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由出逃
孟雄飛先前在田地里早已尋新鮮青草吃了個飽，現在並不餓，回來就是接着睡。他現在還小，沒有被上套驅使幹活，每天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雖是頭牛，過的卻是豬的生活。其實這樣的生活也挺不錯，至少他現在感覺並不是那麼糟糕。
不過，這需要在一個前提下，那就是在他沒失去自由之前。所以，當下午的時候，趙老頭手裏拿着一個黑黝黝的鐵環與村裡另外兩個身高體壯的年輕後生一起逼近他的時候，他不由猛然驚醒。
看他們這架勢，是要來給自己上鼻環了。是家養的牛，終究逃不了這一天的。趙老頭雖然一直對他比較放任，卻還是要把他給套住的，只不過在個早晚罷了。這一日，終於不可避免的來臨了。
到了這一刻，孟雄飛才終於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
其實他重生成牛之後一直都是在逃避，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下只是渾渾噩噩得過且過地當一天牛做一天牛混吃等死，卻從來沒有真正面對過自己地牛生，認真考慮過自己的未來，要如何把這頭牛做下去？
難道就真的任人套住，然後這麼一輩子任勞任怨地任人勞役驅使直到老死累死，或是等到自己哪一天沒用的時候就送到屠夫手裏一刀宰之然後被人分割吃肉？
他能嗎？作為一頭擁有人的完整意識、思想與靈魂的牛，他能夠就這樣接受被人支配任人宰割的未來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
有一個詞語叫做“自由”；有一句話叫做“不自由，毋寧死”；有一首詩這樣詮釋自由，“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誠然，牛的品德確實值得人稱頌、讚美、敬佩，但他並不是一頭真正意義上的牛。他不需要這些讚美，更不想用自己的自由與勞碌的一生去換取這些無用的讚美。
隨着心中答案的肯定，孟雄飛一雙牛眼中一掃以前的死氣沉沉轉而散發出逼人的精芒。他本是懶懶散散、有氣無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兒，但這一刻卻突然一掃頹廢地精神大振、鬥志昂揚。掃了一眼漸逼漸近的三人，不等那兩個年輕壯小伙兒左右夾擊合圍擁上，他就立馬一轉身四蹄翻飛往院門口跑去。
可他一跑望去，卻才發現大門早已掩緊閂住了。雖然他這頭小牛犢子平日裏表現不佳，整日都有氣無力、蔫兒叭嘰的樣兒，按那兩個人高馬大的年輕人看來他兩個出馬那還不是箅子上取窩頭－－－－－十拿九穩、手到擒來，但趙老頭卻是為人謹慎，保險起見還是把門閂了，以免上不住反受驚跑了。這下足見趙老頭先見之明、經驗豐富，兩壯小伙兒奮起追牛的同時，也不忘對老頭兒心中佩服。
看到門被閂住，孟雄飛不由心中一驚，但並未停下逃跑的腳步。門雖被閂了，但並沒鎖住，他並不只是一頭牛，完全有能力打開。只是開門的同時卻免不了要被後面的兩人追上抓住，所以他跑到門口時並不停下，而是一轉身貼着院牆繞圈往院子另一頭跑去，要把兩人引過去。至於趙老頭，畢竟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此時只有看的份兒。不過，他雖跑不動了，但還可兼指揮。在他的指揮下，兩個年輕人一個在後緊追不捨，另一個則從另一面包抄圍堵。
孟雄飛跑到院子另一頭的時候，那另一個年輕人也已從另一面包抄過來，眼看就可與在後面緊追的那年輕人將他堵到牆角絕境的時候。孟雄飛卻忽然一個急停再一轉身掉過頭去，然後照準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正緊追過來的年輕人一低頭撞了過去。
按理受驚的動物，大多只是照直一個勁兒地往前跑，很少有見本正往前狂奔時會突然一個急剎車掉頭往回跑的。因此那年輕人全沒料到，更無防備，他又正追的緊，這一下撞上，不需孟雄飛用多大力，加上他本身的力道反撞而回，一下就被撞的“哎喲”一聲直撞出兩步開外跌倒在地。
牛的力氣天生就比人大，孟雄飛這小牛犢子現在雖才不過兩個多月大，但比起成年人的力氣來也是只大不小。他平時雖一副有氣無力的樣，但可並不是真的無力，反還力氣不小。而且他四條腿着地，可比那年輕人兩條腿下盤穩重的多，這一下撞上自然是穩贏不虧。
他一撞之下紋絲不動，接着毫不停留，再又掉頭過去將那包抄過來正自被這一下突變震的驚詫還沒反應過來的年輕人也一頭撞倒在地。然後掉頭快步跑到大門處，用嘴咬住門閂拉開，接着打開大門奪門狂奔而去。
兩個被撞倒在地正揉着胸口呻吟着要爬起的年輕人看到這一幕更是驚詫不已，一時不由忘記了疼痛停住了動作，一人向院中呆立的趙老頭驚嘆道：“叔兒，你這牛犢子咋這能呢，莫不是成精了！”
趙老頭看着被打開的大門也是一臉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呆了片刻，方才嘆了口氣，轉過身向兩個年輕人問道：“你兩個沒事吧？”
孟雄飛並沒撞他，自是因他不成威脅，他只需撞倒那兩個年輕主力讓他們一時追不過來即可。還有則也是為他對自己這兩個多月來的養育照顧之恩，孟雄飛並不想讓他受傷害。而且他畢竟年輕大了，雖是健康硬朗但終是不比年輕小伙兒，這一撞說不定就撞到傷筋動骨要躺上個十天半月的才能恢復。
“沒事！沒事！”兩個年輕人揉着胸口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后褲子上沾到的土。他兩個年輕強壯，皮粗肉厚，孟雄飛也畢竟還是小牛，而且並非存心傷人，所以雖是將兩人撞倒，但二人也只是稍感胸口發悶疼痛而已，並無大礙，他兩人幾個呼吸下便已完好沒事。
趙老頭道：“沒事就好，這牛跑就跑了吧，咱也不追了！走，進屋歇會兒去！”
孟雄飛這小牛犢子表現怪異奇殊，兩小伙兒心裏也不由一時有些發毛，真怕是撞了什麼邪，趙老頭說不追也正合了他們心思。當下並不反對，只連道了不用后便即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