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老薑辣得厲害

第27章 這老薑辣得厲害

至黎明時分,東方未明才離開乾元殿出宮。

周之繼急忙跟上,“爺,皇上沒事吧?”

“有賽華佗在,能有什麼事?”話雖這說,可東方未明的臉色,分明不太好看。

周之繼蹙眉,“江北大旱,青黃不接,如今丞相與太傅正在與百官商議此事,王爺不打算……”

“文官有文官的妙用,武官有武官的職責!”東方未明翻身上馬,“有些事兒管太多難免惹一身騷,這些事還是交給那幫舞文弄墨的去做,免得到時候一言不合又打起來!”

頓了頓,東方未明忽然道,“讓人去一趟尹林府,查一查皇上之前的活動痕迹。”

“爺之前不都查清楚了嗎?”把趙靖接到京城之前,這些事兒都查得門兒清,怎麼突然又要重新去查?周之繼不明白,自家爺這是怎麼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東方未明眯了眯眸子,“找一個人,此人與皇上稔熟,較皇上年長些,且名字中有一個月字!應該,是個男人!”

“是!”周之繼俯首。

策馬而去,東方未明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聽到那月哥哥三個字的時候,竟然有種莫名的陰鬱難散!這趙靖口中的月哥哥,到底是何人?

江北大旱,此事非同小可,丞相柯伯召身為百官之首,當然不能置身事外。可又聽說皇帝昨夜大病一場,心下有些猶豫!

柯伯召在乾元殿外候着,趙遠南急急忙忙的進去通稟!

“要不要見?”趙遠南問。

趙靖經過昨晚的生死攸關,如今身子虛弱,正躺在貴妃榻上小憩。眉心微微蹙起,她盤算着,柯伯召此番用意為何?

“江北大旱,需要朝廷撥糧救災。朕繼位兩年,國庫並不富餘,所以……”趙靖揉着眉心,“這是打算撂挑子?”

“那,便不見吧!”趙遠南道,“如此這髒水便潑不到你身上!皇帝不曾參與,都是丞相與太傅無能,連個賑災都辦不好,到時候……”

“到時候倒霉的還是不我?”趙靖撐起身子。

趙遠南忙不迭將軟墊子塞在她身後,讓她能靠得舒服些。

“臣子無能,是帝王識人不明,用人不專,也是帝王的昏聵。”趙靖低咳兩聲,唇色微白,“不過……參與也有參與的好處,朕下達的賑災聖旨,也能讓老百姓知曉朕這帝王並非不能體恤百姓。讓柯伯召進來!”

“是!”趙遠南頷首。

上好的雨前龍井業已備下,此刻茶香四溢!

柯伯召行了禮,趙靖擺擺手,“坐吧!”

“謝皇上恩典!”柯伯召行禮坐定,還不待開口,趙遠南已經端着杯盞上前奉茶。

見狀,柯伯召眸色微沉,瞧着置於跟前的杯盞,慢悠悠的開口,“皇上龍體抱恙,微臣本不該叨擾皇上靜養,只是江北大旱之事若不及早解決,唯恐殃及無辜百姓枉死,還望皇上能速速決策!”

趙靖攏了攏身上的毯子,唇色泛白,看着就是一副病怏怏的虛弱之態,“丞相所言極是,左不過朕有心無力。此事不如交給丞相與太傅,朕相信丞相與太傅定然能置辦得妥妥噹噹!”

柯伯召道,“江北大旱,皇上理該打開國庫賑濟災民。而今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地,實在慘吶!”說著竟是哽咽了些許,“請皇上,下旨賑災!”

趙靖皮笑肉不笑,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這話說的好像見死不救的是她,可國庫慣來執掌在太傅手中,趙靖如今連國庫大門都摸不着,何來的打開國庫之說?當然,這只是她的心裏話,可不敢明着說。

趙靖拍案而起,“朕身為大夏之主,自然要為天下百姓謀福祉。百姓快要餓死了,朕自然要救!傳、傳朕旨意,無論如何都要讓江北百姓活下去!”

柯伯召只是低頭一笑,小皇帝還算有些腦子,避開了國庫之事。

活下去?

不開國庫能活下去?

他這不是幫着她,把國庫從老師手裏拿回來嗎?真是不識好歹!不過小皇帝自己不開竅,柯伯召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這就好比東方未明說要解甲歸田,柯伯召也不會相信,是一樣道理!

波雲詭譎的朝堂,斗的便是人心,誰把誰的話當真,誰就離死期不遠!

“皇上?”趙遠南正當時候的走來,一臉的焦灼擔慮,“太醫說您不能太過操勞,得好生靜養!”這話,是說給柯伯召聽的。

柯伯召端着杯盞的手微微一頓,終是輕嘆一聲放下。起身行禮,柯伯召畢恭畢敬,“皇上龍體抱恙,微臣先行告退!此事,微臣定當與文武百官好好商議,必不會教皇上失望!”

趙靖點點頭,雙眸微合,“退下吧!”那副倦怠無力的模樣,瞧着還真像那麼回事!

及至柯伯召離開,趙靖的眸猛地睜開,眸光利利如刃,“淑歌還沒回來?”

“是!”趙遠南壓低聲音,“這次出去教往常時日要長得多,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淑歌武功極高,應該不至於出事!”趙靖眯了眼眸,“若是有人問起淑歌的事,立刻報我!”

趙遠南頷首,行禮退出寢殿。

哪知柯伯召還在外頭站着,左顧右盼的好似在找什麼。

“喲,丞相大人這是在找什麼呢?”趙遠南上前行禮。

柯伯召不緊不慢的揚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瞧着趙遠南,“虺公公這話問的,好似本官很喜歡管閑事似的。”

趙遠南一笑,“丞相大人多慮,奴才只是覺得您這左看看右看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念着這兒的什麼物件!若是您有什麼屬意的,可囑咐奴才一聲。等着皇上身子好些,奴才可以在皇上跟前說上那麼一嘴!”

“那就多謝虺公公!”柯伯召拂袖往前走,“前兩次來的時候,總能見着魏姑姑忙前忙后的,怎麼今兒魏姑姑卻不在殿前伺候?還真當奇怪!”

趙遠南心裏緊了緊,當即追上去賠笑道,“姑姑這會在膳房裏盯着煎藥呢!皇上所用之物,姑姑皆是親力親為。昨兒夜裏皇上病得厲害,姑姑實在不放心!”

柯伯召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見着四下無人,湊到趙遠南耳畔說,“若是公公不解釋,本官倒還真的以為是自個兒多心。可公公追上來了,那本官……就得另做他想。豈不聞,此地無銀三百兩?”

音落,柯伯召乾笑兩聲離開,“這世上之事,有舍才有得!”

趙遠南愣愣的站在原地,終只剩下一句切齒的咒罵,“狐狸!”回去跟趙靖這麼一說,趙靖卻未見得半點緊張之色,反倒有些如釋重負。

趙靖眸色微沉,“他在提醒咱們,要行事小心!放心吧,他不會告訴齊雲山的。左不過他那一句有舍才有得,倒是得好好的想一想!”

“茶,沒喝!”趙遠南掀開杯盞,眸中略露愁色,“這是否意味着,他不贊同皇上此次的避而遠之?皇上,柯伯召乃是齊雲山的門生,會不會出賣咱們?”

“他雖為丞相,卻被齊雲山壓了一頭,你覺得他會心甘情願的為齊雲山賣命嗎?我本就是無權無勢的傀儡帝君,為人賣命和挾天子以令諸侯相比,不是高低立見?”趙靖起身,負手在寢殿內慢悠悠的踱步,“去請太傅入宮,就說朕有要事與他商議!”

“這些年皇上從未請過太傅入宮!”趙遠南有些為難,“而今這樣是否會惹人非議?攝政王府那頭……怕是會起疑心。”

“不去招惹齊雲山,攝政王府就會對朕深信不疑嗎?”趙靖問,“之前不招惹齊雲山,是不想把自個放在枱面上,免得成了旁人的俎上魚肉。一直以來朕都擺明立場站在攝政王府這邊,是以就算朕去找齊雲山,齊雲山都未必肯見朕。但現在不一樣了!”

趙遠南不解,“哪裏不一樣?”

“十三舞勺之年將至,朕這後宮恐怕也冷清不了太久。”趙靖意味深長,“皇后失寵太久,後宮唯有凌音一位公主,你可知有多少人將眼睛落在了這后宮裏?後宮與前朝,慣來密切相系,齊雲山也要為自己考慮了。若是朕一直無所出,皇后一直失寵,那他齊家早晚會變成東方未明的囊中之物!”

趙遠南恍然大悟,“所以皇上是在找台階,讓齊家能順杆子?”

“去吧!”趙靖輕咳兩聲,不緊不慢的坐在窗檯前,開始擺棋。

她便在這裏等着,等着齊雲山的到來。

或攜手,或威脅,只要撼動了齊家,這齣戲才會越來越熱鬧!

齊雲山果真是來了,棋盤上,黑白棋子交鋒。

齊家乃是大夏的開國功臣,雖已過了花甲之年,滿頭銀髮,卻仍是精神矍鑠,眸中奕奕其彩。甚至於比起趙靖,眼前的齊雲山更顯氣色!

“皇上這棋藝是誰教的?”齊雲山撫着鬍子問。

趙靖捏着棋子,額頭有些細密的冷汗滲出,“早些年跟着母親在鄉野間過活,百無聊賴的時候母親便教我下棋。是以朕這棋藝也算不得棋藝,左不過是鄉野之術,登不得大雅之堂!”

齊雲山一眼便看到了趙靖額頭的汗,“皇上不必緊張,這下棋也跟做人一樣,得慢慢來。若是太着急,反而會失了方寸,得不償失!”

“太傅所言極是,朕記住了!”當著齊雲山的面,趙靖拂袖拭去額頭的冷汗,卻是一副少年人不服輸的姿態。這個年紀的好強鬥狠才是正常的,若是沒有半分少年人的心性,反而會惹人生疑!

趙靖捏着棋子,瞧着棋盤上的廝殺,白子已然被逼到了死角。修長如玉的指尖,死死捏着棋子,指關節泛着瘮人的青白。

“皇上!”齊雲山笑了笑,“慢慢來,不着急!”

趙靖抬了頭,盯着齊雲山看了良久,臉色愈發難看。終於,她眼睛裏的倔強慢慢褪卻,捏着棋子的手指緊跟着鬆懈下來。輕嘆一聲,趙靖臉上的緊繃之色徹底垮塌,整個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朕輸了!”

齊雲山等的便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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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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