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條件
夜，漸漸被東方初升的朝陽驅趕，天地重回光明。
害怕景國攻城，再加上一直等着糧草，令狐重一夜未眠，天剛亮，就來到了碧荔城的北城門。
站在城樓上的城門的守將看令狐重過來，連忙迎了上去見禮：“大相。”
令狐重擺了擺手：“糧草到了嗎？”
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圍困被解之後，江國的將士數日來終於吃上了一頓飽飯，糧草也徹底的沒了，而且東城門和西城門分別被梁國和季國把守，糧草也不能從那兩個城門進。
可是等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要是中午還不到，他們就只能喝西北風。
“這個......下官並未見到，自昨日起便一直不曾有人前來。”守將搖了搖頭，很是確定的回答道。
“怎會如此？”
令狐重頓時愣住了，昨日押送糧草的信是他親手接過的，本來應該在半夜時分抵達才對，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到？莫非是出了什麼事？
這時，徐之賀也登上了城樓，看到令狐重的臉色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看，不解道：“發生了何事？莫非是糧草未到？”
令狐重一臉凝重的轉過頭，沉聲道：“如果老夫所料不錯，糧草應該是被柳石截了，他那一萬騎兵不知去向，現在看來絕對是往北方去了，你即刻帶兵往北，必須要抓住他們！”
他們一直在找柳石那一萬輕騎，最怕的就是他們對後方產生威脅，結果沒想到，柳石居然真的敢去，他難道以為江國就真是好欺負的嗎？！
徐之賀點了點頭，立刻轉身準備集結兵馬，令狐重卻忽然叫住了他：“留住柳石的命。”
“大相放心，我知道。”徐之賀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很快，數萬江國將士從北城門魚貫而出，往北而去。
與此同時，景泰再次下令，開始攻城。
徐之賀剛走，令狐重當即去找了司馬擎都和楊俞，雖然兩人十分不願意出兵，但是碧荔城的南城門能不能撐到徐之賀回來已經很難說了。
而且今日，他們也不打算接着忍下去了。
“楊俞，不如我們每人出十萬將士，從北門出發，繞道偷襲景國後方，如何？”司馬擎都看向楊俞問道。
老實說，他已經憋了一肚子火了，征戰數十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過。
“要打你打，我不會讓我梁國的將士白白送死。”
楊俞面無表情的看了司馬擎都一眼，轉身離開了。
昨晚的事還沒有解決，季國的將士再打了梁國的將士之後，躲進了季國的大營里。
等他帶着人趕到，讓司馬擎都交人的時候，司馬擎都怎麼都不願意交出那些人。
昨晚鬧了一夜，今早剛停歇他司馬擎都就想讓自己配合他去偷襲景國？他想的美！
......
大戰再度開始，景國依然是踏張駑和投石車壓制，前鋒營做頭陣。
但是這一次，景泰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打上一天，在前鋒營剛到碧荔城下的時候，便下令讓投石車和踏張駑，分別再前進三十步。
半個時辰后，投石車和踏張駑再度前進了三十步。
“混賬！欺人太甚！”令狐重一把拍在了桌子上，雙眼噴火的怒吼道。
景泰此舉已經殃及了城中的百姓，要是繼續往前推進，依照景國弓箭的射程，城內千米之內，沒有一處地方可以站人。
這樣一旦城門被攻破，他們就會一直被壓制。
如果碧荔城被攻破，江國將會徹底的淪為千古笑柄，名存實亡。
而此時，碧荔城以東，一名如同熊瞎子一樣壯碩的黑衣男子，騎着一頭似虎非虎的怪異野獸在官道上疾馳着。
官道上稀稀疏疏的行人，雖然對壯漢很是好奇，但是看到他快到自己面前的時候，還是立刻躲到一邊，生怕碰到自己。
而壯漢似乎有什麼急事，一路上不管是人多還是人少，速度絲毫未曾減弱。
不遠處，剛買通城衛，從碧荔城逃出來的一輛馬車，也在盡全力的往北逃着，兩邊相遇，誰都沒有要讓的意思。
“快滾開！”
眼看就要迎面撞上，壯漢皺了皺眉，輕輕拍了拍坐騎的腦袋，那頭怪獸會意，猛的縱身一躍，在電光石火間跳了起來，堪堪從馬車上跳過，剛落地，沒有絲毫停留，在此往西而去。
馬車車夫也終於拉住了韁繩，木製的車輪發出了一聲刺耳的響聲，在官道上畫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
“恁娘！恁着急投胎！跑恁快！”
被嚇得渾身直冒冷汗的馬車車夫恨恨的罵了一句，話音剛落，壯漢忽然停了下來，調轉方向，慢慢悠悠的騎着異獸往馬車走了過去。
“你在說我？”壯漢居高臨下的看着馬夫，面無表情。
“沒......”馬夫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閣下一定是聽錯了。”
“哼！”
壯漢冷冷的看了馬夫一眼，轉身再度極速往碧荔城行去。
壯漢離開后，馬夫停了好久才緩過神來，這時，他的後背已經濕透，剛才的那一刻，他真的感覺到了自己要死了。
......
“報！！斥候得到消息，徐之賀帶兵往北行去！”
“這個時候往北？徐之賀在想什麼？”
聽到斥候傳來的消息，景泰皺了皺眉，連忙快步走到地圖前。
這時，樊溪升拿着一封信，一臉輕鬆的走了進來，然後走到景泰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可是真的？”景泰一愣，有些驚訝的看着樊溪升。
“是真的，現在季梁兩國所用的糧草都是他們自己帶來的，”樊溪升點了點頭，語氣久違的輕鬆，“大王，這麼看來，我們並不是沒有機會。”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一旦糧草不夠，再多的將士也打不贏。
雖說衣食住行，衣排在第一位，但在這時候沒有衣服凍不死也熱不死，可若是沒有糧草，百萬大軍形同虛設。
“機會......”
景泰沉思了起來。
樊溪升的話帶給了他不小的驚喜，江國的糧道再次被斷，而且九成是失蹤的柳石乾的。
這確實是個機會，沒有糧草，他們撐不了太久，必定要後撤。
可是一旦後撤，百萬大軍勢必會對柳石造成很大的威脅，一旦被發現，必定是回不來了。
若是這麼拖着，柳石會安全不少，只要季梁兩國騰不出手，徐之賀帶着那些殘兵敗將，對柳石的一萬輕騎造不成太大威脅。
良久，景泰忽然漏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轉過身看向眾將領，吩咐了起來。
......
“放！”
“再放！”
半個時辰了，景國還在進攻，一直沒有停歇。
楊俞不肯出兵，司馬擎都當然不可能自己出兵去和景國決一死戰，他也打不起。
景國的攻勢雖然很猛烈，但所需要的將士其實並不多，他這個時候派人出去，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可是要是不動手，這都過去這麼久了，大軍連城門都不敢靠近，難不成他還真就守着這麼多人，看着城門被攻破嗎？
“瘋了！景泰是真瘋了！”
司馬擎都一腳踹在了身前的桌子上，怒氣怎麼也壓不住。
這時，一名將士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跑到了司馬擎都耳邊，小聲說道，：“大司武，景國國君派人說想和大司武商量一件事。”
“景泰？”
司馬擎都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來找自己幹什麼？
想了想，司馬擎都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是何事？”
“這個......他們沒說，只說是很重要的事，想和大司武見上一面，而且......”
那名將士說出了景國給的條件，一個讓司馬擎都無法拒絕的條件——踏張駑。
這個條件讓司馬擎都非常心動，畢竟他現在正是被這種弩箭壓的喘不過氣來，若是能擁有，他以後面對景國的時候，輕鬆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不過，這麼優厚的條件，僅僅是想和他見上一面，是不是太過反常了，反常甚至讓司馬擎都覺得像是假的。
但他來到此處是為了幫助江國和制止景國繼續北上，這個時候去和敵軍的主將見面，一旦被梁江兩國知道，他司馬擎都的面子往哪放？
轉悠了一會兒，司馬擎都一咬牙，轉身吩咐道：“如果梁國來找，就說我身體不適。”
說完，也不管那些將領如何反應，直接帶着那名斥候離開了大帳，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一盞茶后，司馬擎都帶着他的完全信任的親兵，悄悄的離開了大營，從西城門離開了。
此時，景國依舊在進攻，只不過頻率沒有之前那麼高了，而且箭矢的落點基本都在東城，那裏是梁國大軍所在的位置。
......
兩刻后，碧荔城西邊的山林中，司馬擎都翻身下馬，走了進去。
裏面，一身黑衣的樊溪升已經早早的在等着了，聽到動靜，抬起頭看了司馬擎都一眼，笑着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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