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渡
-04
湖心公園B11棟。
從嘉將車停在外面,熟門熟路的解開密碼鎖。
屋子裏面亮着燈,她在玄關口站了會兒,輕輕呼吸幾下才出聲:“晏則安?”
樓上的卧室門被人打開,穿着家居服的晏則安從裏面出來,手中捏着手機,低頭像是在發消息。
片刻后,從嘉淡聲喊:“晏則安。”
聽見聲音,晏則安恍然抬頭。
“回來了?”
從嘉仰着頭定定看他,目光一寸一寸掠過他的臉,最後挪開視線說:“嗯,有點事情找你。”
晏則安在樓梯口也看着從嘉。
她仍舊穿着去律所的那條裙子,但在晏則安眼裏,是從沒有過的驚艷。
他們結婚一年,晏則安從沒見過這樣的從嘉。
握着手機的指頭蜷了蜷,晏則安笑了:“你是不是要提醒我,今天是什麼日子?其實我記得,我讓張媽走的時候,做了飯菜,過來看看?”
從嘉並未做聲,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剛才晏則安目光中閃過的,她並沒有錯過。原來從頭到尾,晏則安在她面前所表現出喜歡的小白花類型,並不是真的喜歡,只是晏則安為不喜歡她而說出的謊話。
可是她居然信了。
不僅信了,還讓自己當了三百多天的傻子。
“我給你發的消息,看到了嗎?”
從嘉今天的語氣格外冷漠。
晏則安頓了頓,邊說邊垂眸:“消息有點多,我看看。”
從嘉並不在意他的忽視,也沒換鞋,直接踩着小高跟走近他。
兩人之間的距離慢慢縮短,晏則安還沒翻到從嘉的微信,聽見聲音抬頭作勢要拉她。從嘉卻忽然站定,從提着的包里翻出簽好字的文件,放進晏則安的手掌心。
她仰起頭,紅唇微微彎起,眼裏不再帶有溫柔:“晏則安,我們離婚吧。”
“離婚?”晏則安眯了下眼,剛一垂眸,就看見文件上的那幾個字。
他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輕扯嘴角:“欲擒故縱?”
從嘉輕笑:“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
晏則安看着她的笑,心頭煩悶,剛才那丁點驚艷散盡,忍不住惡語相向:“難道不是嗎?這幾年你在我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你以為我不知道。”
“離婚?我看你也就只是嘴上說說。”
雖然已經失望透頂,做好了分開的準備。可聽到他的這些惡言,從嘉的眼睫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同學們常說她性格乖戾。
可她是個女孩子,這是不變的事實,她也會疼。
就算是養了兩年的花花,送它去寵物醫院寄養的那天,花花都嚎了兩嗓子。
但晏則安不會。
晏則安,才是那個沒有心的人。
看出從嘉眼底閃爍的水光,晏則安忍了忍脾氣,低聲解釋:“是不是因為昨天的熱搜,你生氣了?那是拍芽芽的營銷號專門找的角度,我沒有親她。”
“那別人呢?”
那麼多的緋聞熱搜,你親過別人嗎?
從嘉看着晏則安的臉,忽然間就沒了跟他扯這些的心思,舔了下嘴角,挪開視線淡聲說:“簽字吧,別耽誤彼此時間。”
“你來真的?”晏則安面色變了。
從嘉嗯了聲催促:“趕緊簽。”
沒想到她這樣迫不及待,晏則安像是感覺面子無處安放,咬了下牙冷嘲熱諷:“是已經找好接盤對象了吧?所以這麼著急,我看你……”
“晏則安。”
從嘉這次的聲音彷彿帶了層冰:“適可而止吧,給彼此都留點面子。”
看着她的樣子,晏則安自顧自地點了點頭。
轉身隨便找了支簽字筆,劃了兩下,發現裏面沒了油。看着左側從嘉瀟洒漂亮的瘦金體簽名,晏則安閉了閉眼,正要開口讓她再好好想想,眼前就遞來了一支筆。
從嘉冷冷道:“快點。”
“……”晏則安從她這兩個字裏聽出了嫌棄,心一狠,捏着筆唰唰幾下籤好字。
丟了筆,他冷眼看着從嘉彎腰收文件。
心頭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你以為是我捨不得離婚嗎?就你這樣……從始至終無趣的人,我一丁點都不稀罕。”
從嘉沉默着收好文件,挽起鬢角滑落的碎發,看向他:“明早九點民政局,早點走完程序。”
交代清楚時間,她沒再多留,拎着包提步離開。
晏則安看着那抹瀟洒到宛如她筆跡的背影,終是不死心的說:“你樓上的那些垃圾,趁早帶走。”
“不要了。”從嘉腳步沒停,“我都不要了,你扔了吧。”
大門被合上,晏則安氣得砸了手機。
-
翌日清早,從嘉按時抵達民政局。
她靠在車頭等了好久,晏則安才姍姍來遲。
從嘉掃過他,隨口問了句:“需要的材料都帶上了嗎?”
“怎麼?”精神奕奕的晏則安嗤笑,“後悔了?”
從嘉也跟着笑:“怎麼會,我是怕你耽擱我的時間。”
晏則安沒再說話,直到後面辦理手續兩人都沒有任何交流。
簽完字,換了離婚證出來。
晏則安側目,瞧見她正翻看着離婚證,忍不住刺她:“終於甩掉你了,從嘉,給你提點建議,以後別讓自己再當舔狗。畢竟你也知道,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從嘉合上離婚證,將小本放進包里。
“你說得對,我受教。”她轉身,漂亮的眼睛裏亮着光,“至於昨晚你說的,晏則安,作為前妻我只想說,當初我也不知道怎麼就瞎了眼,會看上你這種敗類。”
說完最後一句話,從嘉踩着小高跟上了車。
利索倒車,車身線條漂亮的白色轎跑在晏則安的視線里揚長而去。
他仍舊站在民政局門口的台階上,手指攥着離婚證,等到車影徹底消失,晏則安才回過神。鬆開手,才發現自己居然將離婚證捏的不成樣子。
手機響起,是他朋友打來的電話。
三言兩語定好吃飯的地方,晏則安也毫無留戀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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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民政局沒多久,從嘉就接到了曲又寧的電話。
確定換了本,這人激動到語無倫次,說今天一定要叫上朋友組個局喝點酒,不然的話也實在是愧對了從嘉好不容易清醒的頭腦。
聽她情緒格外高漲的語氣,從嘉心底那絲難平消散開,也跟着彎了唇角。
可今天周一,找了一圈都沒人有空。
兩人只好去吃了個中餐,等上菜的時候,送上來的果盤裏正好有從嘉常吃的水果糖,心裏那點煩躁到底是再度浮現,她連着吃了三顆。
就在伸手去抓第四顆的時候,曲又寧一把按住她的手。
“別吃了,你小心又……”
從嘉漫不經心的咬着嘴裏僅剩的糖,收回手打斷她的話:“不會。”
曲又寧剝了把瓜子遞給她:“等會兒去哪玩兒啊?”
“再說吧。”
從嘉放在旁邊的手機亮了,收到了SJ戶外俱樂部發來的消息。
她上大學后就喜歡玩一些比較極限的運動,先前去這裏玩過蹦極。留了客戶信息,那邊前台還加了微信,說以後如果出了別的項目,可以給她發消息。
【SJ:從小姐,俱樂部今天有活動,免費體驗室內卡丁車項目,您如果有時間可以帶朋友過來。】
這可不正好。
從嘉抬頭看了眼曲又寧。
【LastOne:你們有室內卡丁車項目了?】
【SJ:也是最近剛開。】
【LastOne:那我下午帶朋友過來】
【SJ:好的。】
從嘉收起手機,淡聲問:“下午陪我去玩會兒卡丁車?”
“哪家?”曲又寧剝了個蝦。
從嘉回想了一下才說:“三環平江路那邊吧。”
曲又寧去過,直接一口應了下來。
平江路距離兩人吃飯的點還有小段路程,從嘉開車過去的時候,曲又寧看了會兒綜藝,偏頭靠在車窗上睡著了。
繞過岔路口,從嘉將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
正好前面放了輛黑色賓利,她抬頭隨意的掃了眼。
從嘉解安全帶時,推了把曲又寧:“到了。”
她睜開眼,除了眼底有些紅血絲外,似乎並沒有什麼睡意,手指揉了下眼窩,情緒看起來不是太好。
兩人先後下了車。
進門前,從嘉握住她冰涼的手:“怎麼了?”
曲又寧眼神閃了閃:“沒事,等會跟你說。”
她說完話,伸手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
從嘉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打量着俱樂部大廳,跟上次來的時候似乎有些不同。先前左邊擺放沙發的休息區換成了玻璃櫥窗,裏面擺放着照片。
可能是合照一類。
從嘉沒多想,走近前台。
這裏還是之前招待過她的那個小姐姐,長得很機靈,看見她進來,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
她笑着說:“從小姐,歡迎光臨。”
從嘉有些詫異:“你還記得我?”
前台小姐姐彎了彎嘴角,露出兩顆小小的梨渦:“我們這邊對客戶的信息了解的比較清楚,況且,您長得好看,我一眼就記下了。”
曲又寧有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從嘉笑開:“我跟我朋友過來玩會兒卡丁車。”
“你們來的挺巧,老闆也在裏面。”前台小姐姐登記了一下名字,轉身往裏面看了眼說:“你們從這個走廊進去,然後左拐就會看見人。”
她這話聽起來有些奇怪,從嘉點點頭,拉着曲又寧順着路走進去。
裏面位置很寬。
二樓有很大一面玻璃,放置着沙發和圓桌,玻璃牆下面的負層,是賽車的跑道區域,裏面已經有不少玩家在。
從嘉挑了挑眉,這裏看起來做的還挺好。
“嘉嘉。”曲又寧喊她,回頭掃了眼那前台,狐疑道:“你沒發現這前台小姐姐,對你的態度很特別嗎?”
從嘉:“……什麼意思?”
曲又寧摸了摸鼻子,轉身四處邊打量邊說:“徐秋寧都來過幾次了,上次帶我來,這前台都不認識他。”
“這怎麼到你這……她就知道你了。”
“那徐秋寧長得也挺帥的啊。”
“我不清楚。”
從嘉四處看了眼,找着那姑娘嘴裏的老闆,順嘴問:“陪我玩兩把?”
還沒等到曲又寧的答覆,從嘉就看到左側角落沙發里,慢慢站起來的人影。
那身型格外熟悉,等到他走到光線下,從嘉眉梢微動。
晏書賀好笑的看着她的表情,走近挑眉:“看見我就這麼驚訝?”
他生得俊朗,父母哥哥都是高知分子,按理來說怎麼都不會跟這種俱樂部沾邊。可此時他就站在自己跟前,微垂着眼睫。
兩人目光對視。
“你就是老闆嗎?”從嘉怔住。
晏書賀:“不可以嗎?”
從嘉沒出聲,在他們說話的間隙,曲又寧往這邊來:“我就不玩啦,看你玩。”
說完,她又看着晏書賀“咦”了聲。
晏書賀側目,在她臉上停留一瞬,而後收回眼:“你朋友不陪你玩,那我陪你?”
玻璃牆裏面的光線明亮,她跟晏書賀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鼻息間甚至還能聞到他身上的煙草氣息,以及溫暖清淡的草木香。
話題忽然跳躍到這上面來,從嘉有些不適應。
她腳步往後退:“我卡丁車玩的不太好,算了吧。”
“這樣啊。”
晏書賀打量着她的表情,唇角鬆動,目光似笑非笑:“我玩的還可以,不然我教你?”
從嘉倏地抬眼。
距離靠近,比那晚遇見時看的更加清楚。
男人略硬朗的眉眼糅雜着冷感與疏離,可望着她笑的時候,又莫名讓人覺得親切。
見她不說話,晏書賀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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