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擎起反抗之旗

第三百六十六章:擎起反抗之旗

傅倫離開后,李峻轉頭對杜麟道:“老杜,你去把劉沈請來,我要和他交代一些事情,然後咱們去秦州。”

不多時,一身寒氣的劉沈跟着杜麟走進了府衙。

“大將軍,我聽杜麟說您要去秦州?那邊有變故嗎?”

一進門,劉沈脫下身上的棉風氅,將手中的一份簡報遞給李峻,繼續道:“這是剛統計上來的糧食情況,還不夠呀!主要是百姓的家中根本無糧,若是不運來一些,恐怕不少人熬不過這個冬天。”

李峻接過簡報,看了一下,苦笑道:“真是一座窮城,再這麼打下去,非給咱們的家底掏空了不可。”

“哎呀,可不是嘛!”劉沈亦是笑道:“要說這些地方中,也就數益州能好些,穆君逸那裏也不錯,剩下的交州,寧州,哪個不需要先貼補?咱們梁州就是個有奶的娘呀!”

李峻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事情你解決吧,讓郭方與李澈從庫糧中運過來一批。”

說著,李峻將簡報遞還給劉沈,繼續道:“李瑰來信說,秦州那邊有近五萬的匈奴人關在清水,還有三萬多趙國的官吏家眷和屬民,石虎原打算將他們遷往襄國,如今都滯留在了天水和魏郡。”

劉沈皺眉道:“怎麼有如此多的匈奴人?這可是一個大隱患呀!”

李峻點頭道:“是呀!太多了,殺又殺不得,留下也是個大問題,所以我要去看一看,找出個解決的辦法來。”

其實,這種事情也不難解決,石勒就曾砍了劉趙五萬軍卒的腦袋,石虎也曾坑殺數萬晉朝廷的兵馬。

然而,李峻還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那些人的確不是漢人,可這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們是匈奴人,也是想要活命的百姓,更是五萬條鮮活的人命,若是下令殺光他們,李峻實在做不出如此狠絕的事情。

劉沈稍作思忖,建議道:“世回,我覺得為了防止有變,還是應該從武都郡再派些兵馬進入秦州。”

李峻點頭道:“我已經讓傅倫傳令去了,我讓郭方調呂朗領兵進天水郡,輔助李瑰肅清那邊的石虎軍,同時也要控制好那些匈奴人。”

“道真兄,我今日就啟程去秦州。”

李峻將台案上的一摞簡報遞給劉沈,繼續道:“長安城這邊就全交給你了,周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最遲也不會超過明日,有事情你們多做商議。”

之前,劉沈曾被晉惠帝司馬衷任命為雍州刺史一職,掌轄雍州數年,對雍州的事務甚是了解。

如今,他被李峻重新任命為雍州刺史,也算是重掌雍州,理應擔起應盡的職責。

不過,雍州的戰事未平,各級的官員也為做出具體的分配,李峻擔心劉沈分身乏力,所以命周靖即刻趕赴長安城,輔助劉沈處理軍務上的事宜。

劉沈拱手道:“世回放心,我定然會替你看好雍州,不會出半點亂子。”

李峻笑道:“當下,你是雍州的刺史,這裏也算是你的地盤啦!所以不是替我看好雍州,你要替自己照顧好這一州的百姓呀!”

聽到李峻如此說,劉沈肅然地點了點頭,衝著李峻執禮道:“大將軍,屬下跟隨過諸多的王公大吏,從未有一個人像您這般真正地愛民如子,劉沈真的很敬佩大將軍的仁心大愛。”

李峻苦笑道:“道真兄,不是我過謙,那些百姓的確活得不像人,而他們也被折磨得有些麻木了,我的做法並非是什麼仁心大愛,只是想讓他們知道自己還是一個人,能活出個人樣來!”

能讓人有所改變,有個活下去的盼頭,百姓的心中就會重新拾起分辨是非的能力,也必然知曉應該順應何人的號召,這便是民心。

若說李峻的做法是仁心大愛,不如說他在聚攏民心。

李峻要讓天下的貧賤之人重新振奮起來,不再成為被人肆意殺戮的奴隸。

他要扛起九州之內真正的反抗大旗,蕩平那些施虐之人,打碎這暗無天日的世道,為自己和家人換來一世的安寧。

★★★

槐里,塬坡。

黃山宮,刺骨的寒風不斷地襲進大殿,即便近衛們砸碎了泥像堵在破漏處,可依舊沒有起到半點作用,整座大殿冷得如同冰窖一般。

此刻,司州刺史石生半卧在篝火旁。

由於失血的原因,再加上周身的寒冷,他的臉色青白,嘴唇上沒有半點血色,身體也在無法控制地顫抖。

“咳咳...”

石生用力地咳嗽了幾聲,吐出了一口血水,急促的呼吸才平緩了下來。

之前,在宣平門外,一發炮彈炸傷了他的前胸,氣浪也震到了內臟,讓他覺得渾身無力,胸口也如同壓了大石般喘不上氣。

逃不出去了,石生知道自己將會被困死在這座破廟裏。如果石虎有能力救援的話,早就應該領兵殺過來了,

如今已經五日了,山下沒有一點兵戰的聲音,石生知道石虎也極有可能被困住了,他真的陷入了絕望。

沒有援兵,沒有糧草,甚至連禦寒之物都沒有。

僅存的五千人將能吃的東西都吃光了,賴以活命的戰馬也殺了,就連凍土下的草根都挖了出來,已經再也找不到果腹的東西。

殺出去便能活,石生曾一度這樣想過。

然而,塬坡被圍得如鐵桶一般,無論怎樣拚命,都沒能跑出去一個人,反倒是死去更多的軍卒。

山下的兵馬沒有攻上來,石生知道他們如此做的意圖,那些西府軍就是要圍住這裏,要凍死黃山宮裏的所有人,同樣也要餓死這裏的每一個人。

石生知曉西府軍,更知道那是梁州刺史李峻的兵馬。

之前,他們應該叫梁州武威軍,李峻統轄了西南四州后才重新命名為西府軍。

石生在掌控司州的時候,曾與梁州府的官商打過交道,也因此知道了這些事情。

大王為什麼沒有想到李峻會出兵呢?

大王知曉李峻這個人,也一直對李峻心懷怨恨,為什麼就沒有提防這個人呢?

石生並不是在埋怨叔父石勒,他只是感悟到人在狂妄至極的時候,往往會忽略最致命之處。

偌大個西南就在雍秦的一側,兵強馬壯的西府軍應該一直在虎視眈眈地盯着西北之地,可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危險,就如此肆無忌憚地殺到了雍秦之地,落入了人家的口中。

大王會派兵來援嗎?石生極其不確定。

因為,石生在出兵之際,趙王石勒已經分兵攻向了幽州與青州,想要一舉蕩平那裏的抵抗力量,徹底掌控整個北方。

如此一來,冀州根本不會有兵力派來雍州,而且就算派兵增援的話,在這樣的天氣下,恐怕不等援兵到來,自己與屬下們早就被凍死了,又或是被人殺光了。

石生想到這裏,慘笑地搖了搖頭,再次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

塬坡,王瑚軍大營。

大帳內,王瑚與陳大河圍坐在火盆前,一隻被烤得冒油的肥兔正架在火盆的上方,誘人的香氣瀰漫了整座大帳。

守在帳門外的軍卒不時地偷眼相望,不斷地吸取飄出來的香氣,咀嚼着嘴裏即將流出的口水。

“大河,你說那個什麼殿真的很氣派嗎?”

王瑚翻烤着火盆上的兔子,轉頭問向一旁的陳大河。

“紫光殿,還有一座叫世光殿,是劉曜召見大臣的地方。”

陳大河擦着手中的斬風刀,繼續道:“我是沒見過洛陽的皇宮是啥樣,可那兩座大殿真不錯,很有帝王的氣派。”

王瑚笑道:“我可知道洛陽的皇宮,當年我就待在皇城裏,那時候的皇宮很大,也很氣派,如今都沒了,成了一堆破磚亂瓦嘍!”

陳大河感慨道:“我倒不知曉皇宮是個啥樣,就說閶闔門前的那對銅駝,好傢夥,多大呀!我和李瑰他們還在銅駝前磕過頭呢!”

“啊...為什麼要給那對銅駝磕頭?”王瑚好笑地問道。

陳大河咧嘴笑道:“那是我和李瑰幾個人第一次到洛陽城,也不知道那東西是啥,就覺得像神像一樣,所以就跪下磕頭了,每人都被莊主踹了一腳。”

“哈哈哈...”王瑚大笑了起來,指着陳大河道:“李二郎一定是覺得你們給他丟人啦!銅駝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有多少人要笑話你們呀!”

陳大河揉了一下臉,笑道:“王大哥,不怕您笑話,我原本就是個莊稼漢,跟着莊主才走到了今天,只要讓我跟在莊主身邊,哪怕當個牽馬的小卒都行,我這條命就是莊主的。”

說著,陳大河將斬風刀立在身側,笑道:“你別看李瑰、騫文他們咋咋呼呼的,莊主一瞪眼,哪個人不怕呀?”

王瑚笑了一下,感慨道:“其實,我覺得也不能說怕,咱們大夥跟着李二郎走到現在,這情分融到了骨血里,分不開的,也不能分,就像你說的一樣,我這條命也交給二郎了。”

陳大河笑道:“這話也就私下裏說著,要是讓莊主聽到了,又好說我要你們的命做什麼?竟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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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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