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第 43 章

為了不再一次讓到嘴的銀子飛入二公主的荷包里,阿弗決定晚上不睡覺了,她把錢放進裏衣的口兜里后就盤腿坐在床上數星星,一臉倔強的小模樣見者無不發笑的。

景巧白卉樂了一通后便把門合上了。

陸啟的房間還亮着燭火,明明晃晃的兩具身影落在盈牖上,兩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丫頭,當即捂着嘴竊竊私語了起來,話題叫人耳根冒紅。

一更天時,白卉進房間換蠟燭,一瞧床上的兩人,眼裏略帶失望。

二公主已經睡著了,陸啟拿着書湊在燭火下,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神情十分認真,白卉知道,他們家的這位侯爺啊,一看起書來就不分晝夜的,也是可憐二公主辛辛苦苦的陪着了。

走過去,壓低了聲音請示:“侯爺,夜深了,這書……侯爺,侯爺……”

被叫了數次,陸啟這才回過神來,合上書,要動時才發現一隻手壓在自己腿上酣睡的美人,無聲笑了一下,他擺手道:“你也去睡吧。”

白卉欸了一聲,立馬接過書,臨走時瞧了二公主好幾眼,白卉才出來就被景巧給拉走了,其實周南居的丫鬟們都可希望侯爺與二公主琴瑟和鳴了。

“怎麼樣怎麼樣?侯爺跟夫人……”

“侯爺就是個木頭疙瘩。”

“……啊,那可咋辦?”

話畢,二人就聽見房間裏傳出來的聲音,是陸啟的聲音,難堪中帶着些極其忍耐的壓抑,接着就是二公主嗯嗯哼哼的鼻音。

“嗯……”

正當她們以為要成事時,大門開了,陸啟抱着讓被子裹得死死的二公主從裏面出來,站定盯了他們一眼,眼神里待着炙熱的怒火。

阿弗在掉到第兩百條魚時,腦門撞上了床欄杆,意識瞬間清醒,聽見聲音抬頭,只見陸啟抱着二公主放上了床。

娘親這是被人退貨了么?

她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湊過去問:“陸爹爹,娘親這是睡著了?”

小人的眼皮已經在上下打架了。

他蹲下捧着阿弗的小臉搓了搓:“都困成這樣了呢。”

“唔……”阿弗嘟着小嘴,眼睛連縫都快沒了,最後實在是沒抗住困,一頭倒在了軟榻上,呼呼大睡了,她本來以為二公主比她睡得早,自己的小荷包就能守住的,沒想到……

清早,周南居熱鬧了。

“啊……阿弗的錢又沒了……啊啊……”

二公主兩手堵着耳朵,一臉不情願的拿出一文錢給她:“喏,零花錢。”

“噢。”阿弗收住眼淚,用衣袖揩了揩,乖乖的接過,丫鬟婆子們在一旁忍不住的樂,誰讓我們阿弗是個很容易知足的小寶貝呢。

經過陸啟的教導,阿弗現在能跟上學院的進度了,倒不至於天天被罰,只不過成績也並不怎麼理想,夫子說她沒有讀書方面的天賦,然後就給調武術班去了,跟着學射箭騎馬。

下課回家,陸澤小少爺也過來了,好些日子不見,這小東西長了不少,面色紅潤有光澤,精氣神十足。

陸澤在書院可有名氣了,上一年的秋試上,他一舉奪得了幼兒組書畫項目的魁首,學堂里,到處張貼着臨摹的字帖,很是風光。

阿弗看了一眼,忍不住感嘆:“哇,好……好厲害啊。”

小少年一臉鄙夷的睨她:“你多讀點書吧,不然連夸人都不會,小姑姑。”

阿弗:“……”

路過市集,陳念真被攤販的叫賣聲吸引住了注意力,掀開轎簾看,她說:“那個看着好好吃哦,我們下去買點吃的吧?”

“好呀好呀。”小饞貓阿自然是願意了。

陸澤依舊擺出一副傲嬌“我很高貴,不碰這些玩意”的小模樣,但扛不住倆姑娘磨啊,只能甚是跟着她們下去:“女孩子就是麻煩。”

阿弗在陳念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后回頭遞手給陸澤,陸澤順勢牽住才不至於從馬車上摔下去,與她們肩並肩站着,陳念真大他們許多,個子也高,阿弗雖然大陸澤三歲,可是站在陸澤面前,除了身材圓溜些,其餘哪方面都像個小妹妹,兩人站得近,還得半仰頭看他。

“你們身上有錢嗎?”陳念真問出了個關鍵的問題。阿弗趕緊把二公主早上給她的一文錢拿出來交給陳念真,陳念真甚是苦澀的盯了一眼,忍不住說:“你好有錢哦。”

阿弗:“……”

“你這點銀子買得起嗎?”陸澤面無表情的拿出一袋銀子,引得倆少女紛紛瞠目結舌:“給。”

他哪裏來的這麼多錢?

陸澤作為陸家唯一一個曾孫子輩的人,功課也好,養在陸老夫人膝下,陸老夫人自然要多寵愛幾分,這事就不難解釋了。

聽完后,阿弗與陳念真略帶羨慕,陸老夫人喜歡男孩,這是有目共睹的事。

男孩子就是好呀。

阿弗仰着腦袋扯陸澤的衣角:“那你買給阿弗吃嘛。”

陸澤:“……”

陳念真也不管陸澤同不同意,反正接過荷包就開始揮霍了,在不到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裏,就把陸澤身上的銀子洗劫一空,最後,陸澤抓着空蕩蕩的荷包時,氣得口乾舌燥,差點沒哭出來。

上了馬車后,倆女孩就摸他的腦袋,輕輕的哄:“我們少澤真孝順。”

這就是輩分低的不好了。

自幼就被教導要有男子氣概的陸澤是有苦不能說,此後,就被迫踏上了,花錢養兩位“姑奶奶”的生活。

一群人經過周南居,發現院子裏熱鬧得厲害,二公主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纏着陸啟要給他修剪指甲,陸啟讓她這番熱情逼得連連後退,畫面委實有趣。

阿弗與他們告別後進了院,正在與陸啟拉扯的二公主並未瞧見她,還是白卉眼尖,跑過來接住她的書包。

“孩子在呢,你別胡鬧。”陸啟一板一眼的訓她,大手抓着小手的腕,力度不輕不重。

二公主就只能做罷了,只是,用晚膳時,又作妖了,陸家的人也是一臉的苦澀,只有什麼事都不懂的小孩子吃飯吃得香。

“人家夾不到嘛。”二公主撒嬌的指着離她較遠的膳食:“你快幫幫我。”

陸啟:“……”

阿弗立馬站起來把那盤菜端到了二公主面前,完全沒有注意到二公主鐵青的臉色,她十分乖巧的問:“娘親是想吃這個嗎?”

二公主氣氣的塞了一嘴。

回到屋后對着空氣又砸了好幾拳。

“老東西!”

唉……

可是娘親就是看上了個老東西啊!

二公主在床上翻滾了幾下后抱着被子黯然傷神了,她問阿弗的意見:“阿弗,娘親是不是老了呀,是不是長皺紋了呀?不好看了呀?”

“沒有呀。”阿弗老實巴交的說,二公主今年二十五,正值青春年華,放眼整個大康恐怕都沒有能與之媲美的好嗎。

二公主坐起來:“會不會是因為娘親生個阿弗,所以……”摸着臉蛋:“不招人喜歡了。”

阿弗撓頭:“沒有吧。”

“那他為什麼無動於衷?”一臉的真誠:“我表現得不明顯嗎?”

阿弗腦袋一歪,表情發愣:“娘親想讓陸爹爹知道什麼?”

“當然是……”二公主想都沒想的答,答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后話就噎在了喉嚨間,不上不下的堵着,暗自嘀咕了幾句后,一臉嚴肅的訓阿弗:“小孩子不懂別亂問。”

“噢。”阿弗皺着眉頭說:“那娘親就沒想過或許是陸爹爹的原因呢?”

二公主一愣,足足三秒,接着拍腿而起:“對噢。他都已經快四十歲了,說不定早就不行了,對對對,我應該考慮考慮他的感受,不要總想那些事情,兩個人在一起不一定非得你死我活的嘛,嗯,沒錯。”

阿弗:“……”

唉……

娘親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東啊。

-

四月初七,天公作美,春和景明,阿弗九歲的生辰來了,生辰宴辦得很大,整個恆安城都跟着一起熱鬧,這也是二公主作為陸啟的妻子第一次出席大宴會,她打扮得很是華麗,叫整個恆安城的女人都失了色彩,相比之下陸啟就顯得樸素無華了。

這一日阿弗還收到了陸執從永安城捎來的生辰禮物——一件上好的狐裘,聽說是這次皇宮春闈上打來的獵物,物種罕見,甚是珍貴。

只可惜眼下她不能穿。

而且這裘有些大,她須得再長高些。

因為一個晚上阿弗感嘆了好幾次好熱鬧啊,陸啟喝了兩盅藥酒后在她耳邊說:“這就叫熱鬧了?等阿弗及笄,陸爹爹為你辦一場更大的宴會。”

“好耶。”

在永安城時,凡事都得循規蹈矩,哪裏比得上恆安城無拘無束,可以整個城裏的跟幫她做壽。

“嗯?”

二公主上手一摸插入發間的步搖笑意再也收不住了,這不就是她看上的那隻嗎?想買時沒錢,要買時發現已經沒了,原來是叫陸啟這老東西給買了。她扭捏的說:“又不是我生辰,你送我禮物幹什麼?”

語氣輕而柔軟:“你生阿弗辛苦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足以叫人紅了眼鼻。

這些年,除了太后和長姐,從來沒有人說過,多的都是嘲諷與輕蔑之語,外人都是看她的笑話,用冷言冷語打擊她的意志力,在無數個深夜裏,連她自己都或許懷疑過決定生下阿弗是不是個正確的決定,於自身而言值不值得,可當小人一步步成長起來時,那種由內心深處迸發出來的自豪感早已沖淡了一切。

阿弗是她的命,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希望,是無數個笑容堆積成的光。她從來不會說辛苦,可是,終究是想有人懂的。

她看着他,他盯着月。

其實應該對視的,可是從始至終都沒有。

這隻能說明他不敢看她。

噠噠噠噠的聲響,一個小人從樓下跑了上來,笑意春風,聲音甜糯:“小姑姑,下面可熱鬧了,我帶你下去看看……”

小壽星二話不說就跟着陸澤跑了,很快就能看到好些個小孩圍在阿弗四周,拍手給她唱歌祝壽的場面。

吃飽了喝足了人去樓空,陸啟明顯是有些微醺了,眼尾處像是在春水裏泡過的,一傾一含皆是媚色,與往日相比大有不同,因為調養身心的緣故他已經有好些年沒喝過酒了,酒量直線下滑,才喝了那麼點人就不行了。

城裏的煙火還在放,他們站在城樓上,陸啟只瞧了身側的人一眼,大概是酒意沖昏了腦子,他想都沒想,微屈膝便將人託了起來。

二公主完全沒有料想到他會有此番舉動,整個人因為突如其來的懸空完完全全的託付給了他。

這樣的距離好像很適合做些她不應該想的事情。

“阿弗也要抱抱。”

陸啟笑了,給小人也抱了起來,一手托着一個,站在恆安城最高的城樓之上,睥睨着這世間的一切繁華與美好。

“啵~”

“阿弗也要親親。”

陸啟沒回過神阿弗在他左邊臉上親了一口。

二公主咬着唇把笑容藏在了月色里,陸啟的臉紅透了,低頭時想起來右邊臉上的觸感,唇角不知不覺有了幾分笑意。

第二日酒醒后他發現自己懷裏多了一個人。

大手遮住了清晨第一縷曙光。

因此二公主睡了很久。

因此陸啟也在床上躺了很久。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對方不願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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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廢物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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