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茫然的厲害

第一章 茫然的厲害

空氣微寒,天空飄起了雪花。

官道上,一輛馬車正緩緩前行。車輪在路上軋出的痕迹,不久又被雪花覆蓋,落個白茫茫的一片。

車廂前帘子缺了半邊,從中可看到一蒼白臉色的男子,倚在沿兒邊,看着冷清清的世界。黃驃馬在前面呼哧呼哧喘着粗氣,還有一老僕坐在外面小心翼翼的駕駛着馬車。

男子看着外界怔怔有些出神,他只是晚上睡不着喝了點小酒,誰知一覺醒來便躺在這鬼車廂里了?

老僕扭過頭看着醒來的男子笑得很燦爛,張着還剩幾顆黃牙的嘴說道:“可算醒過來了!後面還有些乾糧,少爺先墊墊吧。”說完腦袋便迅速轉了回去,鞭子輕輕抽打在馬臀上,又小心翼翼的駕駛起來。

“有酒嗎?”男子獃獃的問道。

“是藥酒吧?以前少爺總不愛喝,但這次老爺硬讓帶了一壺,說是此去天寒地凍,不僅能暖暖身子,還能忘掉些煩悶。”老僕在外面說的很高興,可一提到煩悶像貓見了耗子般,不敢在言語一聲。

男子沒理會老僕的變化,他只覺的身體腰酸背痛,竟連擰開酒壺都花費了好些力氣。聞着壺中散發的令人作嘔的氣味,猛吸一口氣,硬生生灌了一大口。酒水像一團烈火遨遊在臟腑間,他放好酒壺,尋着舒服的位置躺在了車廂里。

馬車依舊緩慢的行在官道上,晃晃蕩盪。

那人蒼白的臉色泛起一絲紅潤,但肚子中的酒水像是正翻江倒海,令他舒服不得。他忙爬起身來讓老僕停車,自己蹲在路邊一陣乾嘔。

生理刺激的淚水灌滿了眼眶,他抬頭望着白茫茫的天空,竟不知怎樣把自己安放。

老僕走過來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吐在地面上的黑水皺眉說道:“就說不能讓你吃那葯,他還偏偏一次餵了兩碗!”

他又吐了吐胃裏的殘渣,才覺到一陣爽快,看着比自己爺爺都大的老人家問道:“咱們這是去哪?”

“少爺,你不會真的喝葯喝傻掉了吧?”老僕面色緊張的問道,不過臉色又是很快轉變,這一刻笑得竟然比花還要燦爛,當然,這是一朵老菊花。

“老爺果然有先見之明,這世間真的有忘記煩惱的藥水。”他扶着少爺的胳膊知道他踏上了馬車。手中的鞭子變得輕揚起來,狠狠的抽在馬臀上。

黃驃馬吃痛,一聲長嘯,在滿是積雪的官道上飛奔起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單薄的車廂耐不住外面的寒冷,男子緊了緊衣衫問道。

“去拜訪神仙。”老僕這次頭沒有扭回來,更加小心翼翼的盯着前方的道路,似少有不慎,便人仰馬翻。“少爺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此去訪問仙山,正是想讓您能夠修身養性。”

男子突然明白,為什麼覺得自己一直有種無力感,原來是這身體被糟蹋的太厲害了。就在這時,他只覺脖子冰涼,心正想扭頭看去。

只聽身後聲音如冰水般清冽:“不要動。”

馬車向前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老僕不敢分心,心想果然不能第一次上路就開這麼危險的車。他雙手緊緊拉住韁繩,速度才稍微降了下來。

冰涼的刃放在脖頸,他實在談不上對這次穿越有多感興趣。光是老僕的幾句話他都覺得具有什麼陰謀,更別提在此處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殺了我吧。”男子閉上眼睛,絕望般的說道。

老僕聽到這句話,猛拉手中的韁繩,扭頭喊道:“不可!”黃驃馬哀嚎一聲,那韁繩實在扯得厲害。巨大的慣性使馬蹄滑了老遠才堪堪停下,男子只覺得背後傳來一股大力,自己便沒了知覺。

雪下的越來越大,老僕不能想像何方毛賊竟敢在官道上搶劫?當他從內心開始咒罵眼前這位漂亮姑娘幾輩祖宗的時候,便被一圈又一圈的麻繩綁在了樹上。

“姑娘劫財吧?錢都在車廂里,可……可別把我這老骨頭扔在這冰天雪地里呀!”老僕使勁擠下了幾滴淚水,哭喪道。

“就是老骨頭才沒有用,你家少爺本姑娘帶走啦。”少女站起身來圍着樹木賺了兩圈,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老僕正待說話,突然一顆雪球塞進嘴裏。本有些灰色的頭髮被雪飾成了一片雪白,唯有黑溜溜的眼珠看着遠方的田野欲哭無淚。

車廂內男子還在昏迷,不過這一次馬車卻穩當許多。他罕見的沒有被驚醒,直到馬車安穩的那一刻。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只聽外面一陣嘈雜。心中一陣嘆息,既來之則安之罷。正欲起身,便發覺一雙極其靈活的眼神盯着自己左看右看,似乎很滿意的樣子。男子看的竟有些入迷,只聽一聲嬌哼,向坐過山車般趴在了那女子肩膀上。

他沒敢抬起頭向外看去,只覺地面被燈光映的沒有一處死角,周圍又有無數人在叫喊。時間似乎過的特別漫長,待到耳邊嘈雜逐漸縮小,聽到沒上油的房門被推開的那一聲響動,他才發現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裏。

男子被很野蠻的扔到了床上,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二人穿的都是那麼喜慶,蠟燭也在那一陣一陣跳躍。他摸了摸額間的汗水,問道:“我那老僕呢?”

那女子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兩雙眼睛很是好奇,問道:“不擔心你自己嗎?”

他站起身來在桌子旁一坐,大大方方的吃起上面的冷菜。苦笑說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那女子眉毛微彎,惆悵說道:“還以為是位重情義的漢子。”

只見男子吃的滿嘴流油,她從懷中拿出手帕向他嘴上擦去。男子慌忙咽下飯菜,傻傻的道:“你等會兒會把我吸幹嗎?”

臉上帶有英氣的女子一陣錯愕,拿着手帕的那手猛的向他嘴巴上扇區。秀臉漲的通紅,呸道:“果真是個風流浪子!”

待得房門被啪的關上,男子才緩過勁來慢慢打量四周。他一直好奇是不是被女鬼半路劫持,摸了摸下巴,內心還是有些恍惚。

桌山剩菜被男子一人吃的七七八八,他百無聊賴的躺在椅子上看着閃爍的紅燭。像我這樣的人,該給那些穿越的人丟臉吧?正胡亂想着,破門被打開的聲音又再次響起,老僕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家少爺說道:“這地方也不賴,雖然抵不上咱將軍府。”

“到底怎麼回事?”男子茫然問道。

“既然沒了以往記憶,又為何再問?”老夫菊花般的老臉突然拉的老長,他長大了嘴巴,活生生像一頭惡鬼,猛地向這少爺撲去。

男子打了個機靈,才發現自己竟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心可真大,不會真的想死吧?”不知何時那位女子又出現面前,笑嘻嘻的問道。

“有點。”

“像你這樣的落魄公子本姑娘見多了。給你談個條件怎麼樣?”女子問道。

“我身上有值錢的嗎?”

“用你家老僕的命來換。”

“換什麼?”

女子突然有些扭捏,紅燭映的面容越發的妖艷,她腦袋突然靠的很近,道:“咱們假裝夫妻好不好?”

男子愣住片刻,想了片刻說道:“不用假裝。”

女子站直了身體,胸前微微隆起。原本羞澀的面龐突然變得冷艷無比,呸道:“想的倒挺美,只需兩個月,待我鞏固了山寨,便放你主僕二人自由。”

“只是有些好奇偏偏這東西掉到我頭上?”

“或許天註定吧。”

“我叫余客。”男子想了想,伸出自己的右手道。

女子頗有些厭惡的看了看余客的行為,皺眉說道:“收了那些小心思,以後叫我寨主就好。”

余客也沒解釋,收回自己的右手,問道:“我家老僕啥時候還我?”

一提起老僕,這位寨主內心就燒起一股莫名的怒火。不會駕車便不駕,充什麼高手?

“在外面凍着,過些時辰在讓他過來。”

余客蒼白的臉色猛地湧起一絲紅暈來,作為從骨子裏一直接受尊老愛幼傳統的人,語氣強硬的問道:“不知道他一個老人啊,萬一凍出個好歹怎麼辦?”

寨主翻了翻白眼,嗤笑一聲,“誰以為天底下都和你一樣養尊處優,細皮嫩肉的。我們這種天生勞累的可沒那麼嬌貴!”

窗戶突然被呼嘯的寒風吹開,咣當咣當。余客起身關緊了窗戶,看着寨主,像被打開了話匣子。“你們寨子多少人?你殺過人沒有?你這麼年起怎麼當上寨主的?”

“真想死啊?”余客似乎正在為找打同齡人而喜悅,但那注視過來的目光讓他一下子沉入深淵。

終究這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時代,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夜似乎很是漫長,後半夜老僕打着哆嗦進了這所屋子。余客聽着外面呼嘯的寒風,始終沒有睡去。

“少爺,本想帶您出來避難,卻沒想打又陷入一片泥沼。”老僕渾身都是冰渣,跪倒在地,腦袋始終沒有抬起。

“你先站起來,我問幾件事。”余客伸手把他往上拽,吃力的說著。接着又抱了一床被子,蓋在老僕身上。

“我爹娘已經去世了?”

“嗯。”老僕哽咽回道。

“咱們怎麼出來的?”

“老爺……老爺早已預料,就……早早安排了此事。況且……少爺身體也不好,就正好……打着求醫的名頭……讓老僕帶您……遠離這場災禍。”

“爹娘為何遇難?”

“這……老僕不知。”

“我們這是在哪?”

“這……老僕也是不知。”

余客有些着急,問道:“那我們怎樣尋仙?”

老僕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忽然又笑了起來,道:“老爺說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那關鍵還是要知道山在哪啊?”

“老爺說只要記住這句話就行,他還說少爺知道。”老僕似乎只要會想起他的老爺,他便會發出由衷的笑容。余客撓了撓頭,苦惱說道:“但,我什麼都記不得了啊。”

“哎呀。”老僕坐在地上,同樣一陣嘆息。

“算了,不是我的我也不該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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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仙很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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