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殺人更要誅心

第三百四十八章:殺人更要誅心

聽着李峻連續的問話,杜麟望了一眼傅倫,搖頭道:“若論計謀的話,比不上傅倫和江惇的。范越的性子較為急躁,和守在高壩的那個樊虎挺相似,做個領兵拼殺的武將倒是可以。”

樊虎,平茶洞武陵蠻大司樊凜的兒子,樊慧娘的親弟弟,入梁州的定武堂為學員,李峻此番也將他從定武堂帶了出來,與江惇幾個少年人一同到戰陣上磨練。

李峻點了點頭,繼而又望向傅倫,笑道:“為將者,不一定要有萬夫不擋之勇,領兵攻伐,是要靠戰力,更要靠腦子。”

說著,李峻抬手點了點頭,繼續道:”為將之勇,勇在披肩執銳,勇於身先士卒,更要勇在臨大節而不屈,赴大難而不懼,威而不怒,嚴而不酷。”

傅倫聞言,想要單膝跪地受教,李峻擺了一下手,笑道:“傅倫,自古豪傑不論出身,領兵之將亦是如此,你與江惇幾人都是有勇善謀,西府軍的將來就需要你們來支撐。”

不過,傅倫還是單膝跪地,拱手道:“多些大將軍的教誨,屬下一定會將這些話牢記於心。”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隨着西府武威軍對西南的完全掌控以及未來的發展,李峻希望自己的身邊能有更多的人才出現,更希望能為西府軍帶來新鮮的血液。

如此,才能在擴大勢力的同時,既可以有足夠的人才儲備,也不會出現幾方勢力獨大的狀況。

就在李峻與傅倫閑聊領兵之道時,位於大荔縣東十里的中瑤村外已然展開了廝殺。

樊虎率領三千步戰軍就駐守在中瑤村外的高壩上,所處的位置正是由風陵渡進入雍州的必經之路,也處在了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勢。

由於趙國在風陵渡的西岸本就有守軍,李峻也因此並沒有將兵馬安置在風陵渡口,而是命樊虎帶兵守在了中瑤村。

然而,以石瞻為將的石趙援軍很快攻破了劉趙的守軍,強行衝過了風陵渡,更是殺到了中瑤村外的高壩下。

石瞻所領的兵馬多以羯騎兵為主,近兩千的步卒在攻取風陵渡時便已死傷殆盡,等到羯騎兵殺至高壩后,石瞻不得不將一部分羯騎兵改為步卒,用以攻取有一丈多高的壩子。

樊虎所守的高壩北側是晉原山的余脈,山樑直接與大河相連,形成了一道陡峭的屏障,擋住了沿河北上的路。

高壩與晉原山余脈相連,連接處有一條緩坡的山路可行,由此路登上高壩進入大荔縣,再有大荔縣可進入關中各處。

當下,樊虎覺得自己好像就是在守一座城池,而這條狹長的山路就是城池的大門,他不停地指揮軍卒激射着弓弩,以此來阻擋石瞻軍不斷的進攻。

不過,石趙軍也並非都是庸碌之輩,尤其是這些久經戰陣的羯騎軍卒,他們的悍勇並非是尋常之人可比,這也是風陵渡的劉趙守軍盡數被殺的原因。

在幾番強攻未果下,石瞻命人將幾十匹戰馬趕到了緩坡處,並用長槍猛刺戰馬的屁股,使戰馬吃痛受驚狂奔,一舉沖開了山路上的防禦。

不多時,數百名羯騎軍衝破山路登上了高壩,揮舞着兵刃與樊虎所領的步戰軍廝殺在了一起。

山路被衝破,便會有更多的羯騎軍衝上高壩,石瞻更是縱馬與剩下的羯騎一同殺了上來。

不過,就在石瞻命部眾圍住樊虎及其所領的步戰軍時,李峻親率的兩千輕騎軍如狂風般席捲而至,瞬間便衝破了石瞻的包圍圈。

學以致用,兵戰之事更是如此。

然而,並非是看了兵書就能戰,善戰則更需要多番的迎敵來獲取經驗,同時也要有靈活機智的頭腦,將所學的東西運用到實際中。

天才與常勝將軍的確是有,但畢竟是極少數。

對於樊虎這些少年人的一時勝敗,李峻並不過於在意。

他反倒希望能讓樊虎等人多經歷些磨難,如此才能在今後的征伐中積累到經驗,也能更好地做到謹慎細緻。

李峻的領兵到來,讓一時略有慌亂的樊虎振奮了精神。

他身上的那股蠻殺之氣再次迸發了出來,狂吼地將手中的斬風刀劈向了羯騎軍卒。

武威軍的戰力不輸於任何一支兵馬,即便是對方的兵力多於自己,也絲毫不會影響到每一名武威軍的心態。

這種心態可以說是一種漠然,是每個人在平日裏的操練以及無數次地拼殺中形成的。

“無論怎樣,人將終有一死,何必要畏懼死亡呢?”

“你的拼殺就是為了能讓身邊的兄弟們有命在,而那些兄弟們的死也是為了能讓你活下去。”

這樣的話語,在武威軍的操練場上常被說起,如同洗腦般日復一日地灌輸進每一名軍卒的心中。

如此一來,軍卒們在拼殺中漠視了對手的生命,如同毫無情感的殺人機器,卻也是最在意身側兄弟的殺人機器。

當李秀領兵趕到高壩時,勝負未分的混戰被打破了僵局。

石瞻所領的七八千羯騎兵被武威重騎軍衝散,有的向大荔縣西逃竄,有的則從之前的那條山路退下高壩,想要奔向風陵渡,退到蒲坂縣。

石瞻沒有退,他也根本無法退,千餘名步戰軍圍住了他與部分的羯騎兵,將他們死死地困在了高壩上。

“樊虎,那個將官的腦袋是你的,你他娘的給我領兵砍了他。”退出廝殺的李峻大喊了一聲。

畢竟,樊虎還是個少年人,也是第一次真正地在戰陣上拼殺,即便有着彪悍的身形,也依舊是個少年人的心性。

李峻喝令他殺石瞻,是因為看出了樊虎的殺心不穩。

軍陣之上,沒有仁心可言,你死我活的情況下,不容半點憐憫與惺惺相惜,只有死人才不會有威脅。

原本,看着石瞻毫無畏懼的拼殺,少年樊虎的心中多少有些敬佩之心,再加上他覺得石瞻好像是漢人,手頭上也便留了幾分情面,想要活捉了石瞻。

然而,當他聽到李峻的命令后,頓時拋開了心中的雜念,揮刀向石瞻的身上劈去。

兩日後,這一場殺戮完全結束。

石勒手下的兩員大將石佗與石瞻都死在了雍州,而他們率領的兩萬羯騎軍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所有的屍體都留在了渭水北的土地上,一直延伸到風陵渡口。

在這些人臨死前,有人放下了刀槍想要投降,南陽王劉胤也堵截了不少的羯騎兵,想要接納他們的歸降。

然而,依舊是沒有人活着。

李峻不僅下令殺了所有羯騎兵,而且還將兩萬顆頭顱壘在了風陵渡西岸,築成了一道令人膽寒的人頭牆。

“李將軍,你有必要這樣做嗎?”

高壩上,南陽王劉胤望向那血紅的人頭牆,劍眉緊皺地看着李峻,頗有不滿地問道。

李峻轉頭望着劉胤,笑了笑,說道:“劉胤,你雖長得像你爹,卻是沒有學到他的半分狠辣,殺人更要誅心,如此才會讓人怕,才能長治久安。”

說罷,李峻翻身上馬,對着劉胤說道:“我已經命人將那些牛羊財物和羌女還給了北羌王,西府軍也會在明日撤離雍州,我在離開前要去趟長安城與你母后請辭,你陪我一起吧!”

對於李峻的決定,劉胤多少有些意外。

劉胤已經做好了要與李峻交涉的準備,因為他覺得李峻一定會提出讓西府軍在雍州休整的要求,這是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也是能將兵馬賴在雍州的最好說辭。

然而,李峻並沒有多耽擱一日的想法,明日就要撤兵離開雍州境,這讓劉胤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故此,劉胤拱手笑道:“李將軍如此匆忙地離開,我母后與太子自然要設宴款待將軍,劉胤也必定要相陪相送的。”

“哈哈...”李峻笑了笑,抬起手中的馬鞭指着劉胤,點頭道:“劉胤,我不走,你豈能安心呀?”

李峻對劉胤並無好感,也覺得他在用兵上有些問題。

或許,劉胤之所以不出兵增援,是想要增加西府軍的戰損,可這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如果李峻真的戰敗,石佗與石瞻便會合兵一處攻向長安城,那種危害對於當下的趙國來說將是滅頂之災。

李峻固然不在意趙國的存亡,只是覺得如果是劉曜的話,絕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

劉胤看出了李峻的蔑視,尷尬地笑了一笑,亦是翻身上馬,與李峻一同向長安城奔去。

★★★

長安城,皇宮。

紫光殿內,一場盛大的酒宴正在進行。

趙國皇后羊獻容攜太子設宴,款待大獲全勝的李峻與西府軍將領,趙國的一眾大臣也跟隨着南陽王劉胤一起,頻頻舉杯敬向了李峻。

西府軍在渭水北的殺戮,趙國上下人人皆知,不少朝中的大臣與將領在讚歎西府軍悍勇的同時,也不免起了擔憂之心。

他們樂見李峻的離開,也希望皇帝劉曜能早日凱旋而歸,以便能儘快解決掉李峻這隻卧榻旁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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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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