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收復司州與養兵之策

第三百九十五章:收復司州與養兵之策

之所以要攻伐滎陽郡,石勒的意圖是要在剿殺李峻的同時,也要通過玉門渡口返回到冀州。在他的心中,這兩件事情可以同時進行,但渡河重新平定北方才是重中之重。

正因如此,在圍攻李峻的同時,石勒又讓人佔據了玉門渡,並派遣大將籙明領兵駐守在渡口以西的大伾山處,既是要防止有人奪取渡口,更是在阻攔洛陽方面的西府軍前來增援。

對於進入冀州的西府軍,石勒覺得在自己未渡河前,那些人會囂張地留在冀州境內,繼續實施他們的逼迫計劃。

然而,趙固突然的領兵折返,超出了石勒最初的預料,這也導致包圍圈的右翼受到了直接的攻擊,將原本密不透風的陣牆硬生生地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此刻,包圍圈的中心處,西府軍騎與羯騎軍拼殺在了一起,李峻手中的斬風刀也與石勒的雙刃長刀數次交鋒,一時間難分勝負。

當初,石勒率領八個弟兄在清河一帶行掠,隨後發展到十八騎,再到如今成為擁有幾十萬兵馬的趙國皇帝,固然有其謀略與膽識為支撐,更重要的也是憑藉了一身的悍勇和殺技。

在與李峻的交手中,石勒略感到有些吃力。

畢竟他的年歲要大於李峻,再加上這幾年的縱慾無度,將原本強壯的身子掏空了大半,對拼了幾十個會合后,石勒的額頭冒出了細汗,揮動長刀的速度也有些見緩。

李峻看出了石勒的體力不支,故此也便加快了使刀的速度,刀刀都奔着石勒的要害劈去。

就在石勒手忙腳亂之際,兩匹快馬衝到了他的近前,同時有兩桿滾鐵棍架住了李峻手中的斬風刀,將石勒救出了刀影中。

“斌兒,大祗,替爹爹砍了他。”得到喘息的石勒撥轉馬頭向後退去,口中大聲地吩咐了一句。

前來救援之人是石勒的兩個兒子,年紀稍長一些的名為石斌,為石勒的第六子,另一人名為石遵,字大詆,為石勒的第九子。

這二人的身形魁梧,兩桿鐵棍也使得輕鬆自如,由此可見兩兄弟的臂力非凡。

石斌與石遵衝來之時,杜麟業已趕到了李峻的近前。

當兄弟二人架住李峻的長刀的那一刻,杜麟手中的斬風刀已然劈向了石遵的腦袋,迫使石遵不得不收招回防。

繼而,隨後趕到的江惇也攔下了石斌,二人皆是臂力過人,各自的兵刃在相撞之下,發出了刺耳的金鐵交鳴聲。

沒有了阻擋,李峻冷笑地望着遠處的石勒,雙鐙用力磕在馬腹上,揮刀向前沖了過去。

後世有句俗語:“欺軟怕硬,硬怕最橫,橫怕不要命。”

當下,石勒早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賤奴,帝王之身的他愛惜自己的性命,知道只有活着,才能繼續成就自己的霸業,以及去享受所得到的一切。

對於李峻的身份,石勒通過這一戰更有了詳細的了解。

他覺得李峻並非只是一個尋常的封疆大吏,坐擁整個西境的人完全可以稱王稱帝,這樣的人也應該愛惜自己的生命。

然而,看着李峻不要命地領兵殺了過來,石勒雖有不解,卻不想揮刀迎敵,而是急喚左右的軍將上前阻攔,並策馬再次向後退去。

這一次,石勒的心中真有了退意。

他想要即刻退到大河以北,遠離眼前的這個瘋子,以及那群如同瘋魔般的西府軍。

當李瑰率領大批的西府軍衝殺而來時,石勒的退意更濃了起來,他覺得西府軍真的是瘋了。

雖然每一名西府軍卒的身上掛滿塵土,臉上皆是疲憊的神色,但他們依舊捨命地前沖,寧可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下劈來的兵刃,也要為身後的人殺出一條衝破包圍圈的路。

一馬當先的李瑰更是如此。

他的臉上滿是焦急之色,眼圈發黑,泛白的嘴唇上更是在一夜間起了水泡,足可以看出在披星戴月的趕路里,他的心中有多麼地擔憂。

然而,這一切疲倦都沒有放慢他前沖的速度,手中的長柄斬風刀更是揮舞如風,一層層地劈翻擋在身前的羯胡軍卒,率領大軍直至衝散了整個包圍圈,奔到了李峻的戰馬前。

“大將軍,是末將領兵無方,死罪難恕,請大將軍責罰。”

來到李峻的近前,李瑰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長刀扔在一旁,徑直地跪在地上,叩頭請罪。

與此同時,緊跟其後的遊子遠也跪在了地上。

“兔崽子,老子還以為你讓人給打潰了呢!”

李峻騎在戰馬上,用刀背敲了一下李瑰的頭盔,繼續笑罵道:“來的這麼慢,再晚一些,我自己就要殺退石勒了,還用得着你來救援。”

說著,李峻望了一眼遊子遠,笑道:“子遠,起來回話,安戎部可來了?”

當下,遊子遠負責替李峻執掌安戎部的匈奴人,兩萬安戎軍也歸遊子遠掌轄,李峻對其給予了極大的信任。

遊子遠見李峻問話,並未起身,依舊跪地回道:“啟稟大將軍,安戎將士盡數殺來,正在擊退羯胡軍。”

在安戎部的匈奴人中,有不少善騎射的好手,李峻命遊子遠將他們都挑選了出來,暫時獨立成軍,待以後編入西府軍騎中。

“好,與弟兄們說,報仇的時候到了,給我殺光那些羯胡。”

李峻高聲地吩咐了一句,繼而對着跪地的李瑰與遊子遠說道:“此戰非你們的錯,戰事無常,誰也無法做到算無遺策,起身殺敵吧!”

此刻,沒有必要來追究對與錯,況且這也並非是李瑰的錯。另外,李峻看到了李瑰嘴上的火泡,知曉他定是心急如焚地趕來增援,能有這份心也就足夠了。

隨着李瑰的領兵趕來,石勒原本的兵力優勢被平衡了下去,並且在西府軍瘋狂地拼殺下處於了劣勢,整個軍陣開始鬆散了起來,多處出現了不敵的潰敗。

“分段設防阻擊,大軍退到玉門渡。”

石勒看出了問題,也覺得自己到了非退不可的地步,否則一旦發生大面積的潰敗,損失遠要比有序地撤退大得多。

於此同時,李峻也不想將石勒逼入絕境,更不想將六七萬的羯胡軍逼成背水一戰,那樣的拚命會是慘烈的,即便是打贏了,西府軍的傷亡也將難以估算。

李峻不能如此地孤注一擲,打光了西府軍,西境將會陷入危機中,躲在後邊的群狼更是會蜂擁而至,至少在秦州周邊的胡夷便會發生叛亂。

故此,在石勒撤退的過程中,李峻並沒有讓人去封堵玉門渡,僅是命李瑰率軍進行追殺,最大程度地削弱石勒的兵力。

似乎是心有靈犀,又或者說是雙方都在考慮彼此所處的境地。

總之,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之後的戰事就在一攻一退中進行着,直到兩軍隔岸相對。

之後,石勒並沒有組織反攻,在渡過玉門渡后,他直接領兵進入大河對岸的邢丘縣設防休整,以圖順利地返回冀州。

同樣,李峻也沒有領兵渡河攻擊,而是命人在渡口設營看守,其他兵馬則一同返回了滎陽城。

經此一役,李峻的西府軍完全掌控了司州境,兗州也在羯胡軍的全面退縮下形成了權利的真空,暫時被幾家原本投降石勒的大族所割據。

從整個戰事的結局來看,石勒軍幾乎退出了大河以南的全部州郡,西府軍看似大獲全勝,卻也因此付出了傷亡近三萬餘人的代價。

雖然,這一代價尚在可承受的範圍內,但兵員的損失讓李峻不得不暫停了繼續攻伐的腳步,就連駐守司州的兵力安排都有些犯難。

駐軍便要養兵,而養兵則需有民、有稅賦,如此才能保證軍餉與軍糧的供應。

可是,司州不比西境的諸地。

由於長期混戰的原因,司州境內的人口數量極少,不說各個村落,就連大多數的郡縣都成為了荒蕪之地。

如此的狀況下,若是在司州留有兵馬駐守,首要的問題就是先解決人口的不足,而這個問題卻是當下最難辦的事情。

滎陽城,破舊的李府中。

李峻在問詢了各部的戰損后,簡單總結了一下此次戰役的長短之處,隨後便對駐兵一事與眾人進行了商議。

“眼下,最大的問題是沒有百姓呀!”

李峻望着房間內的眾人,苦笑地繼續道:“偌大的司州境內,竟然僅有不到千百口人家,而這些人莫說是讓他們拿出養兵的稅糧了,就連自己的活命糧都成問題。”

趙固點頭道:“是呀,這的確是個問題,若是全憑從西邊運錢糧,一是路途不便,再則也不是長久之計呀!”

李峻望着趙固,略做思忖后,笑道:“趙大哥,先不說百姓一事了,咱們先商討留守之人吧!”

看到李峻笑眯眯地望向自己,趙固咧嘴笑道:“二郎,我就不該多話,看你的笑就知道一定沒好事,你若讓我守司州,哥哥絕無二話。”

“哈哈...”

聽到趙固如此說,李峻大笑了起來,屋內的眾人也都跟着笑了起來。

笑罷,李峻點了一下頭,說道:“對於百姓一事,我想先用以兵養軍的形式來替代,簡單的說就是戰時為軍,農時為民,先把活命的糧食種起來。”

遊子遠贊同道:“大將軍,如此也好,當下的司州人丁稀少,土地與空置的房舍家宅卻是充裕,可以酌情分賞給將士們,如此也能讓軍民共同來恢復司州的人氣。”

“嗯,沒錯。”

李峻點了點頭,補充道:“傷亡將士的家眷可多分田產,其餘的駐守軍卒按家中的人口分配,至於稅賦方面可以暫緩收取,咱們西府還不差這點錢糧。”

以兵養軍的法子有些類似戍邊之策,如此既能保證有兵守境,同時在有田產的情況下,也能讓軍卒的家眷主動地遷到司州境內,由此擴大司州的人口數量。

說著,李峻轉頭對傅倫吩咐道:“你替我寫封奏摺給江東的天子,請朝廷即刻撥派錢糧。告訴他們,若是沒有錢糧的支持,西府軍會退出司州,我也會領兵進入江東乞食。”

李峻的確是在威脅晉天子,畢竟西府軍在名義上還是晉朝廷的兵馬,如今也算是替天子收復了大半個中原,總不能一點表示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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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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