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27年陽春三月

春天的田野上，陽光溫暖，野草茂盛，一些野花在草叢裏探頭探腦，開得熱鬧無比。

八歲的張世慶背着背簍，帶着五歲的妹妹張細妹在田埂上割豬草。

主要是他割，妹妹對那些花兒感興趣，手裏已經采了一大把了。

之前他家是沒有餵豬的，人都吃不飽，哪還有豬喂喲。

家裏這頭架子豬是去年從地主羅老爺家裏捉來的。

羅老爺家裏豬喂得多喲，還有牛羊，雞鴨什麼的，平時都是村裡佃農家的娃仔妹子們給這些牲口割草餵養，喂的肥肥的，過年的時候，羅老爺家殺豬宰羊，吃得嘴角流油，村裏的窮人卻是連湯都喝不上一口。

別說喝湯，有點野菜糊糊吃就不錯了。

後來，村裡來了個廖先生建起了農會說什麼要鬧革命。

鬧什麼革命？

張世慶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家爹爹很是高興，整天把農會這樣農會那樣掛在嘴上，還說這是廖委員說的，那是廖委員說的…

說的什麼，他也不懂，但是他感覺到了村子裏的變化。

很多叔叔伯伯腰桿都挺起來了，說話都要大聲些，走路都帶風聲。

那村頭的祠堂門口經常聚集着不少的人，廖先生教大家識字，唱歌，講革命道理。

張世慶也跟着爹爹去聽了，他現在已經認得自己的名字了，也寫得來了。

想着想着，他拿着鐮刀在田埂上寫下了張世慶三個字。想了想又寫了妹妹的名字張細妹。

他家窮得很，根本就讀不起私塾。

現在好了，廖先生開了識字班，教大家讀書認字。

廖先生說以後還要辦學堂，讓窮人家的孩子大家都能上學。

上學，多好的事情呀。

以往張世慶站在私塾門口聽都要被嫌棄。

哪想過還有機會上學？

自從廖先生來了之後，村裏的變化也不只是這些。

廖先生成立的農會吸引了很多人參加，他爹爹就是其中之一，現在已經是農會的骨幹了，張世慶聽別人也叫他張委員。

啊，爹爹也是跟廖先生一樣的人了。

張世慶感到自豪。

還有更自豪的事情。

農會跟羅老爺談判，要求他減租減息，把土地分給窮人種。

羅老爺當然不同意。

於是農會就抄了羅老爺的家，把羅老爺趕走了，羅老爺家裏的一切都分給了村裏的窮人。

爹爹說這是打土豪分田地，以後窮人有好日子過了。

張世慶家也分到衣物糧食以及一頭小豬仔。

爹爹在院子裏用石頭和黃泥壘了一個豬圈，把小豬仔放裏頭餵養，張世慶和妹妹的任務就是每天割豬草來喂小豬仔。

在兄妹倆的精心飼養下小豬仔現在已經變成架子豬了。過年的時候就能夠為成肥豬了。

爹爹說等過年時就可以殺了吃肉了。

想到肉，張世慶就忍不住流口水，長這麼大，他還沒吃過幾次肉呢。

為了吃肉，他天天和妹妹出來打豬草，風雨無阻。

“慶伢子，細妹子，豬草割了多少了？”

是爹爹的聲音。

爹爹背着鳥銃，扛着梭鏢大步地走了過來。

他的手臂上戴着一個紅色的袖章，上面寫着農會兩個字。

“爹爹……

細妹舉着手裏的花花迎着爹爹跌跌撞撞地跑過去。

爹爹一把抱起她，走了過來。

看了看張世慶的背簍，裏面還沒有裝滿。

“把鐮刀給我。”

爹爹放下細妹接過鐮刀，蹲下來刷刷刷地割起來。

兩下就割了一大把，再幾下背簍就裝滿了。

“走，回家去。”

妹妹舉着花花跑在前面，爹爹拎着背簍跟着，最後是張世慶扛着梭鏢跟在後面。

張世慶扛着梭鏢學着農會的那些叔叔伯伯，邁着整齊有力的步伐走在爹爹身後。

他也想像爹爹那樣成為農會的委員。

爹爹說過，等他長大了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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