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就聽得李寧寧焦急的聲音還帶着哭腔：張桐被車撞了，現在在醫院裏。

小雨連忙問：有多重？

李寧寧說：不算重。你快來吧。

原來，李寧寧帶着邢良，也上大街發傳單。張桐和李鐵也跟在後邊。李寧寧知道張桐性格乖張。所以當張桐要和她一起發傳單，她的心咯噔一下。但她很快就調整過來：自己幹嘛要怕他！

沒想到的是白胖子張桐乖了很多，他走在李寧寧後面，表情也很正常。李寧寧拿了20張廣告。邢良一張沒拿。

李寧寧發傳單也沒什麼目標性，發了半天也沒發出幾張。這時邢良都看不下去了，他跟李寧寧要了幾張。就在李寧寧拿出幾張給邢良時，一陣風颳了過來。幾張傳單被刮跑了，散落在路上。

邢良並沒有意識到危險，便跑到路中間撿傳單。這時一輛車開了過來，眼看邢良就要被撞到了。李寧寧站在那裏懵了。說時遲那時快，後面的張桐一個健步沖了上來，一下把邢良抱了過來。結果車壓了張桐的腳，他受傷了。

等小雨他們仨來到醫院時，張桐已經躺在醫院裏。只見他躺在病床上，眼睛瞅着天花板發獃。

當小雨他們得知此事經過後都震驚了：這是白胖子張桐嗎？

這時李院長，張主任他們也來醫院了。張主任興奮地說，要在全中心發公告，表揚張桐。這時張桐一下子坐了起來，喊道：我不許你這麼干！這件事到此結束，我還是我！

大家知道，原來的那個白胖子張桐又回來了。

正式演出在後天晚上八點開始了。除了中心的幾百個席位，又賣出了幾百張門票。

小雨，小雪和小強坐在一起，李寧寧則坐在頭一排，她得讓台上的邢良看見自己。

這次演出極其正規，自閉症藝術團的孩子們都身着西裝出席。小雨第一眼便看見邢良。只見他身着正裝，領口打着領結，要比以前精神多了，他先是往觀眾席看了看。小雨知道他是在找李寧寧。小雨心裏雖然有些小妒忌，但還是為邢良找到依靠而高興。

晚上八點，演出開始了。王朗團長熱情洋溢地說了一段話。演出正式開始了。

小雨坐在那裏，其實她也聽不懂這些交響樂。她盼望着台上的他們能彈奏一曲《四小天鵝》。所以其它的樂曲她只是囫圇吞棗地聽着。主持人報幕的時候，小雨便豎起耳朵，她想聽下一首是不是《四小天鵝》。但每次聽到的都是一大串外國名字。

小雨有時思想有些心不在焉了，但她還是強打着精神。因為她覺得自己心不在焉的狀態是對台上演奏者的不禮貌。

小雨就這樣認真聽了起來，儘管已經演奏結束，小雨也沒有等到《四小天鵝》，雖然有一些小小失落，但也無所謂了。

將近三個小時的演奏結束了。觀眾全體起立，為他們鼓起掌來。台上所有的自閉症少年，在王朗團長的要求下，也全體起立，向觀眾行90度禮。

演出完美落幕了。大家陸陸續續回去了。小雨小雪和小強走向後台去找邢良。那些自閉症孩子似乎還沒有完全領悟到成功的意義。而最興奮地就要數王朗團長了。他興奮地請張主任，李院長，邢良，李寧寧，小雨小雪和小強他們吃飯。

一行人來到飯店，為今晚的成功慶祝。王朗團長越來越興奮，不禁向大家講起了自己的過往。

王朗有一個獨生子，在他三歲時被查出患有自閉症。王朗夫婦先是震驚了一下，但很快就堅強起來，他們放棄了政府給的二胎名額，決定專心帶好這個自閉症兒子。期間的艱辛可想而知。王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兒子六歲那年，他們夫妻把兒子送到鋼琴老師那學彈鋼琴。

鋼琴老師開始時還不收自閉症兒童。夫妻倆就一直懇請這位老師。老師還是不同意。王朗放棄了自尊，一下子跪了下來。

老師也被感動了，收下了這個學生。當老師開始教他時便發現，王朗兒子簡直是天賦異稟。當老師把王朗兒子成績非常優秀告知王朗時，王朗欣慰的要哭了。

而王朗印象最刻骨難忘經歷是，那天老師跟王朗說：你的兒子彈得很好，建議王朗帶兒子去更大的地方比賽，如果拿到獎，以後就有出路了。

王朗和妻子興奮了很久，雖然他倆是工薪階層。但砸鍋賣鐵也要把孩子供出來，於是兩個人帶着錢。領著兒子，踏上了征程。

還記得比賽那天，天下着瓢潑大雨。夫妻倆為了省錢，也沒打車。而是從出租屋打着傘往比賽場趕去。

結果也許是過於緊張，過於勞累還是什麼原因，兒子發揮的並不好。結果公佈成績時，他排在了第四名。沒有被選上。

王朗要崩潰了，但他給自己打氣：自己決不能倒下。但他沒想到的是，兒子崩潰了，只見他不顧一切地跑了出去。消失在雨中。

夫妻倆趕緊追了出去。但外面車太多，兩個人的腳步經常被車流打斷。不知攆了多久，跑了多遠。終於在一個小衚衕攆上了他。

妻子已經崩潰了，攆上兒子后，當場就癱倒在地了。

幾天後，妻子因為承受不了壓力。離家出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現在就剩下王朗一個人了，但他沒有放棄，繼續帶兒子東奔西跑。但沒過一段時間，更大的打擊到來了。兒子被查出來得了絕症，也離開了人世。

王朗崩潰了。他回到自己家裏，把所以和兒子有關的東西都處理掉。但這也沒有用。他看見門，看見天棚上的燈也會想到兒子。於是王朗把這棟房子賣了，在郊區買了一個小房。

但王朗仍走不出來，他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借酒澆愁，事實上他想要麻痹自己，因為只要他一清醒時，就會想到兒子。

他的鄰居是廢品收購的，每一個禮拜都來王朗家——撿瓶子。鄰居每次來撿王朗喝剩下的啤酒瓶，他甚至對王朗說：你要再這麼喝下去，我都不用去收其它廢品就夠過了。

轉折發生在幾個月後的一天，有人來敲門。王朗以為收廢品的又來了，便去開門。卻發現兒子的啟蒙老師趙艷華站在那裏。

她說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王朗。她對王朗說：我們干點什麼吧。

王朗拿着酒瓶問道：我還能幹什麼呢？

趙艷華說：明年我就要退休了，咱們組織一個藝術團吧，專門招收和你兒子一樣的自閉症孩子。

王朗一下子如夢初醒，是啊，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和自己兒子一樣的孩子啊。從那一刻起，王朗決定把自己對兒子的愛發散出去，也算是給兒子和自己一個交代吧。

於是第二天，王朗洗心革面了。他首先就忌酒了，然後洗澡洗頭刮鬍子。

他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他幾乎認不出來自己了。眼眶紫紫的，眼珠深陷了下去。

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他下定決心，開始行動了。

當王朗第一次見到邢良時，驚奇地發現他多麼像自己兒子啊。以至於開始時，他不敢看見邢良，他害怕這樣會勾起自己悲傷的回憶。但王朗看不到邢良時，又開始想他了。

此時的王朗有些相信命運了，是老天把邢良派到自己身邊的。

有時，邢良對李寧寧的依賴甚至使王朗感到嫉妒了。但他想，自己的兒子要是活着，也一定會和邢良一樣，喜歡一個小姐姐吧。

此時他已經不再把邢良一個孩子當做自己的兒子了，他把藝術團七十幾個孩子都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他讓這些孩子不要再叫自己王團長，而是叫自己“朗爸”。

王朗終於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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