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御醫皇后(61)
“江侍衛,這兩天你有沒幾到那個個子很高的宮女在夜間出沒?”劉煊宸又問道。
“微臣……沒有。”
“如果你在白天與她面對面見到,能認出來嗎?”
“微臣……應該可以。”
“嗯嗯,好了,你退下吧,記得晚上過來接雲太醫。”
江勇斜深深看了眼雲映綠,不太情願卻又很無奈地拱拱手,退出大殿。
雲映綠慢慢地把包着砒霜的紙包合攏,又把信箋拿過來,紮好包裹,拎在手上把玩着,目光幽幽長長。
劉煊宸注視着雲映綠,先開了口,“要不要向朕道下謝,朕又把你解決掉一個妃嬪,你的競爭對手又少了一個。”
雲映綠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不理會他的調侃,“劉皇上,你真的以為古淑儀是袁淑儀殺的嗎?”
“殺古淑儀的是宮中的某一位,但是不是她,朕不知。”劉煊宸蹙着眉,“你在指責朕明知不是她,卻硬要給她扣上這頂殺人的帽子?”
“我想你一定有……這樣做的目的。”雲映綠吞吞口水。
“你對朕越來越了解了,”劉煊宸淡淡一笑,“對,這明顯的是個栽臟,目的有三個,第一是為了讓真正殺古淑儀的兇手隱藏得更安全,第二是讓你又多一份懷疑,在這宮中更難立足,馬上你就會成為全後宮一致敵視的對象了。別瞪眼,這可不是朕挑起的,全是你一片善心引來的。說起來真好笑,這後宮要麼不出事,一出事,你總有辦法讓自己成為第一懷疑對象。第三嗎,無非是想激起袁元帥的斗致,讓袁元帥遊說舊日部下,和朕作對。”
“那……那她成功了嗎?”這哪是後宮呀,擺明了就是狐狸窩,個個一出手,就是陰謀成堆。雲映綠暗忖着。
劉煊宸冷笑,“她把所有的都安排得滴水不漏,有人通風報信,臟物預先擺放好,然後說服袁淑儀召見袁元帥,接着就等着朕往圈子裏鑽。哈哈,可是朕就不能讓她得逞,朕就不殺袁淑儀,朕把她好好的關在刑部之中,把袁元帥圈起來,好生待着,看她怎麼跳騰。”
“劉皇上,你把袁淑儀關起來,其實……其實是為了保護她?”
“唉,雲太醫,我們之間的默契也太差了吧!你怎麼到現在才懂朕的心呢?袁淑儀性子火,雖沒起害人心,但她會糊裏糊塗受人擺佈,成為別人的替罪羊。你以為朕真的如你所言,手中拿着把刀,想砍誰就砍誰,劊子手呀,不,朕是明君,是高潔之人。朕……”
“劉皇上,你看那是不是羅公公來了,你該回去辦公了,我也上班去了。”真受不了他那份自戀,雲映綠不等他說完,指指外面,撥腳就跑,再說下去,劉皇上繞呀繞的,一定又會繞到她身上。
走上通往太醫院的小徑上,雲映綠停下腳步,肩耷拉着。秦論向她表白時,她無動於衷,只當聽了個與已無關的笑話。杜子彬表白時,她是喜歡的,也心動的,帶着點對愛情的渴盼,有些做夢一般。劉皇上今天這突然而至的表白,叫她聽着想嘆氣,心裏面有點發酸,酸之後泛起來一陣陣甜意。
可是……她又嘆息了,可是她和劉皇上是沒可能的,她已經接受了杜子彬的感情,劉皇上也有那麼多的老婆,她根深蒂固的教養中,是做不到和其他女人共享一個丈夫的,也不會做出背叛杜子彬的事。
但是……她無力地嘟起嘴,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心有一點被劉皇上打動了。
當他說喜歡上她時,她的心是跳動的,而不是顫動的。
當他說願意用整座後宮換一個真心愛着他的女子,那口氣,聽得她流下了眼淚。
真愛難尋,作為帝王也不例外。
而劉皇上,和歷史上那些個君王好象不同,他英明但也狡猾,他無情可也專情,他寬容卻又霸道,他驕橫可是不讓你討厭,他冷漠但卻懂溫柔……
啊,不能想了,她好象被劉皇上迷了心竅,中毒有點深了。不行,不行,她喜歡的人是杜子彬,她怎麼能想着別的男人呢?
難道她本性和揚花很親?
“雲太醫,一個人嘀嘀咕咕念叨着什麼呢?”
路邊的樹蔭間,祁初聽手握一卷經書,美目流轉,嘴角微彎。
81,話說青燈黃卷(上)
雲映綠對這位傳說一向向佛、心如止水的祁大人一點好感都沒有,有這份感覺,不是因為妒忌她的高挑和美麗,更不是妒忌她是魏朝第一才女、官居四品,當然也扯不上是因為杜子彬對她深有好感。
喜歡與厭惡,都是沒什麼理由的。
祁初聽笑靨如花,為人親和,但云映綠看着她,卻會生起一股毛骨聳然之感。
而且這大夏天的,穿一身齊到下巴的長袍,看着都氣悶。
她禮貌地迎視過去,發覺祁初聽身後急促地掠過一個身影,看着象是應該回屋休息的江侍衛。
江侍衛與祁女官,兩人在這林子裏……雲映綠眨眨眼,長睫再眨開時,眼前只有一張祁初聽好整以暇的放大的臉。
“祁大人,今天你進宮講經嗎?”雲映綠沒話找話說,只想打個招呼,快快道別。
祁初聽噙笑道:“今兒不是十五,講什麼經,本宮是進宮查點資料,為下月的講經做準備。”
“哦,你去御書房,我去太醫院,方向不同,那再見!”
“誰說本官去御書房?”祁初聽親昵地用書打了下她的手臂,“這宮中難道就御書房有書嗎?”
雲映綠驀地回頭,“你說這宮裏還有別的書房?”那……那《神農百草經》會不會在那裏面?
“當然,宮裏有一個很大的書庫,歷史上留下來,魏朝發行的,只要你能說上名字的書,那裏面都有。”
“真的,真的嗎?”雲映綠激動得都有點不能自已了,“那我可不可以去參觀下?”
“書庫歸國子監管理,四品向上的官員可自由出入,其他人想進,要得到皇上的親自允准。”
“哦!”小臉一下黯然失神,還要找劉皇上呀。她現在最怕的就是欠劉皇上情份了。
祁初聽麵皮一抽,溫煦地看了看雲映綠,“很想去參觀書庫?”
“嗯!”雲映綠重重地點點頭。
“那來吧!”祁初聽朝她擠了擠眼,眼神說不出的曖味。
雲映綠現在哪裏顧得上這些,她快被喜悅沖暈了頭腦。
“本官賞你的,晚上和兄弟們喝點酒去。”祁初聽站在書庫前,一位戴學士帽的書生樣的男子和一個侍衛過來相迎,她在袖中掏了掏,雲映綠還沒看清,她已在兩人的袖中各自塞了一錠大銀。
這銀子的份兩,相當於書庫保管員和守門人半年的薪水。書庫可是個清水衙門,兩人都有點被這從天而降的財富給蒙住了,捂着袖,面面相覷,不知該收還是不該收。
銀子果真不是白來的,祁初聽又說道:“雲太醫想到書庫參觀參觀,本官恰好來查資料,就順便邀她一同過來的。兩位可以給本官一個面子嗎?”
保管員和守門人對視一眼,齊齊向祁初聽抱了下拳,“祁大人,咱們可以讓雲太醫進去參觀,但時間不能久,如果給別的大人撞見,那小的人們就好交待了。”
“知道,知道,本官不會讓你們為難的。雲太醫,進去吧!”祁初聽向雲映綠做了個“請”的手勢。
到底是出生官宦之家,這氣勢和口氣都是居高臨下,打點下人是那麼嫻熟。雲映綠扁扁嘴,祁大人的煙火味還不是一般的濃。
雲映綠一走進書庫,感覺象走進了大學裏的圖書館。幾進院落,幾層樓閣,滿滿的都是書。這些書都接照類別分列着,讓查閱的人一目了然。房中點着去潮的檀香。檀香加書香,一呼一吸之間,俗人都不覺高雅起來。
祁初聽揚起眉仔仔細細看着她帶笑的臉寵,“雲太醫,那你參觀着,本官去後面瞧瞧。”
“祁大人,經書在這邊。”雲映綠指指正對門的一排書,她剛進門時就發覺了。
祁初聽眼兒彎彎笑道:“雲太醫,你還真以為本宮過的是青燈黃卷的日子?哈!悄悄告訴你,本官不止是食煙火,還食魚肉,學食野味。合本宮胃口的,本宮一概不拒。”她捏了下雲映綠的粉腮,帶着笑意往後面的書室走去。
原來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狼?母狼?雲映綠暗暗咬了咬唇。
書庫保管員從外面走進來,看到雲映綠圍着幾排書亂轉,對着她一笑,“雲太醫,小的領着你轉轉吧!”
雲映綠忙道謝,“其實,我對這些書都沒興趣,書庫里有沒醫書?”
保管員神情一僵,猶豫了半天悄然道:“不瞞雲太醫,醫書是有幾本的,但都是絕版,被視為書庫之寶,鎖在後院的書室中,只有皇上和一個大太監有鑰匙。小的兒也只是聽說,看都沒看過。”
雲映綠的眼睛突地燦亮,“那你……能讓我看看那個屋子嗎?”
保管員怪異地打量了她一眼,良久,“好吧,雲太醫,請隨我過來。”
兩人穿過幾進迴廊,走進一個很細巧幽靜的小院,面對面有兩間廂房,看建築比前幾間來得講究些,一面門和窗重鎖着,旁邊一間門半敞着。
“天……”雲映綠聽到保管員猛地抽了口氣,臉色慌張地跑向敞開着的門。祁初聽正在奮力地打開一隻密封的箱子,忙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祁大人,你這是要幹嗎?”保管員上前一把按住箱子,“這些是先皇生前寫下的詩作和翻閱過的書,皇上密封在此,不允任何人打開。”
祁初聽眼中射出一道冷光,沒想到保管員會這麼快就趕來,心中不由羞惱,他返手一下掐住保管員的脖子,惡狠狠道:“本官要查的資料就在這裏,你要難本官嗎?”
保管員被她掐得兩眼直翻,一個女人的手勁竟然如此之大,讓他心中一抖,“祁大人,咳……咳……不是小的攔你,實在是不能違背皇上的旨意,那樣小的會被殺頭的。”
“本官不說,你不說,誰會知道?”祁初聽厲聲說道,眼角忽地瞟到站在門外兩眼驚得溜圓的雲映綠,她的手一松。
保管員一下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雲映綠深深地呼吸,無法置信地眨了下眼,扭頭就往外跑。
“這事不準對任何人聲張,不然你死無葬身之地。”祁初聽低聲叮囑了下保管員,忙衝出門去。
雲映綠走得極快,不一會就出了書庫。”雲太醫,你聽本官解釋。”祁初聽因為緊張,也因為走得急,有些氣喘,他從後面一把抓住雲映綠的手,笑得有些不自然。
“你……是不是也要殺我滅口?”雲映綠突地問道。
“亂講什麼,本官做事一向專心,誰惹了本官,本官便會生氣,生氣的人就會做出衝動之舉。被本官嚇着了嗎?”
“我膽子沒那麼小。我只是驚嘆祁大人不僅才華橫溢,就連力氣也讓天下的女子們自愧不如。你這次基因變異真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好課題。”
“呃?”祁初聽聽不明白她的話,可她口氣里的嘲諷,祁初聽卻是品味出來了。”雲太醫對本官的看法好象有些改變了。”
“沒有。”雲映綠回答得很好,原來沒好感,現在更沒好感。祁初聽骨子裏原來是這麼的殘忍,真讓人吃驚呀,剛剛眼神那麼猙獰,麵皮卻還是溫婉如月,象是個假面似的。
假面?
雲映綠眨眨清眸,認真把祁初聽又仔細看了看。
“沒有就好!本官對雲太醫的好感可是一日比一日加重。我們兩個女兒家,什麼時候約好一同逛逛街去,本官還想到你家珠寶行定造幾件首飾呢!好嗎?”祁初聽口氣恢復了自然。
雲映綠渾身的寒毛一根根豎起,勾勾嘴,“我想我和祁大人的時間可能湊不到巧。失賠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不住的揉搓着,象是上面沾了什麼髒東西。
“事在人為么,想碰到總是有辦法的。”祁初聽在身後閑閑地說道,美目微眯。
雲映綠沒有回頭,只是加快了腳步,生怕她會追上來。
她邊走邊尋思,是不是該建議劉皇上在全國重新征考女官,也許會找到比祁初聽更合適的人選。
有祁初聽這樣一位老師,她好怕教壞宮裏這些純真的妃嬪和宮女。
太醫院中,幾隻蟬在樹上叫得真歡,一聽就讓人心情煩燥。院裏曬着的藥草都快草幹了,小太監們怕熱,躲在廊沿下,一邊扇扇子,一邊喝着水。小德子也在裏面。
看見雲映綠進來,其他幾位太監只是笑笑,沒有起身。小德子回屋擠了條濕布巾,笑着迎過來。
雲映綠拭了把臉,喝了碗水,心裏那股煩躁感才好一點。
她鬆開脖子上的衣扣,瞧瞧隔壁診室中,幾位太醫頭一頂一頂的,在打瞌睡,詢問地看向小德子,“今天院裏都沒事嗎?”
小德子壓低了音量,“沒大事,就阮妃娘娘過來坐了會,臉色蠟黃蠟黃的,眼窩深了許多,身體象是不適,看看你不在,也沒讓別的太醫診脈,就回去了。”
“她有沒說什麼?”雲映綠急忙問。
“沒有,就一直在嘆氣。那麼個大美人兒,瘦得一陣風都快吹沒了。”小德子憐香惜玉地嘆着。
雲映綠豎起指頭,口中默數着日子。”小德子,提下醫箱,帶上銀針,還有抓點烏頭和黃芪。”
小德子直發愣,烏頭和黃芪,不是墮死胎的葯嗎?
“聽到沒有,快點。”雲映綠難得口氣很沖。
“來了,來了!”小德子忙不迭地應聲。
82,話說青燈黃卷(下)
“雲太醫,”阮若南躺在牙床上,面色蒼白,呼吸短促,大汗淋漓。
雲映綠閉了閉眼,暗暗自責。那天她診出阮若南有一點喜脈,但不明顯。世間的事往往就這麼的讓人哭笑不得,你越是以為不可能的事,越是會發生。阮若南那時剛好是危險期,一次交歡便中了獎。雲映綠寬慰她之後,約定再過十日來診脈,如果真的是懷孕了,便為她處理。
“阮娘娘,我為你解開衣服,檢查下。”她溫和地對阮若南笑笑,柔聲說道。
“不必檢查了,今早起來就開始見紅了。”阮若南咬着牙,“而且腹痛一陣一陣的加劇。”
“你……做什麼劇烈運動的嗎?”雲映綠還是掀開了她的衣裙,褪下褻褲,不覺一怔,子宮頸擴張了二到三公分,陰道流血不止,已經有部分妊娠物流出了體外,阮若南一直在嚷着痛,顯然子宮正在強烈的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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