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4

乾坤本就不會去隨便標記人，更不可能去公共匹配室這種地方。

從他進入發育期后，類似的請求就沒停過，不勝其擾。

對方如何需要與他有什麼關係，他沒這個義務去為別人的需求承擔。

修養是被一點點磨光的，任誰被這個機構詢問了幾十次，都不可能保持好態度。

更何況這次的接線員不像在完成工作，更像是對那位需求者很有好感。

那語氣，帶着私人情緒。

你們公職人員這麼情緒化，對得起國家發的工資嗎。

乾坤掛上電話給后，直接將號碼加入黑名單。

如果不是這個地方不方便，他甚至想對電話那頭說，這世上有個東西叫信息素抑製劑，忍不住就多來一針。

不行的話，就兩針。

解決完了騷擾，乾坤才將注意力都放在現場。

那被踹倒的Alpha蜷縮着痛吟，冷汗直直往下冒。

這一桌子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反應了會，才想起扶住倒地的人，

其中一個戴着粗鏈子的Alpha注意到沈矜，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忍不住走近了幾步。

他的目光毫不掩飾驚艷與濃烈的慾望。

沈矜的拳頭攥了攥，會讓他想起某些不好的回憶。

乾坤眼眸微微一眯，他發現沈矜對Alpha有種奇異的吸引力。

周遊等人見狀，紛紛站起來，圍繞着他們，站在後方。

這樣一群十幾個Alpha站起來的效果是強烈的，就算剛成年，那代表着最強體能的群體，依舊能給周圍絕對的壓迫感。

其他桌的客人見狀，有的已經提前離開了，其他的坐下來關注着事態發展。

那伙人裏頭除了被踹倒的，只有剩下那個盯着沈矜的Alpha，其他人眼見情勢不妙，已經有逃跑的想法了。

“你們踹了我的兄弟，連句道歉都沒有？”

“開什麼玩笑，你們發酒瘋，差點撞傷人，沒讓你們賠精神損失費就不錯了！”劉其麥首先開罵。

“精神損失？”那Alpha直接將一個酒瓶摔在桌子上，指着沈矜，“讓他過來，我就讓你們走。”

劉其麥氣炸了，就想送上去揍死這不知死活的傢伙。

沈矜那是我們坤哥都沒動的人，你配嗎？

沈矜直接錯開乾坤，走上前。

“你做什麼。”手腕被一雙微燙的大手攥住。

沈矜回頭，那原本冰霜般的眼眸，透着一抹發自骨子裏的桀驁與憤怒。

乾坤感到自己的脈搏因為這一個眼神，在激烈地跳動，從第一次見面就埋在心裏的種子生根發芽。

然後慢慢放開了手，意有所指：“搞得定？”

“嗯。”

那個Alpha面對沈矜時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沈矜感覺到這股信息素像一根根針扎在皮膚上。

但越是疼痛，越是清醒。

在那人痴迷的目光中，沈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膝，那Alpha哪料到沈矜一上來就毫不客氣，看起來不等對方喘息，反扣住他的手腕，按住穴道的剎那，那Alpha只感覺到一陣酸麻竄了起來，全身發軟之際，被沈矜壓住腦袋往餐桌上懟。

沈矜一字一句地說：“別用那種噁心的目光看我。”

半空中，之間那Alpha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

其他客人：“……”

劉其麥等人：“……”

只有乾坤摩挲了下胸口的感應器，胸口不斷發出警告的溫度。

沈矜不是力量型的，但他每一個動作都行雲流水，專往Alpha的弱點上走，乾淨利落。

沈矜很少出手，但不代表他不會。

小時候謝凌看到沈矜的信息素報告后，特意請了老師專門給他訓練擒拿和格鬥。

雖受Omega天生的體力壓制，沈矜無緣各種獎項。但沈矜揚長避短，他身體靈活，而且專往穴道上壓。

普通Alpha如果輕敵，也要吃不少苦頭。

因為顧客騷動，燒烤店老闆也發現這裏的情況，過來勸架，把那個醉鬼Alpha從沈矜身上救了出來。

能在鬧市區開一家燒烤店，老闆也是遇到過不少次這樣的事，問他們是私下解決還是報警。

沈矜早就準備，拿出了手機上的電子證件：“Omega被騷擾，進行合理反擊，屬於正當防衛。”

他還沒徹底分化，證件信息還沒改。

老闆沉默了一會，問出了和周圍看客一樣的疑惑：“你是Omega！？”

被穴位折磨地去了半條命的Alpha：“……”

老闆看向那群似乎是一起的學生，劉其麥等人也很茫然。

從小的生理課上老師都說，Omega是柔弱的，力氣小、耐力差，像是嬌花，經不起風吹雨打，需要細心呵護。

這，嬌花？

雖然學校里說沈矜分化了，但這位大佬也沒正面承認過，他們也不敢說，也不敢問。

乾坤掀起薄唇：“啊，他是。”

老闆本來想為傷者報警，現在這情況，他猶豫了下，問沈矜：“你需要報警他騷擾嗎？”

這個發展也是沒想到的，周圍還有人吹起了口哨。

那Alpha還能感覺到穴道上的酸麻，后怕地望着沈矜。

“不必了，”沈矜又指了指一地狼藉，“不過老闆不要忘記問他要賠償。”

這種事就算報警，因為沒造成實質傷害，很可能最後和稀泥。

乾坤看了眼沈矜發白的臉色，低頭髮了條短訊出去。

在眾人的鄙夷的目光中，恢復了點力氣的Alpha付了賠償，羞恥地逃了，只是逃走前回頭看了眼這群人的校服。

當他剛來到一個巷子口，正鬱悶着今天倒了血霉，遇到個漂亮之極，但也兇狠之極的Omega。

腳步忽然停駐。

藉著月光，他發現在這條無人路過的深巷中，出現了一群人高馬大的彪形大漢，正朝着他走來。

他害怕地爆退了幾步。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

沈矜拿了給弟弟買的燒烤就要走，乾坤看了眼周圍幾桌蠢蠢欲動的Alpha，站了起來：“一起吧，我送你回去。”

沈矜心裏還是感謝對方剛才幫他擋了那場衝撞的，語氣緩和了許多：“我有公交卡。”

乾坤看了眼手錶，快過末班車了：“順路，不會以為我特意送你吧。”

乾坤直接走到路邊已經停了一會的轎車上，紳士地打開了一側車門，望着不遠處的沈矜。

被留在燒烤攤上的眾人看着剛才還大殺四方的沈矜，居然還是被他們坤哥給騙上車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提醒誰小心。

這倆碰上，誰吃虧還真說不定。

有人突然回味過來。

“坤哥和沈矜的家不是兩個方向嗎？”

“這是哪門子的順路？”

“麥子，你不是說坤哥要準備收拾他嗎？送回家是什麼操作？”

劉其麥還沒回神，已經有人回答了：“你這就不懂了，看沈矜是隨便能收拾的嗎，坤哥那是先用懷柔政策，然後麻痹敵人！”

劉其麥還沉浸在剛才的一幕幕中，剛才沈矜那輕蔑的眼神，敏銳的判斷力，利落的攻擊。

他一個旁觀的，都看得又緊張又刺激，簡直想和沈矜幹上一架。

平時看着安安靜靜的人，還是那種上課絕不開小差的好學生，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

讓人驚訝，又好像合情合理。

沈冰塊，藏得也太深了！

他咬了一口香辣烤翅，吸了一口氣：“太踏馬，帶勁了！”

沈矜上了車后，聽着耳邊不時傳來的震動聲。

“你的手機一直在響。”

乾坤嗯了一聲，像是在找手機，實則按住胸口感應器的按鈕。

這是在警告他，他的情緒長時間處於興奮狀態，過於危險。

兩人都沒說話，司機開得很平穩，沈矜發現這和上次見到的不同。

看了眼乾坤，你家到底有多少司機？

乾坤吩咐了地址，就轉頭看向窗外，似乎只是單純地送人回家

難得這位不再發揮他的口才，沈矜當然也不會多說。

沈矜不喜歡乾坤，卻看得出乾坤是個骨子裏傲慢到極點的人，他不屑做出乘人之危的事。

而且比起滿桌不熟悉的Alpha，至少乾坤這個Beta安全很多。

沈矜感覺有些頭疼，在安靜的車內，只有出風口徐徐吹來涼風的聲音，這種疼痛顯得綿長而悠遠，他緩緩閉上了眼。

乾坤見身邊人沒了聲響，見沈矜呼吸微急促，眉頭緊蹙。

沈矜退去了那冰冷的外衣，看上去有些無助。

但乾坤相信，只要他有稍稍靠近，現在看似睡着的人，就會立刻醒來。

乾坤沒打算靠近，猶豫了會，按了隔窗按鈕。

隔斷層徐徐下落，將前後排的空間分開。

這次開車的司機雖然身材嬌小，看起來柔弱，實際上是個Alpha，有專業的職業素顏，不會被信息素輕易影響。

他猛地察覺到後排出現冰寒氣息濃重的信息素，這股霜寒又慢慢化為最溫和的水，從四面八方湧來

雖然沒有攻擊性，但天然等級壓制讓他非常不舒服，他勉強控制住棄車而逃的衝動，終於隔窗徹底落下，將最後一絲氣息收走。

沈矜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本就處在分化敏感期，之前的Alpha試圖用信息素讓自己服軟。雖然扛住了性別上的劣勢，但本就蠢蠢欲動的信息素像是沒了發泄口，在身體裏橫衝直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沸騰的信息素被一圈圈透着寒涼的水包裹住，像是在炎熱的夏天被潺潺溪水溫柔地拂過。

也許是太過沒有攻擊性，沈矜一開始的反抗在孜孜不倦的安撫下，慢慢平靜了下來。

沈矜從進入分化期，都是依靠抑製劑強行壓制。

他從沒嘗試過被人用精神力慢慢疏離雜亂的信息素。

應該說不止他，大部分Omega一輩子都不會分化，哪怕真分化了，也不會遇到願意消耗自己精神力的Alpha。

梳理信息素，需要消耗Alpha大量精神力，事後會進入虛弱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比起這個，臨時標記更快更方便，消耗的也沒那麼大。

但乾坤不打算標記任何人，他覺得標記像是野獸標領地，透着原始與野蠻。

只要想到觸碰另一個人的腺體，就有種反胃的衝動。

沈矜從噩夢中驚醒，他夢到自己溺水了。

在黑暗中不斷下沉、下沉，無論怎麼掙扎都逃不出去。

他睜開眼看了看四周，還在車裏，外面是熟悉的別墅區，身邊依舊坐着那位矜貴的大少爺。

大少爺見他醒來，懶懶地掀開眼皮：“你再不醒，我都要懷疑你故意賴着不走了。”

沈矜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地睡著了，而且身體怎麼這麼輕鬆。

沈矜很清楚自己的身體變化，疑惑：“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

乾坤像是聽到什麼大笑話，嗤笑了一聲。

他眼中沒一點笑意，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矜，然後靠在椅背上，緩緩說：“你就是脫光了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沈矜原本只是想好好問清楚，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很好，當然想弄清楚原因，哪想到乾坤又開始不說人話了。

沈矜氣得漲紅了臉，直接下車，車門被重重地關上。

乾坤笑着說：“課代表，自戀是病，得治。”

沈矜相似沒聽到，依舊矜持有禮，只是目光更冷了：“慢走，不送。”

你才自戀！

氣死了！

氣死我了！

還沒等沈矜走進家門，乾坤的車已經消失在夜幕中。

司機見乾坤的精神不太好，道：“您剛才為什麼不說實話？”還故意把人給氣走。

乾坤懨懨地望着窗外：“你不知道他。”

“獨立、驕傲、不欠人情。”

說了實話，不但得不到感謝，以那人的性子，估計要想盡辦法還人情。

但對乾坤來說，只是單純覺得，沈矜獨自坐在那兒忍受痛苦的樣子，讓他沒辦法視而不見。

一時惻隱也好。

好奇也好。

都不需要沈矜還。

*

沈矜在屋外生了一會悶氣，他還是奇怪身體變化，在網上發佈了帖子詢問。

走進家門后，看到沈謝安躺在沙發上看肥皂劇，正笑得前仰后翻。

見是哥哥回來，笑容更燦爛了：“哥，歡迎回來！”

看到沈謝安那軟乎乎的樣子，沈矜感覺氣成河豚的心臟被慢慢治癒了。

特別是看到沈矜手裏拿的燒烤保鮮袋，赤腳狂奔。

他突然剎車，有些古怪地看着沈矜，鼻子湊到沈矜身上這裏嗅嗅，那裏嗅嗅。

沈矜兩手都不是空的，看弟弟這倉鼠的樣子，沒好氣道：“你幹嘛？”

沈謝安的臉都快憋成豬肝色了：“哥，你身上怎麼有Alpha的味道？若有若無的，還巨勾人！”

沈矜他自己聞不出來，問：“是什麼味道？”

“有點像被溪流浸潤過的草木味，很清爽，也沒有壓迫感。”

沈謝安感覺光是漏出這麼點兒，都要腿軟了，想跪。

這Alpha等級是不是炒雞高的那種？

不過這事怪在，他哥不可能給Alpha碰，更何況染上味道。

應該是靠的很近，或者無意間碰到？

沈謝安看着他哥臉色大變，一溜煙地衝上樓。

完了。

一語成讖。

淮哥，你老婆沒了。

沈矜狀似冷靜地回到房間，可能因為氣息太淡了，依舊沒聞出來，沈謝安是狗鼻子嗎。

但沈謝安形容的味道，很像他在夢裏感覺到的氣息。

他很確定自己沒被人碰過，但不能肯定自己有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

沈矜進行了縝密的邏輯推理。

剛才車上，一共三個人。

一個Alpha司機。

一個Beta同學。

一個分化期的自己。

那位司機看起來很嬌小，沈矜覺得正常情況下他不可能做什麼，但剛才他信息素紊亂，可能會出現一些認知錯亂的行為。

這時，乾坤的申請好友再次發來。

沈矜直接點了確定。

乾坤早就習慣沈矜的日常拒絕，突然看到通過了，原本頹廢的神情微微一振。

看了那句“對方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好幾遍。

這位被人一直拒絕的大少爺，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什麼情況，誤點嗎？

過了會，沈矜來了一條信息：[剛才我有對你家司機做什麼嗎？]

大約是這個腦迴路太過清奇，過了很久，才回復了一句：[他沒殘廢。]

有手就能拒絕，你能做什麼。

[那你家司機、]有沒有不小心碰到我？

沈矜打得太快，前面幾個字直接發送了。

沈矜正在打後面的字。

乾坤的回復很快跳出來：[他沒瞎。]

……

乾坤從下車，走到家裏，等洗完澡出來還沒收到回信，就發了一句話過去。

得到了一個紅色嘆號，外加一句：雪球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的好友。

乾坤哭笑不得罵了句：草。

他睏倦地將臉埋進被子裏。

半晌，從被子裏傳出了一句話。

“脾氣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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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你嘴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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