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很快進入了四月,田裏的秧苗已經有一尺深了,長勢喜人。等到秋天的話,定會大豐收。
老農們扛着着鋤頭,站在田埂上,彷彿看到了秋天稻子沉甸甸地壓彎了腰的情形。
都說今年的收成比以往都好。
可不是,現在的田地都分給農民自己了,不再是地主老爺家的了,收了糧食都歸各家各戶。
所以大家對屬於自己的莊稼侍弄得特別精心,那莊稼自然好喲。
大人們看着豐收在望的景象一個個喜上眉梢。
還有更高興的事情。
村裏的私塾改成了小學堂,村裡像張世慶這麼大的伢子妹子都可以去學堂上學。
張世慶高興壞了。
娘特地找了一塊藍布連夜給他縫了一個書包。
張世慶背着它高高興興地去上學。
現在廖先生沒空教他們了,他領着農會的人去附近的村鎮鬧革命去了,爹爹也跟着去了,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
爹爹上次回來,還給張世慶帶了一把小鐮刀回來。
爹爹回來,張世慶發現他背的不是鳥銃了,而是真正的槍,張世慶還好奇地摸了一下。
他聽見爹爹在跟娘說話。
他說他跟着廖委員一路鬧革命,他們已經佔領了縣城,成立了蘇維埃政府。
娘問啥是蘇維埃政府。
爹爹說:“就是咱們窮人自己的政府,有了政府的領導,就有給我們窮苦大眾撐腰說話的了,從此我們翻身做主人了。”
那次回來,爹爹只待了一天就走了,走的時候,爹爹叮囑他要好好讀書,還告訴他要記住鐮刀的力量。
張世慶當然記住了,鐮刀代表農民嘛,大家團結起來有力量嘛。
對這把小鐮刀,張世慶愛不釋手。
上學也別在腰上,很神氣的樣子。
現在給他們上課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先生。
聽說才從師範學校畢業的。
她比廖先生更受歡迎。
她不僅教他們讀書識字還教他們唱歌做遊戲。
村子裏到處都是孩子們的歡笑聲,連大人們也笑口常開。
學堂里也成立了兒童團,張世慶成了其中一員。
他每天別著小鐮刀,扛着梭鏢在學堂的空地上操練,不亦樂乎。
他想:等他長大了也可以像爹爹一樣背上真槍鬧革命吧。
秋收后的一個夜晚,村子裏的人都睡著了,突然村口的狗叫了起來,跟着其他狗也叫了起來,一陣鬧騰把很多人都驚醒了,起來看,只見一群打着火把的人進了村子,然後熟門熟路地消失在村子裏各個地方。
張世慶也被狗叫吵醒了,他問娘咋回事?
娘說:你別動,我去看看。
這時候狗叫聲停了下來,村子又恢復了平靜。
娘說:“恐怕是有人回村了,狗認得,就不叫了。”
正說著,響起了敲門聲。
娘有些緊張地問:“誰?”
“慶他娘,是我。”
“是爹爹。”
張世慶聽清楚了。
一股腦從床上爬起來,光着腳,搶在娘之前就跑去開門。
門打開了。
張世慶撲進了一個寬闊厚實的胸膛上。
這是他熟悉的胸膛。
“爹……”
“慶伢子,你還沒睡嗎?”
娘點燃油燈跟了出來。
“睡了,剛剛被吵醒了,光腳就跑出來了。”
嘿嘿,是嗎?
爹爹一把抱起張世慶,把他抱進屋放在凳子上,笑着說:“看,慶伢子長高了……”
“是,我比爹爹還高。”
娘把油燈放在桌子上,去把門關好回來問道:“他爹,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爹沒顧得上回話,而是拿起桌上的土碗,倒了一碗水一口喝乾,又喝了一碗,這才說道:“口渴死了。家裏有吃的沒有,這一天使水米沒進。”
娘:“有,晚上我們烙的餅還剩得有,我去給你拿。”
張世慶提醒道:“娘,灶堂火堆里還埋着紅薯。”
“對,這會怕已經烤熟了。”
娘去端了餅出來,有掏了兩個烤紅薯。
爹爹:“太好了,都是好東西,嘿嘿,我把你們明天的早飯都吃了喲。”
娘:“吃吧,吃吧,明早又做就是。”
又說道:“這茶壺的水涼了,要不我給你燒點熱的。”
“沒事。這天還不涼,剛剛好。”
爹爹大口地吃着餅子。
娘:“你慢點,別噎着,怎麼一天都沒吃飯,幹啥去了。”
爹爹停止了咀嚼,看了一眼張世慶:“慶伢子,睡覺去。”
張世慶:我想多陪着爹爹,不然等我睡醒了起來,爹爹又走了。
“爹爹不走了,這次回來不走了。”
“真的?”
“真的。村裡一同出去的都會來了。”
娘說:“難怪狗叫得那麼厲害,原來是這麼多人都會來了。”
“慶伢子,去睡吧,睡醒了能看見爹爹。”
張世慶被爹爹抱回床上,他先還睜着眼睛支着耳朵聽爹娘說話,漸漸地就睡著了,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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