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
安國公府送江畫進來,是貴妃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她知道安國公府與皇后之間並不和睦,她知道安國公府的打算,所以她利用了李章對安國公府的忌憚,反而成功把她江畫給推上了淑妃的位置。
那麼,貴妃所圖謀的是什麼?
她做了淑妃,對貴妃來說有什麼好處?
或者換個角度來問,貴妃幫着安國公府推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她上了淑妃的位置,對貴妃來說有什麼好處,以及他們原本是想用這個位置做什麼,對皇后又有什麼影響?
江畫感覺自己一連想到了這麼多問題,竟然一個都沒有答案,感覺有些茫然了起來。
或者是要把這些問題拆得更細一些來看待,成大事者,都懂得大事都非一蹴而就的,積少成多徐徐圖之,才是能把所圖謀的事情全部做好的關鍵,萬事都是需要耐心。
耐心,以及足夠的處事不驚。
江畫不再看窗外,她只覺得自己也的確需要一些耐心和處事不驚,既然眼前有這麼多的謎團,她可以慢慢解開——她不需要在一天之內把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全部想明白,她可以慢慢來做。
她忽地想起來早上自己藉著做夢說給皇后王氏的話,她那時候並沒有想太多,她說了長樂公主的嬤嬤的事情,現在想來,似乎是有些操之過急了——關於長樂公主夭折的事情,上輩子在宮中並沒有一個明確的定論。
在上輩子時候,她作為淑妃能聽到的表面原因是公主受了風寒,年紀又太小,所以夭折了;而私下裏在宮人口裏流傳的原因才是公主的嬤嬤吃酒忘了事,讓公主着涼了又怕自己受責備,所以半夜給公主捂汗捂得公主病更重了。
而事實上這兩個原因她都不信,尤其是後來她養大了李儉之後。
小孩子的確很弱小比不得大人那麼結實,但又不是那麼脆弱得彷彿蒲公英一樣一吹就散。
長樂公主的夭折顯然是有隱情,並且似乎是不好公之於眾的,所以只好扯了個這樣的理由。
所以她這樣貿然把事情說給了皇後知道,皇后或許能找到那個吃酒的嬤嬤,又或者什麼都找不到——假如是前者,或許她真的能在皇后這裏換得一個更親近的地位,假如是後者,那怕不是要在宣明宮過完餘生?
這麼想着,江畫忍不住搖了搖頭,正想着能不能描補一二的時候,就看見碧桃從外面進來了。
碧桃進到殿中來,恭敬問道:“娘娘,午膳備好了您現在過去嗎?”
江畫把滿腦子亂紛紛的思緒都丟到一旁,轉身扶了碧桃往偏殿走,隨口問道:“今天午膳有什麼?”
碧桃忙道:“有魚片,還有幾樣粥,太醫說娘娘要吃得清淡些,於是還有幾樣青菜,您看着還想吃什麼,等會奴婢讓人去膳房說一聲,晚膳時候讓他們送來。”
“看來雖然被皇後娘娘禁足了,宮裏面倒是也沒有虧待宣明宮。”江畫隨口笑了一聲,“否則點膳這種事情想都不用想了。”
碧桃頓了一頓,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了,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江畫原本也沒指望她說什麼,進到偏殿後便徑直在桌前坐了。
作為淑妃的份例來看,這頓午膳絕對是按照規矩來並且沒有任何虧待的。
一共八道菜,兩道湯,然後有麵條包子米飯粥這一類的主食各一份,算得上是十分精緻。
既然是自己吃午飯,江畫也懶得讓人圍在旁邊伺候,索性就屏退了眾人,自己一個人對着一桌子菜和湯吃了起來。
雖然數量多,但是每一樣的分量只能算是小巧,江畫吃了八分飽時候放下了筷子,喚了人進來收拾,自己則一邊琢磨着是去小花園裏面轉一轉消食還是直接去寢殿繼續睡覺。
就在這時,徐嬤嬤從外面進來,安靜地來到了江畫的身旁。
“皇後娘娘稍後要過來,娘娘這會兒先去換身衣服再梳個頭髮吧!”徐嬤嬤聲音並不大,她隨手招了個宮女過來——不是碧桃——然後扶住了江畫的手,“娘娘別慌,皇後娘娘是有些事情想問問您。”
皇后要過來?
江畫愣了一瞬,這才短短一個早上,皇后就已經有結果了?
她既然要過來那麼就一定是已經調查出了她所說的長樂公主的嬤嬤愛吃酒這事情?
果然這事情是確有發生?
那麼上輩子宮中流傳的原因,或者就是真相其中的一部分了?
皇後會來問什麼?
江畫一時間想不出來,她也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去想,索性等會就要見到皇后,到時候便聽皇后詢問便可以了。
想到這裏,她便扶着徐嬤嬤出了偏殿,朝着寢殿走去了。
作為後妃見皇后,還是要規規矩矩上妝穿上得體的衣裳的,如她現在這樣就只插了一支珠釵,還穿得隨便是不可以面見皇后,並還會被人斥責不得體的。
於是便又是在妝鏡前先把臉上的妝給洗了全部重新上一次,花鈿要貼上,眉毛也要描,胭脂口脂水粉之類當然也不可缺少,頭上的花樹花釵步搖得按照淑妃的應有的規矩一一全部戴得整齊,同樣還有衣服,裡外三層都得穿得整齊。
這麼一整套忙碌下來,江畫一邊懷念自己上輩子後來自由自在沒人管不用守這些規矩,一邊恨不得用手扶着自己沉重又高聳的髮髻,最後扶着徐嬤嬤站起來的時候,便聽見外面有宮人通傳的聲音,皇后駕到了。
扶着徐嬤嬤慢慢從寢殿行到正殿中,江畫看到皇后正從外面進來。
此時此刻她看皇后是背着光的,於是她看不清皇后的面容,只覺得皇後面色似乎過於嚴肅,甚至有幾分狠厲了——或許是因為背着光的緣故,又或者是她根本沒有看清過。
她快行兩步上前去,規矩地行了禮,然後便聽見皇后淡淡叫了起。
“與我說說你的夢。”皇后擺了擺手,示意旁邊的人全部退出去,“你到底夢見了什麼,我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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