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提烏蘇冷眼旁觀
瓦莉絲坐在桌前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發梢落在肩膀上的微卷短髮被裝點上了各色不同的裝飾，略帶稚氣的臉頰蒼白而好看，白色的裙子更是貼身而精緻，但鏡子裏自己的眼睛卻全然沒有生氣。
儘管還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但她似乎已經聽見外面熱烈的歡鬧聲了，人們在聊天、喝酒、吃肉，一派十分歡喜的場景，儘管她只要來到窗邊往下望一眼就能看見這些了，但坐在鏡子前的她腦海里就已經浮現出這些情景來了。
她知道今晚自己的姐姐會過來看望她，儘管兩人的年紀差了六歲，歐薇婭更是在她四歲的時候就已經離開家裏了，但並不是沒有見面的機會。
她臉上稍稍顯露出一絲落寞的神色，但聽見了開門聲后立刻又恢復了平常的冷漠模樣。是她的女僕希爾比亞進來了，希爾比亞過來提醒她是該出去了，免得讓客人等的太久，於是她就默不作聲地起身離開了。
在確定自己的女主人已經離去后，希爾比亞忽然取出了一個小瓶子和一個木十字架來，迅速來到床前藏在枕頭下，接着便轉身匆匆離去了。走在走廊的半途上，她忽然碰見了普布里婭夫人和她八歲的兒子蓋烏斯。
蓋烏斯天真地叫道：“媽媽，今天我可以多吃一些嗎？”
“當然，只要做好明天去見你那位來自希臘的醫生叔叔的準備就行了。”
“啊......又、又要喝那些難吃的草藥汁水嗎？”
“說不過裏面還混入了蟲子的屍體。”
就在普布里婭向自己的兒子打趣着的時候，她也發現了希爾比亞的到來，兩人默不作聲地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隨後希爾比亞就低下頭繼續快步離去了，就連蓋烏斯都沒能看見她們二人的眼色。
瓦莉絲來到庭院迎接自己的姐姐歐薇婭，兩人已經有幾個月不曾見面了，歐薇婭迎了上來抱住了自己的妹妹，親了幾口，高興地露出了笑容來：“瓦莉絲，恭喜了，今天你就成年了。”
瓦莉絲強顏歡笑出來：“謝謝。”
“怎麼，不高興嗎？哦，你一定是以為我沒帶禮物過來吧。我找雕塑師按照你的模樣做了個小雕塑，你肯定會很高興的。”
“......那可真是讓人太高興了。”
歐薇婭將奴僕將裝有小雕塑的盒子拿了過來，然後親手送到瓦莉絲手上，瓦莉絲打開盒子后看見了裏面的全身雕塑像，那樣貌和身材確實像極了她。
恰在這時，有僕人前來通報托爾瑪庫殿下來了，於是瓦莉絲和歐薇婭連忙停下了聊天前往大門迎接托爾瑪庫。
提烏蘇也正在庭院內遊走於各個桌上的食物間蹭吃蹭喝，他在這個場合全然不認識一個人，德蘇斯家的人忙着接待其他客人，莫利亞又不知跑去哪裏了，他自然只能自個兒待着了。其實這對他來說倒是個認識上流貴族的人們的機會，可能他並不善於主動接觸人，這倒不是說他不會交流、不懂交流，而是不像某些性格開朗的人帶動起氣氛來。
忽然間他感到胸膛一陣熾熱，他立刻就想到了一直被他戴在頸項上的鑲嵌着綠色寶石的戒指，但熾熱感很快就消失了，同時也不知是否巧合，門口那邊的方向逐漸傳來了騷動聲，托爾瑪庫在日耳曼士兵們的護衛下走了進來，他身邊仍然跟着那位神秘的西比拉小姐。
那名將身材樣貌裹在白色斗篷下的女孩驀地抬頭看去，視線透過最外圍的人群，竟是好似不需搜尋一眼就找着了提烏蘇的所在地。提烏蘇也被這不遠處的一瞥弄得怔住了，但那西比拉小姐很快就收回目光，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也沒有別人發現這短短的、迅速的一瞥。
莫非是因為她？提烏蘇不由暗想着，莉維拉送給他的那枚戒指已經突然有了兩次異動了，而這兩次異動都有她在場，上次她在斗獸場上時也是這樣突然望了過來的。
這會兒，一個熟悉的小腦袋出現在提烏蘇的視野內，那頭純金色的頭髮實在是太引人矚目了，提烏蘇看見莉維拉一邊接待着客人一邊心不在焉地時不時往托爾瑪庫那邊看去，她在看什麼？提烏蘇立刻生出了疑惑來。
他走了過去叫住了她：“莉維拉！”
有着一頭純金色長發的小姑娘被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發現是提烏蘇，這才怯怯地應道：“提、提烏蘇先生......”
“你們的小女主人近來如何？”
“小女主人？哦，瓦莉絲小姐呀......她，她挺好的。”莉維拉仍然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在說著話的時候悄悄往托爾瑪庫那邊瞄去。
此時提烏蘇也看見托爾瑪庫來到了瓦莉絲和她姐姐歐薇婭面前，這三人似乎聊了起來，但由於距離有些遠提烏蘇並不能聽得見。
“你在看什麼？”
莉維拉被這冷不丁的問話嚇了一跳，她慌慌張張地答道：“沒、沒有呀......我沒有在看托爾瑪庫殿下的護衛。”
提烏蘇不由得笑了出聲來，他望了一眼托爾瑪庫身邊的日耳曼士兵，似乎這時才發覺這些人都是莉維拉的同胞，莫非是因為這個緣故？
莉維拉也發現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連忙解釋了起來，但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釋什麼。
提烏蘇故意打趣地看着她這副緊張卻又可愛的模樣，直到她快要激動得引人注意的時候，他才連忙打斷：“那裏面莫非有你的熟人？”這是他心血來潮的想法，他想那幾個護衛既然是莉維拉的老鄉，莉維拉又如此關注，畢竟羅慕洛城的日耳曼人還是挺不少的，她偏偏關注這幾個護衛，那說明多半是有熟人在裏面的了。
莉維拉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忽地泄了氣下來，可她想到提烏蘇並不是個糟糕的拉丁姆人，於是決定說出了自己多日來的苦悶：“提烏蘇先生，我哥哥好像就在那裏面，他當了殿下的護衛。”
提烏蘇不由驚訝：“你說的是真的？不過你是八歲的時候跟你的親人分開的吧，你確定你還記得他的樣子？”
莉維拉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又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她用渴求般的目光望着提烏蘇：“提烏蘇先生，我也想去證實這是不是真的，可我一直找不到機會接近他。”
提烏蘇苦笑道：“你別這樣看着我，我也幫不了你......哦，你上次想跟我去皇宮莫非也是為了這？”
莉維拉點了點頭。
“嗯......那我覺得你更應該去找瓦莉絲幫你才對。”
“可是，可是我不想給瓦莉絲小姐添麻煩......”
“所以給我添麻煩就可以？”
莉維拉再次變得慌張了，她連忙擺手解釋道：“不不不，不是的，提烏蘇先生，我沒有這個意思......”
提烏蘇不由得再次為她這窘迫的樣子而忍俊不禁。
“我確實幫不了你什麼，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盡量幫幫你的，嗯，有機會的話。”
莉維拉倒似乎聽不出提烏蘇這不過是玩笑話，因為他不認為自己有這個機會，她一下子變得高興了起來，那翠綠色的眼瞳都像是猛然散發出光芒來了，她定定地、綻放着笑容地看着提烏蘇：“提烏蘇先生，是真的嗎？”
提烏蘇似乎被她這充滿期待的樣子嚇到了，他連忙扭開頭來，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提烏蘇先生，你真的是個好人呢！”
“謝謝，不過請別這樣誇讚我，因為好人是當不成辯護士的，而我則想要成為辯護士。”
“那提烏蘇先生一定能成為好人辯護士的！”
提烏蘇被她這天真的說法給逗笑了，他不由得想起一個月前她在監獄裏面對自殺前的基督徒女孩的神態和言語，再想到如今這般天真可愛的模樣，倒真覺得迥異二人。
卻在這時，不遠處托爾瑪庫那邊傳來了一陣騷動聲，一個男人忽然從人群中沖了出來，警惕而強大的日耳曼護衛很快就發覺了這動靜迎了上去，將這疑似刺客的男人打倒在地，但那男人卻拼了命般朝瓦莉絲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去，瘋癲地大叫道：“把錢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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