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圖窮匕見(1)
鳳輦沒做停留,直接來到了高台前最靠前的位置。
趙堂淵仍舊氣呼呼的,對外面的亂臣賊子很不爽。
蘭陵將剝好的橘子遞過去,寬慰道:“阿耶別生氣了,成乾他們也是好意。明明猜到您在這裏,若是不過來護衛,怎麼心安?”
白龍魚服這種事情,向來為帝王所喜,但卻不被臣子接受。
皇帝居深宮,高坐龍椅,才是執掌生殺大權的天下至尊。
一旦微服私訪,甚至有可能傷與宵小之手。
趙堂淵低斂眼眉,“你不能保護阿耶嗎?需要他來獻殷勤?哼!”
蘭陵只覺好笑。
“靖安伯搞這麼大動靜,到底想幹什麼?”
趙堂淵突然轉了話題,語氣幽幽:“他忤逆朕意,壞了朕的好事,此番若是不能有個好結果,看朕不好好收拾他。”
他給陳南三天的時間,今天正是第三天。
據他所知,這三天裏,陳南根本沒有好好查案,心思全放在傳播《巧雲傳》上,趙堂淵根本想不明白,就憑藉《巧雲傳》,陳南就想從盧頌之手中要盧介的命?
別說《巧雲傳》只是影射盧氏,就算是明示,又能怎麼樣呢?
世家望族啊,尤其是五姓七望,就連身為皇帝的趙堂淵,很多時候都會覺得無可奈何。
“兒臣也不太清楚,只聽仲羽提過,今日會讓百姓們見到一種新的藝術形式,叫做話劇。”
話劇?
“他就想憑藉這個東西要盧介的命?”趙堂淵滿臉不看好的表情。
陳南的具體計劃,蘭陵並不清楚。
跟趙堂淵處處看陳南不順眼不同,她對陳南的信心很足。
乾院之事,是陳南入朝之後,第一次在眾朝臣面前發聲。
他要盧介死,盧介就必須死。
關於這點,蘭陵沒有和李孝存等人詳細商議,但他們都很默契的。
今日,盧介必須死!
蘭陵心中閃過這些念頭,突然聽到一聲銅鑼的響聲。
“開始了!”
鳳輦外響起玉竹興奮的聲音。
蘭陵將鳳輦的門打開一條縫,趙堂淵立刻湊過來,兩人便看到前方高架上,寬大的帷幕被拉開。
這時眾人才驚覺,原來高架平台竟然這般寬闊,帷幕後方另有乾坤。
歡樂的音樂響起,一個身穿淺綠色襦裙的女子踩着小碎步來到高台上。
小女子素顏朝天,面容絕美,身上衣着並不華貴,卻是綾羅綢緞材質。
這種裝扮是很典型的小地主階級特色。
嘴角微微蕩漾的笑容,輕快的小碎步,瞬間便能讓人體會到主人公愉悅的心情。
這女子正是巧雲。
當初她跪在陳南面前,請求幫她復仇。
便註定這場戲寫的是她,最終也會由她來結束。
巧雲小碎步走到高台的中央站定,微微一笑,驟然開口:“小女子名叫巧雲,巧雲是小女子的名……”
聲音清亮婉轉,曲調卻是前所未聞。
下方的人群里藏着的,多的是音律大家。
很多人聽到巧雲的唱腔都愣了一下,旋即來了興趣。
昨日聽聞城中流傳的消息,說靖安伯陳南創造了一種新的藝術形式,他們還不以為然。
現在看來,傳言非虛,單說這種新唱腔,而且頗為不俗。
跟文人大儒的反應不同,尋常百姓們則躁動起來。
新式唱腔落在他們耳朵里,固然好聽,甚至比在青樓里的聽的小曲還動聽,但他們最關注的卻不是這點,卻是巧雲的自我介紹。
“她、她是巧雲?”
“巧雲長得這般美麗!”
“難怪會被乾院的獵色隊盯上。”
“巧雲不僅長得美,聲音也動聽,毀於壞人之手,真是可惜。”
起初百姓們都小聲議論,但是隨着高台上故事的繼續進行,議論聲越來越小,漸漸徹底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被高台上的故事深深吸引住。
聽書是一回事,看錶演又是另外一番體會。
人群里,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上,駕車的老頭身着布衣,十分不起眼。
在他身後,馬車的門帘微微掀開,背後一雙深邃的眼眸注視着高台上的表演。
“老爺,這便是靖安伯的殺手鐧?就憑藉這個,他便想撼動咱們盧氏,危害少郎君嗎?真是痴心妄想。”車夫不屑道。
盧頌之眼眸平淡,“這只是手段,山野小兒真正想要做的是,凝聚民怨,以民怨逼迫盧氏。”
“民怨,呵。”車夫冷笑,不以為意。
高台上,故事依舊在進行,巧雲前期的幸福讓觀眾們情不自禁露出姨媽笑,中期的危機重重讓人提心弔膽,後期不停被乾院逼迫受辱,讓觀眾開始積累憤怒。
這種憤怒終於在巧雲跳樓自殺,留下三局詛咒而到達巔峰。
今日上場的所有演員,都是陳南親自挑選的,而且親自培訓的。
他們的演技不俗,最主要的是很有感染力。
台下觀眾第一次觀看《話劇》這種藝術形式,深深被其感染。
在巧雲身死之後,百姓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懲治兇手,為巧雲報仇!”
這一聲得到了眾人的相應,很快百姓們便都開始高喊:
“懲治兇手,為巧雲報仇!”
一時間,喊聲響徹天際。
馬車裏,盧頌之原本還略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身為執掌盧氏數十年的人,盧頌之可謂老謀深算。
早在《巧雲傳》出來的時候,他便猜到陳南的目的是激起民怨,挾民怨逼迫盧氏。
但他拿不準陳南具體會怎麼做。
今日看到皇上白龍魚服,再看完《話劇》的表演,他已經完全明白了。
陳南讓蘭陵公主把皇上帶到現場,然後以這種新穎的藝術形式激起民怨,目的就是為了讓皇上感受這等民怨。
“哼,山野小兒,以為說服了皇帝,就能對付盧氏嗎?天真可笑!”盧頌之心底輕笑。
到底是山野出身,根本不知道世家望族的厲害。
天真的以為普天之下全是王土,天下之人全是臣民,皇帝真的掌控所有人的生殺予奪。
車夫這會兒也想明白了,嗤笑道:“老爺,這靖安伯也未免太可笑,竟然想要藉助皇上來逼迫盧氏。皇上又能拿盧氏怎麼樣呢?”
“休得妄言!”盧頌之斥責,車夫急忙請罪,但其實並未放在心上,因為他能感受到自家老爺雖然嘴上呵斥,實則並未在意。
蹬蹬蹬!
突然,一個着白色盔甲,手提銀槍,騎着白馬的人登上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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