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見人說人話 見鬼說鬼話
“呼·····”
一陣冷風吹過,雖然已經是六月份,但晚上還是有些涼意的。
我緊了緊身上滿是補丁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往旅店裏,探了探腦袋。
我本想看看,這裏最普通的房間,一晚上要多少錢。
可是看了好長時間,也沒找到,哪裏寫了價格。
就當我準備走進去,問問那個正在打瞌睡的女前台的時候,突然被人給蠻橫的推開。
“你個鄉巴佬,到底是進,還是不進?”
“沒錢住旅店的話,哪裏涼快哪裏獃著去。”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大概二十三四歲,比我大不了多少。
頭髮染成了五顏六色,打着耳釘,穿着奇裝異服。
懷裏面還摟着一個濃妝艷抹,叼着香煙,滿身香水味的女孩。
“我······”
我剛想開口,誰知那女孩,搶先一步開口。
她從上而下的,鄙夷的打量了我一眼。
隨後立刻捂着鼻子,滿是嫌棄。
“你是從臭水溝裏面來的么,身上的味道也太難聞了。”
“好狗不擋道,趕緊給我閃到一邊去,看你這窮酸樣,晦氣!”
這女孩,雖然長的很漂亮,穿着各方面,也很出眾。
但出口成臟,滿嘴污言穢語,素質和她的外表,完全不對等。
我承認,我的衣服確實不能夠和他們比,但好歹是乾乾淨淨。
至於身上的味道,雖然沒有噴香水,但也沒有異味。
我搞不懂,這小情侶倆,為何要用那種蔑視的眼光盯着我?
“看什麼看?沒見過漂亮的女孩子啊?”
“你那雙狗眼,要是再隨意的亂看,我全部給挖出來!”
那男子惡狠狠的瞪着我,揚了揚拳頭。
面目猙獰的模樣,像是要吃人似的。
我下意識的低下頭,保持沉默。
不是說我怕了他,而是我不想鬧事。
才來到這個城市,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哼,算你識相!”
“不然的話,我打死你!”
男子放下這句狠話之後,便摟着懷裏的女孩,直接去前台。
“這裏的情趣房間,多少錢一晚?”
“給我一間,必須是最好的那種!”
先前還在打瞌睡的女前台,看到金主來了,立刻舔着臉滿是笑容。
“先生,最好的情趣套房,兩百塊一晚,這是房卡。”
前台畢恭畢敬的將一張長方形的卡片,遞到那對情侶的手中。
與此同時,還偷偷摸摸的塞了一個小玩意給他們。
“這個東西,額外贈送的。”
“你們應該用得上,注意安全哦。”
女前台露出了一絲笑容,故意的挑了挑眉毛。
那年輕男子,立刻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懷裏的女孩,則是小臉通紅,故作嬌羞。
我雖然從鄉下來,但初中高中學過生物,知道那小玩意的作用。
但那張長方形的卡片,我倒有些疑惑,還是第一回見到。
聽剛剛那女前台說,好像叫做什麼房卡。
在我們鎮上,要是住小旅店的話,都是給鑰匙。
這房卡是個什麼東西,比鑰匙還管用?
就當我腦海里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女前台掃了我一眼。
先前臉上討好的笑容,瞬間消失,轉而變成了不屑。
“你,想開什麼房間?”
“單人房四十,大床房八十。”
女前台根本沒抬頭看我,完全是用機械性的言語詢問。
干她們這一行的,什麼人沒有見過?早就已經是閱人無數。
她們最擅長的,便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看到我這一身的補丁,又背着一大推的行李,立刻就知道我是窮鬼。
態度自然是頤指氣使,嗤之以鼻。
“單人間,四十?”
我猛然一驚,皺了皺眉頭。
手裏面的二十塊錢,攥的更緊了。
在我們小鎮上,睡個旅店才五塊錢。
不僅有免費的熱水供應,還提供簡單的盒飯。
結果到了這裏,一個單人間,就得四十。
“四十還嫌貴?那你還是睡大街去吧。”
“趕緊走,趕緊走,別把我剛剛拖乾淨的地面磚,給踩髒了!”
女前台就像是趕叫花子一樣,手腳並用的將我往外推。
原本我沒準備住店,轉身想要離開的。
可被她這麼一推,腳下立刻踉蹌。
身上背着的蛇皮袋,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拿着裝化肥的蛇皮袋裝行李,你個窮鄉下人,惡不噁心?”
“你趕緊給我走,再多停留一秒,我就拿掃帚轟了!”
女前台抬起腳,對着我的行李,就一腳踢了出去。
又拿起幾張紙,擦了擦自己的鞋,生怕被弄髒了。
她看我的目光,就像是看瘟神。
說實話,這樣的眼神,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雖然窮,但乾乾淨淨,犯得着像是打發乞丐一樣么?
那蛇皮袋,確實是裝化肥的,但里裡外外洗了幾十遍,哪裏噁心了?
她滿嘴流油的吃的青菜、西紅柿,難道不是用這種化肥,給澆灌出來的?
“我自己會走,用不着你趕!”
我撿起地上的行李,扛在了肩上。
我雖然窮,但窮的有尊嚴。
我不偷不搶,到這個城市是來打工的。
他們憑什麼,就瞧不起人?
那一刻,我的自尊心真的受到了打擊。
我默默的咬了咬牙,攥緊拳頭。
果然,人就是兩面派。
看到有錢的主,卑躬屈膝,像個哈巴狗一樣的討好。
看到沒錢的人,滿眼鄙視,就像是看哈巴狗一樣。
“麻溜點,有多遠走多遠。”
“真是搞笑,沒錢還想住旅店,也不撒潑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模樣。”
背後,那前台依然在碎嘴的念念叨叨。
我不知道,她也就一打工的,哪裏來的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難道就因為她是本地人,而我是外地人?
我下意識的攥緊拳頭,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
默默的發誓,既然來到大城市,就一定得混出點名堂來。
起碼,得讓那些曾經瞧不起你的人,閉上嘴巴!
就這樣,我離開了旅店,再度成了名副其實的“街溜子”。
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前面有一個天橋。
隱隱約約的望過去,好多人都打着鋪蓋,睡在橋底下。
小部分,是這個城市的無業游民。
大部分,是拾荒者或者乞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