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挑劍苑內的房間裏，伶謠正貓着身子透過門縫不停往外窺視，在她身後，顧離卿坐在桌旁打着哈欠。
此時已近亥時，伶謠約莫也初步掌握了千里快哉風真氣運轉的基本路線，當然，習武這種事不可能一蹴而就，縱使伶謠如今體內已經有了真氣底子，但依舊只能徘徊在初窺門徑的階段，這與她行俠仗義的江湖夢想多少還是有些距離的。
不過好在如今的她，已經完全不用在擔心被人堵在小巷中走投無路。
當然，在這當中她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比如跟個傻子一般在庭苑裏卯足勁往上竄來竄去，比如為了適應站在高處的感覺不得不手腳並用去爬樹，再比如好不容易爬上去卻因為一條毛毛蟲而從樹上砸落下來.....
最後還是顧離卿看不下去，尋了個乏力的由頭才捻熄了她練功的熱情小火苗。
只是這伶謠下午睡的太足，再加上興奮，縱使回房了也根本毫無困意，一進房便又躲在門后不知打些什麼壞主意。
“看了這麼久，你可看出些什麼？”
顧離卿本是要回房睡覺的，結果被伶謠拽着死活不讓走，如今坐在那一雙眼皮子早已殺的精疲力竭。
伶謠沒理會顧離卿話中的調侃，有些氣餒道：“除了小苑子裏時不時有劍侍巡邏外，沒有半點異常。”
“那你還看？”顧離卿沒好氣的說道。
“不看能怎麼辦，難不成還指望去公孫垣的小苑中躲着聽牆角不成。”伶謠憤憤道。
“這倒也是個辦法。”顧離卿飲了口茶提提神，說道：“那你去吧，說不定人正磨好了大刀就等你上門呢。”
伶謠怒目而視。
因為白日裏打草驚蛇，伶謠擔心今晚公孫垣會對自己下手，所以不肯讓顧離卿離開，但坐以待斃又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琢磨着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伶官兒，要不你去唄。”伶謠很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自己與公孫垣的實力差距，並沒有因為自己學了幾個時辰的三腳貓功夫就開始膨脹。
“都這個點了，說不定人家都睡了，再說了，白日裏齊長歌已經將話說的明白，他公孫垣縱使再傻，也不會選擇今晚動手的。”
伶謠卻反駁道：“咱們過來也不是讓他動手的，咱們的目的是要弄清楚青天闕為何要盯上我，你想啊，白日裏我們打草驚蛇了，今晚這公孫垣若沒動作，或許說明他並不知情，但他身為青天闕的長老，位高權重，這個顯然是不成立的。”
“所以今晚他一定有所動作！”伶謠越分析越覺得自己想的有道理：“他或許不會動手，但一定有所動作，比如傳信，比如召集手下打聽消息等等......”
顧離卿聽得頭大，但不得不說對於伶謠的分析，他心中也多少覺得有些道理。
公孫垣身為青天闕的長老，不可能會不知道自己宗門在追殺伶謠的事，而如今他又得知了伶謠的身份，所以今晚，他說不得會給宗門傳信，一旦查到了他傳信的證據，就能證實青天闕的確在追殺伶謠，而且運氣好或許還能知道當中的緣由。
“你這麼著急想知道原因，是不是因為你懷疑自己的身世與青天闕有關。”顧離卿突然問道。
伶謠面色有一剎的不自然，但立即就恢復過來解釋道：“怎麼可能，我才不關心我的身世，而且青天闕如今在江湖的地位尊崇，我這麼一個黃毛丫頭，從小乞討為生，怎麼可能和他們牽扯上關係，算了算了，今天時辰不早了，你也回去早些歇息吧。”
伶謠急忙將顧離卿推搡着送出房間。
“行吧，那我回房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
“知道啦。”
房間的燈驟然熄滅，顧離卿站在門外，眼中滿是古怪。
雖然伶謠自己口中總說著不在意，其實他能看得出來，她心裏還是很在意自己身世的。
等到顧離卿離開后，伶謠百無聊賴的呆在房間把玩着茶杯，她本就生性好動，如今在這藏劍山莊又人生地不熟，沒坐一會，她的心思又活絡起來。
“青天闕是江湖頂尖的勢力，宮主更是當今的江湖盟主，而我自幼在金陵摸爬滾打，除了在金陵賭坊和那些江湖術士口中有些名聲之外，根本沒人知道我，所以他們也犯不着尋派殺手來殺我，除非.....我的身世真的與青天闕真有關係，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伶謠苦思冥想，這個猜測其實早在顧離卿說追殺自己的人是青天闕時，她就已經有些懷疑，只不過後來想想，擔心當中有什麼誤會，萬一是自己自作多情多尷尬，所以才一直將這個想法藏在心底。
而眼下，青天闕的長老就在這藏劍山莊，這對她來說，是一個機會。
房間門發出一陣輕微的吱呀聲，而後整個挑劍苑再次寂靜下來。
藏劍山莊很大，即使白日裏顧離卿帶她走過一遍，伶謠依舊沒能記住路。
“我記得青天闕的人好像就住在這幾個苑子啊，怎麼沒人呢，這山莊裏怎麼都長一個樣啊....完了，迷路了，早知道我就該老實點在房間睡覺來着。”伶謠尋着記憶查探青天闕的位置，一路小心躲避着巡邏的劍侍。
經過幾番周轉，伶謠不得不認清了一個現實——自己迷路了。
拖着疲憊的身子，伶謠有些生無可戀的尋了個數丈高的假山靠坐下來，她實在太累了。
這藏劍山莊佔據了整個矮山，其內大大小小苑子數不勝數，更氣的是，幾乎每個苑子都長得差不多，眼下別說找到青天闕所在的盪劍院，就是尋到自己的挑劍苑，都是一件異想天開的事。
“接下來，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傳在了伶謠的耳中，聲音不大，但在這靜謐的夜色中卻格外醒耳。
“這聲音.....是伶官兒的！”伶謠心中一喜，她初聽便覺得聲音耳熟。
尋聲而去，果然，在假山後的狹廊上，一抹紅衣飄飄而立。
正是顧離卿。
“伶官兒....”伶謠欣喜，正準備向他跑去，卻突然看見在顧離卿對面，還有一人的身影在晃動。
伶謠認得這個身影的主人，是白日裏在涼亭見到的青天闕長老，公孫垣！
“伶官兒不是跟我說他回房間睡覺了嗎....”伶謠心中嘀咕道。
與此同時，公孫垣斷斷續續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是，我知道....好....放心...”
緊接着，在伶謠的瞳孔中，那公孫垣朝着顧離卿深深一拜，而後神色匆匆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伶謠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雙手緊緊攢着拳頭.....
“怎麼會這樣....伶官兒不會騙我的，他不應該騙我的，可他為什麼要背着我偷偷去見公孫垣呢？”伶謠有些失神。
狹廊處，顧離卿的身影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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