,趕緊也回,說讓她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便是。
“您看這如今享貴人例,倒是挺好,只到時候這出宮的事兒?”蘇荔有點愁。
“這揣摩上意……”梁九功賠笑。
兩人對了個眼神就知道了,確實不清楚康熙心裏到底怎麼想的。
剛開始大家都覺得她要侍寢,誰知道一連好幾日都沒有動靜。
等大家沒什麼想法的時候,萬歲爺對這姑娘又萬般優容,事事關心事事關注,再沒有比她更得寵的女人了。
可依舊沒入後宮。
萬歲爺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定然是有旁的安排。
“恭喜您升遷,今兒晚上偷偷的帶酒進來,咱支着燒烤架子,好好的吃一頓。”夏蟬笑的開心。
蘇荔點頭,她在乾清宮的時間久了,眾人都知道康熙對她好,故而都願意讓着她,她自己又不是個飛揚跋扈的,對誰都好,故而人緣特別好。
“成,我請你們。”
“不用不用,大夥湊份子堆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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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了喝酒了,搓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