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些疑慮
“要說不好么，也不算。畢竟吃穿用上面，金姨沒有虧待過她，只是到此為止了，除此之外，金姨沒有給過小央任何溫存。”
“為什麼會這樣，媽媽不是她的女兒嗎？”她想不通，也想像不到，因為媽媽給了她一切她能給的。
她是個幸福的孩子。
李雅搖頭，“不知道。所以大家都覺得金姨有些怪。”
“外婆為什麼會離開？”算起來，她現在足夠年輕，人雖有一死，但不該是現在。
李雅指指腦袋，“這邊有病，好多年了。”
北城市一院。
溫涼直奔VIP房，這是個單人間貴賓房，房外有兩個人守着，見溫涼過來，喚了聲“少爺”，把門打開。
溫祖坐在床上，上身有枕頭靠着，他醒來已經數個小時，一句話都沒說。
見溫涼來了，才說了醒來后的第一句話。
“小涼，她來看我了。”
溫涼疑惑，“爺爺，誰來看您了？”
溫祖沒有回答，反而自顧自地說：“她讓我好好照顧自己，說活不到一百歲不許去見她。小涼，她竟然已經不在了。”
溫涼不知溫祖口中的“她”是誰，溫祖難過的表情，觸動了他。
然後，他看到爺爺哭了。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此刻哭得像個小孩子。
從溫涼有記憶起，就沒見過爺爺脆弱的一面。
在別人面前，他一直那麼強勢，那麼霸道，那麼厲害，可這樣一個人，竟在他面前流了眼淚。
溫涼充滿疑惑，那個來見爺爺的人是誰，想必她也是令爺爺流淚的原因。
溫祖側頭，從窗戶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圓圓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圓，格外明亮，當年他也是和她在圓月下定情。
圓月？
溫祖突然意識到問題所在，問：“今天是十五？”
“是。”
溫祖感到詫異，“小涼，那你為何今晚會出現在這兒？還是如此......”
溫祖沒有說下去，溫涼明白他的意思。
溫涼說：“我也覺得古怪，但是爺爺，我很好，您先把自己身體照顧好才是。”
他不僅沒事，甚至能感覺到比以往精力更充沛。
溫祖不放心，“真的沒有不舒服？”
“沒有。”
溫祖看向他的眼睛，疑慮滿滿。
溫涼問：“爺爺，你為何會從樓梯摔下？”
溫祖說：“沒注意階梯，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你也知道，爺爺老了，身子不比以前硬朗，腦子也沒年輕時靈光了，這種糊塗事說不定以後還會常有。”
溫涼替他掖好手邊的被子，說：“爺爺，不許胡說，您會長命百歲。”
溫祖笑，“對，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如此，他的梅兒才會願意見他。
溫涼等溫祖重新睡下才離開。
孔群在外面等着。
溫涼吩咐道：“爺爺摔倒的事，去查下。”
“是。”
“等等，再去查下，今天有誰來見過爺爺。”
處理完金珍梅的後事，夏妍一家就準備回花鎮了。
李雅捨不得金央，這兩天一直在忙金姨的事，她還沒和金央好好敘敘舊。
兩人交換了彼此的聯繫方式。
金央說：“你知道我住在哪裏了，以後要來找我玩。”
說著說著，兩姐妹抱在一起哭了。
夏妍抱着一個紙箱子出來，裏面是外婆的遺物，以及媽媽兒時常用到的東西。
金央自小便和金珍梅住在這座小小的房子裏，她一直有自己的房間，那個時候，對於覺得全世界最委屈的人就是自己的她來說，她的房間就是她的龜殼，不管再難過，只要縮在這裏就好了，沒人會來打擾她。
上大學前夕，她和金珍梅又一次大吵，之後她收拾自己僅有的家當，離開北城，去了花鎮。
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進過這座房子，這個房間。
將近二十年過去了，她再一次踏進曾經被她當做藏身的龜殼的地方，昔日記憶全部湧現出來。
看着那些熟悉的東西，很多物品已經發舊泛黃，但那的的確確，都是她的。
媽媽是愛她的，對嗎？
如果不愛，這些年怎會讓它們一直保持原樣？
可若愛，若是愛她......金央根本不敢繼續往下想，媽媽愛她嗎？這個假設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金央摸遍了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物件，她的書桌，她的書櫥，她的相冊......
那一刻，她看上去如此脆弱如此無助，夏志偉抱着金央安慰她，夏妍也從身後抱住金央。
李雅阿姨和她講了許多，她從不知道媽媽曾有這樣一個過往。
因為在她印象中，媽媽一直是積極樂觀的，她很少看到媽媽不開心的樣子，遇到困難了，媽媽也是常告訴她：“遇到困難不要怕，重要的是將困難克服。”
夏妍說：“媽媽，以後我和爸爸會愛您，保護您，我不會再調皮了，我會成為一個讓您驕傲的女兒。”
這天晚上，夏妍下定決心要更愛媽媽，彌補她以前受過的傷害。
叫的出租車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金央和李雅告別，他們要趕晚上的飛機回花鎮。
還是老樣子，夏妍坐副駕駛位，金央和夏志偉坐在後排。
夏妍說：“媽媽，六年前我們來北城旅遊那次，你來悄悄見外婆了嗎？”
金央答：“是。”
夏志偉說：“妍妍，其實你也來過。”
“我不記得了。”
“你還記得你有次在車上睡著了嗎，你媽媽看你睡得那麼香，便沒有叫你，我在車上陪着你，你媽媽獨自一人下車去見你外婆。”
“後來為什麼沒有見？”夏妍問。如果那一次兩個人能見一面，也許遺憾也能少一些。
金央說：“妍妍，媽媽不夠勇敢。”
金央如此坦然直接，夏志偉和夏妍完全沒想到。
“況且，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和她講過話了。雖然血緣上我們是世界上最親的人，可是卻又比世界上的任何兩個人都要陌生。我不知如何面對她。”
一提到金珍梅，金央的脆弱就會暴露出來。
夏妍想給她力量。
“媽媽，我和爸爸會永遠愛您，我們會一直當您的後盾。”
“我知道。”金央感到欣慰。
她有全世界最好的老公和最貼心的的女兒，她很幸福。
金央說：“妍妍，把盒子遞給我。”
儲存了遺物和她舊物的盒子在夏妍那兒，她突然想到裏面有一個東西，此時很想看一看。
“好！”
夏妍剛要把盒子給她，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急剎車聲，下一秒，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夜已深，只有路兩側的路燈發出微弱的燈光。
路上，有一輛側翻的卡車和一輛撞上山頭冒着煙的汽車......
這一夜，有些人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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