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憾山
張成抬頭故意看了眼天色,笑着道:“少門主,時辰還早,不如我們....”
他這番拖延的說辭不過剛剛開口,直接便被劉羽厲聲打斷:“你們什麼你們?我看你們的腦袋一個個都是理不清楚的!劉大力是我的生身父親,金剛門就是我的家,今天我帶着父親的遺體離開這裏,是為了讓這個家不至於讓別人給毀了,你可倒好,抬着幾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就和我在這裏磨洋工,如果再晚片刻讓門中弟子再有人慘死,到時候責任是你來負嗎?”
“少門主,話不能這樣說啊,我們......”
張成依舊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樣子,顯然打定了心思要和劉羽在這裏磨洋工,後者根本就不耐和這貨掰扯那麼多,直接上前一步,心中殺意浮動:
“我重申一次,再有人出來擋我路,不讓我給大傢伙找出條活路的,我必殺之!”
劉羽這幅堅決的態度一下子就鎮住了不少人,張成首當其衝的便感到了一陣迫人的壓力,一時間也向來都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智者表情就有些綳不住了,雙眼竟然不敢和劉羽對視。
但是一個張成退了下來,卻又有另外一個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對劉羽恭敬的抱拳道:
“小人給少門主問安,小人斗膽,今日想問少門主一句,此番護送門主下山,少門主不知有幾分把握?”
劉羽將目光轉移到說話的那個人身上,此人年過三十身材矮小,面向看起來倒是和和氣氣的,卻是一個門中負責內務的管事,並不是金剛門的正經修行弟子。
金剛門主修筋骨皮,修行有成者精神飽滿,氣血如龍,是不是高手一眼就能看出來,但是發話的那個人氣血,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年紀關係而變得十分衰落,連個築基後天的境界都不曾達到,勉強稱的上一句身手敏捷而已。
這樣的人在金剛門中還有很多,他們雖然連外門弟子都算不上,但是長期在伏牛山生活他們,同樣也把這裏當做是家一樣的存在。
這樣的人開口,劉羽立刻便猜到了他的意圖。
不管自己回答有幾成把握能夠護住老門主的遺體,這貨到最後都可以借題發揮,大談什麼金剛門人才濟濟,興許有別的弟子手下把握會比少門主更多些云云;護送門主是門中大事,金剛門是少門主的家,可又何嘗不是在座之人的家,之類各種看起來堂皇大氣的理由。
所以劉羽根本就不搭理這貨的話頭,目光湛湛有神並且如有實質的緊盯着那個說話的內務管事,也不說話,就這麼不陰不陽的看着他。
劉羽堂堂金剛門少門主,在門中本就是久居上位的權柄人物,再加上他本身實力也是相當的不俗,如此鄭重其事的盯着一個普通管事看,其中的壓力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很快,那個滿腹算計的內務管事就渾身不自在了起來,他感覺眼前一言不發的少門主就像是一頭即將暴怒的野獸,那張看似風平浪靜的麵皮之下,隱藏着的怕不是要將碾碎成渣的狂暴殺意。
“這麼說的話,你是想親自來攔我的路了?”
劉羽語調低沉,即便對修行一知半解的內務管事也可輕易察覺出其中瘋狂的殺意。
剛剛才說過‘攔我路者必死’這等嚇人的話,此時劉羽再說出這樣的句子,顯然是對自己動了殺心!
人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那兩個原本守在少門主房門前的同行屍體就在不遠處,這名頭腦機靈的內務管事此時哪裏還敢想什麼立不立功的,大腦當中一片空白,對着劉羽那雙宛如實質的目光,雙膝一軟便朝着劉羽跪了下來。
眼見到內務管事服了軟,張昭就想要上前和劉羽過兩手,但是身邊的兄弟張成卻身手攔住了他,並且還對自己的兄長搖了搖頭。
不久前假冒細雨堂陳功的那名高手已經死了,此時連首級都被送到了山下官府去領懸賞了,雖然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被他們施了手腳的少門主劉羽,為何忽然能變得如此生猛,但聰明人都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去招惹他。
張昭雖然是大哥,可他對自己家的這位二弟也是十分的遵從,當下便從原先的位置上退了下來,並且十分識趣的讓出了大路。
他們的這一退,無疑代表着以榮伯為首,對劉羽的逆反勢力的妥協,可是劉羽卻明白,他們的這種妥協只不過是暫時性的,只要自己下了山離開了眾人的視線之內,那麼說不得這群狗東西就得像追殺以前護送門主遺體的弟子們一樣,去追殺劉羽了。
反正最後都是要打起來的,按劉羽的意思,與其被動挨打,還不如主動出手先把你給打了,這叫佔據主動!
於是他看也不看那個跪在地上已經斗敗的內務管事,這人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自身實力有限,這樣的人就算再來一百個也對劉羽造不成一點威脅,他真正的對手其實是那邊站着的兩位張氏兄弟。
張昭和張成。
作為門中碩果僅存的真傳內門弟子,這兩兄弟本身的功力也是相當的的不凡,一旦他們盯死了劉羽的行蹤,就算只是遠遠看着什麼都不做,光是耗着就能將劉羽生生的耗死!
要知道,他如今可是身負重傷,功力大退的!
所以劉羽不能放過這兩兄弟,不光是要出手,還得速殺,不光速殺,他殺人的理由還得是光明正大的!
要不然人家剛剛說出了少門主遇襲的事情,自己便急吼吼的將他們全都打殺了,難免就會引起別人的誤會,從而在心中產生一些不太好的聯想。
比如說自己這個少門主莫不是旁人假冒,來偷取門主遺體的小賊?要不然為何人家不過是剛提出一點建議,便要用如此手段滅口呢?
劉羽站在原地片刻,目光放到了那兩副擔架上面,看到那兩具胸骨塌陷的屍體之後腦子裏就是靈光一閃,立刻抓住了他們的破綻,面色冷厲的道:
“張昭,張成!你們退什麼?難不成是心中有鬼?”
少言的張昭聞言立刻便皺起了眉頭,因為兩兄弟在門中一向都是比較有根骨的那類天才弟子,光看他們那等遠勝常人的體型便可得知,按劉大力生前對他們的評價,那便是功力深厚不亞於當年他年輕的時候。
劉大力是何等人物?他乃是能夠和此界戰鬥力天花板硬拼十幾招的猛人,若非巫神決僅是一卷殘篇,很多缺失的地方無從補起,想必憑那一身出神入化的神功,都能夠在白骨王座下掙出一條命來也不是什麼難事,所以劉大力的那句評價語言雖然不重,可分量卻是非同小可,也使得這兩兄弟從小就自視甚高,就連被時人所尊敬的少門主劉羽都不怎麼放在眼裏,認為如他這樣的一個二世祖,不過是靠着父輩的餘蔭才能勉強和自己處於一個起跑線上,起本身和自己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張昭是平日裏持這種念頭最盛的人,所以劉羽的話音未落他便站了出來,這回就算親兄弟張成再怎麼拉扯他也是不聽了。
其實平心而論,兩兄弟一文一武看似相得益彰,可實際上老大卻是個文武全才,不禁算繼承父不低於老二,武道天賦更是遠遠超出,他想來聽從老二張成的建議,並不是因為他沒有腦子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而是他主要的精力全都放在了修行上,修行不夠再多的陰謀詭計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紙做的老虎,那都是毫無用處的。
“我們兩兄弟向來對少門主都是敬佩有加的,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只不過對於少門主扶棺而出的人選有點小小的看法。”
張昭重新站在了那個攔路的位置,臉色十分的誠懇:
“誠如少門主所言,金剛門是你的家,可同樣的這裏又何嘗不是我們的家?門主也是我們的師父!所以扶棺這種事情不能由少門主一個人來做,或者說,我們是不是應該選出一名有能力力壓群雄的弟子來做?畢竟從十萬大山回來的路上,門中精銳死傷殆盡,如果扶棺之人功力不夠,反而是自尋死路。”
張昭說著就嘿嘿笑了起來,看着劉羽的目光隱約有嘲諷的意味:“關鍵是,扶棺的那個不孝子死也就死了,可是如果因為那個不孝子的不濟事而冒犯了師父的在天之靈,讓師父的遺體遭受到侮辱,那就是百死莫贖的大罪了!”
在場的人又不是什麼傻子,自然也聽得懂張昭那番話中的言外之意,當下便有人覺得大為不妥。
少門主劉羽的主動承擔,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可以說都是可圈可點的,劉大力固然是在座所有人的師父長輩,但他更是劉羽的親爹啊,老爹死了除非兒子出了什麼意外,哪有膝下弟子越過兒子直接扶靈送棺的?
雖說幹這種事情也有着一定的危險性,眾弟子爭搶倒也未嘗不是抱着一番好意,可張昭後面的那一句話就差擺明了車馬對劉羽說:你功力太差,不賠送你爹歸靈安葬!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強行命令人子不得去給父親扶靈如何如何的,因為這是違背人倫的事情。
一時間劉羽的眸子裏有洶湧的殺氣開始浮現,他擁有原身煉體四成左右的功力加持,再加上自己本身修行而來的氣機道行,收拾這麼一個傢伙應該不是問題。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原身一些脾性影響,劉羽看着張昭這麼一個兩米高又孔武有力的壯漢,也不做什麼事情,就是站在那裏捻眉帶酸的說些文縐縐的陰陽話就是一陣膩味。
當下他大喝一聲:“我金剛門一個個都是熱血的好男兒,要打就打,誰教你這麼些個磨磨唧唧的廢話?!”
張昭聞言心中大恨,但是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腳步向旁動了動,站開了一個古老而厚重的拳架。
張氏兄弟天賦很好,得授門主所傳的巫神決精義也是最多的,就算是比起劉羽這個少門主也不遑多讓,再加上他們練功刻苦,確實也有狂妄的資本。
但是張昭狂傲,卻又人比他還要狂。
在原地剛剛拉開了一個拳架的張昭,還來不及在做其他的多餘動作,忽然只覺得面前一陣狂風襲來,吹拂得到長發倒飛,幾乎睜不開眼睛。
什麼東西!?
張昭心中狂震,對於老門主的那副棺木到底有多重,他是做過功課的,雖然心中滿是不可置信,可是眼前的事情卻真真切切的擺在面前。
少門主劉羽,居然背負着千斤的棺木,身法仍然快到幾乎讓他反映不過來!
如果放開這負擔,自己能不能接下他一招?
這個念頭在心中電閃而過的瞬間,張昭就已經沒有了鬥志。
他足尖點地,瘋狂的向後飛竄,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雖然煉體略有小成,但是這種分量的拳頭砸在身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在張昭全力的逃竄之下,總算是堪堪避開了劉羽這一拳的鋒芒,但是還沒等他鬆一口氣,劉羽一拳遞空之後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只有腳步在地上重重一砸,小小的腳掌卻在地面上踩出一道巨大的深坑,塵土飛揚中毫無停滯的第二拳已經完美銜接了第一拳所塑造出來的一往無回的氣勢,眨眼殺到!
張昭瞳孔極速收縮,他身為金剛門的弟子,哪裏看不出來劉羽使的這套拳法,分明就是劉大力的成名絕技。
憾山拳!
此拳在伏牛山上可謂是人人都會,拳架古樸大氣,對肉身錘鍊妙用無窮,是金剛門入門必修的功法之一,同時也是劉大力的壓箱絕技。
憾山拳並不難學,可難就難在拳法當中的那股神意。
以一人之力,出憾山之拳,這需要多高的勇氣,多強的自信?
劉大力在十萬大山的時候,就是憑這套拳法硬接白骨王座十七招。
所以憾山拳強自然是強的,只不過可惜的是,伏牛山上下也只有劉大力一個人領悟了其中的神意。
即便是親生兒子對這套拳法,也只是略懂。
要不是穿越過來,憑藉原身的記憶來複原學習這套拳法,恐怕這項絕技就要失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