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廢棄皇子（6）
見此，連相思這才反應過來，想來他對於自己瞎掉的雙眼很是介意，所以不願意讓人觸碰。
於是，牽起他的手，把自己剛剛縫製好的那條幹凈的布條放在他掌心：“那這樣，你自己換，我去倒水。”
聽到她離去的步伐，穆雲渺這才轉過身，換上新的布條。
一直被她攥在手中縫製的布條，此刻覆蓋在他的眼睛上，還殘留着她掌心的溫度，暖暖的，很舒服，讓穆雲渺不由自主的貪戀更多。
把東西收拾妥當后，連相思再看向穆雲渺時，雖說身上仍舊是破衣爛衫，但那玉樹臨風的模樣，全然和殺人狂魔沾不上半點邊。
對於自己的手藝她很是滿意。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如此待他，穆雲渺的心裏泛起不少漣漪……
他一再的警告自己，這個女孩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就算她待自己再好，也不可記得太深。畢竟當她離開后，自己又要孤身一人。
可現在，他甚至生出一個自私的想法，如若她能一直留下來陪伴自己就好了。已經嘗過陽光的溫暖，便不想再回到那黑暗當中。
就着水吃了一個饅頭后，連相思看着昨天拿回來的那些菜，想着中午吃什麼。食材雖然有了，可是還少鍋和調味料。於是她決定動身，找張廚娘把這些都準備齊全了。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心情大好，哼着小調輕車熟路地來到廚房，便開始搜索，什麼東西可以用來代替鍋。正當她叮叮咚咚地敲着，試探材質是否合適時，一掀帘子，進來一個人。
連相思轉身看去，不由得吃驚：“這不是衡陽夫人的近侍么，今日怎麼有空來這裏了？”
這個人，連相思可是印象深刻。還記得當日她扣了茶水的時候，就是她提議將自己送到那位身邊的，這份“恩情”，她可是沒齒難忘啊。
“我來這裏干你何事？倒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對方沒好氣地說道。
將身子遠離灶台，連相思咧嘴一笑：“我來找張廚娘。”
“她？這會兒怕是沒法見你吧。”少女臉上透露出和她年紀所不相符的狠辣，一雙眸竟如蛇蠍般冷酷。
連相思心驚，着急走上前，緊盯着吟香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吟香閑閑地看着自己的指甲，若無其事地說：“誰叫她讓我查出，偷偷使用食材給自己開小灶，更何況，本應準備夠數的饅頭和蔬菜都少了一些。你說，該不該好好教訓教訓呢？”
聽到這個消息，連相思渾身冰涼，那些東西都是自己拿的，現下吟香找到自己，莫不是，莫不是張廚娘將自己供了出來？
那她，那她豈不是要和張廚娘一樣，受罰了？
吞了下口水，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慌了神。
吟香陰笑着，湊到連相思耳畔說道：“張廚娘私開小灶被我抓個正着，至於那個偷食材的賊，最好別讓我抓到證據，不然，和張廚娘一樣的下場。”說完，轉身離開。
這時，掀開帘子走進來一個不曾見過的生面孔，對吟香欠了欠身：“施刑完畢。”
“人呢？怎麼樣了？”
在廚房裏的連相思，能一清二楚地聽到外面吟香和別人的對話，越聽越是心驚。
“已經死了。”
連相思瞪大了眼睛，扶着牆壁，險些站立不穩。
“死了的話就處理掉吧。”對於宮裏來說，死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下人，根本無足輕重。更何況，是一個被抓到犯錯的下人，上面要是知道了，頂多說她治理不當，畢竟，她在宮裏這麼多年積累的錢，還是有的。
聽着兩個人的腳步聲越走越遠，連相思這才敢從廚房裏出來。
沒走兩步，便看到地上鮮紅的血跡。順着血跡看去，被浸染在鮮血中的張廚娘已然沒有了任何生機，宛若一隻被宰殺的豬，被人拽着兩個手臂朝前拖去……
是她，是她害了張廚娘。如果當日她不一下子帶走那麼些食材，張廚娘可能就不會被發現，她也就不會死……
是自己，張廚娘是因為她而死的……生平第一次，背負了命債……
丟了魂兒般，連相思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來的，但看到穆雲渺的一瞬間，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當連相思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房間內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想起白日裏看到的張廚娘血肉模糊的模樣，連相思往床腳瑟縮而去，揉着頭髮大聲喊了起來，然後是撕心裂肺的哭泣。
聽到她的叫聲，穆雲渺拿着饅頭快步跑了進來，甚至來不及將碗放到桌子上，徑直走到床邊，循着連相思哭泣的聲音，伸手摸索着，碰到了她臉上的淚水。觸電一般，將手縮了回來。
可連相思卻撲上來，一把將他抱在懷中，哭聲更大了。
渾身緊繃，她的聲音感覺都能穿破耳膜，這麼一直嚎下去也不是辦法。
想起自己小時候哭泣，師傅安慰自己的模樣，於是便伸出右手，機械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也不敢多做停留，蜻蜓點水般觸碰着，口中安慰道：“沒事，沒事，我在。”
被她抱着的人，雖然身體瘦弱，但那一聲聲的勸慰，讓她一顆不安的心逐漸平復下來。
“是我，是我害死了張廚娘，是我——”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這種愧疚，籠罩在心頭，揮之不去。
從來沒有安慰過人，遇到這樣的情況，穆雲渺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幹坐在那裏，於寂寥的夜幕之中，聽着她的哭聲一點點弱下來，累了，癱軟在他懷中，直至冷靜下來。
“能和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拿了食材的事情被人發現了，連累了張廚娘，她，她被人……”後面的話哽咽的再難以說下去。
聽到這裏，穆雲渺輕輕蹙着眉頭。
“這種事情宮裏時有發生，別說食材了，其他更珍貴的東西也會有下人覬覦。但絕對不會因為這麼一點點的小事就處死一個人的。你聽我說，張廚娘的死肯定是另有隱情，沒那麼簡單。說不準啊，她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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