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邊陲小鎮上的牛鬼蛇神
末都,玲瓏鎮,伊布,這三個地方,都曾只是通關的邊疆小鎮,因為三地相互接壤,便於在三國間穿梭,故而常年有絡繹不絕的坐賈行商在小鎮出沒,但也僅止於天氣暖和的春秋兩季。
但是近一年,來這三地的人越來越多,即使是在嚴冬臘月,也能見到身穿盔甲的將士和輕便勁裝的江湖人士,面色凝重又神色多疑地進出小鎮。
老盧是離國人,在伊布經營着一家客棧,他最能體會到三地的變化。
今年開春后,一支新的軍隊進駐伊布,過了不到十天,便傳來慶國士兵進犯玉圭國的消息。此後,自己的客棧里不斷有佩劍拿刀的江湖人入住,他甚至還接待了好幾名文人雅士。
即便是自己這樣一個平常百姓,都察覺到了形勢嚴峻。
“他奶奶的,”一個手握大刀的漢子,重重拍了拍桌子,說道,“那個孟婆又幹了樁大事。”
“你是指慶國大學士府的滅門慘案嗎?”他的同伴,邊喝茶邊問。與漢子不同,這名身着灰色長衫的同伴,眉清目秀,一身書卷氣。
“清風,這個孟婆到底是什麼來歷?我怎地就看不出她的目的呢?”漢子問道。
冷清風放下茶杯,說道:“常兄,你且少管這個孟婆婆的事情。我擔心她的背後還有隱藏的勢力。”
“哦?怎麼說?”常瀚來了興趣,湊近問道。
冷清風將手中的茶杯放在常瀚的面前說道:“常兄,對這個孟婆婆的來歷,你可知曉?”
常瀚搖了搖頭說:“說來也怪。我問過好多人,連老府的情報網都動用了,竟然找不到這個孟婆的出身。”
“查不到來歷,神出鬼沒。每次出現必然犯下一樁大案,且必與某國達官貴人有關。”
“說她謀財吧,”常瀚接着同伴的話說,“也沒見任何金銀財寶丟失。說她害命吧,滿屋子的血,卻找不到屍首。還有上次離國那個將軍……嘖嘖,手段夠毒辣的呀。”
那次失蹤,震動朝野,冷清風受太子之託,尋覓將軍下落,常瀚從旁協助。當他們在稻田中找到時,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冷清風都被嚇得臉色煞白,常瀚是個粗人,打打殺殺的事見多了,雖沒被嚇到,但也震驚於孟婆婆的手段,連連叫狠。
“想必這次慶國大學士也逃不了這毒辣的手段,”冷清風說,“孟婆婆殺害了各國多位達官貴人,怎會不引起各國注意?但她至今都未被抓到,連其藏身之處都沒被發現。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說明老太婆很狡猾?”
“這說明,”冷清風拿了另外一個茶杯放在自己茶杯的後面,點了點,“孟婆婆後面有人在支持她做這件事,並且在各國朝野里都暗中打點了一下。”
常瀚皺眉,沒聽明白,問道:“這殺了自家的大臣將軍,哪國皇帝會不着急?就像離皇,你不是他暴跳如雷嗎?”
“但是之後呢,”冷清風提醒說,“待找到將軍后,離皇可有下令全力緝拿孟婆婆?”
常瀚被點醒了,說道:“嘿,還真沒有。人不見的時候,他氣得直跺腳,見着人了,他反倒沒聲音了。”
“太子殿下說,”冷清風壓低聲音說道,“將軍被找到的第二天,離皇寢宮中忽然出現一份密報。”
“什麼密報?”
冷清風搖搖頭說:“皇上至今不願透露,只是在看完密報后,命監察御史停止此案的調查,且加強了皇宮的守衛。”
“你覺着那密報里會是什麼?”
冷清風又搖了搖頭,說:“不管是什麼,能將這份密報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入離國皇宮的,必是高手。”
“切!”常瀚不屑地說道,“老子也可以。”
冷清風輕笑說:“常兄,知道你厲害,但夜闖皇宮這種事,還是不要乾的好。”
“怕什麼?老子輕功了得,別說皇宮裏那些守衛根本看不到老子,就算遇到個高手,”常瀚拍拍胸脯說,“老子也能輕鬆對付。”
冷清風無奈地搖搖頭,對於常瀚的自信,他向來無言以對。
“你說,”常瀚又說,“這孟婆的背後到底是誰?她殺這麼多人,意欲何為呢?”
“常兄,”冷清風皺眉說道,“你可聽過閻王府?”
“閻王府?你是指曇花一現的神秘門派。不早消失了嗎?”
“五年前,閻王府誤將重樓花魁索晴晴當成農家女子抓了去,引得索晴晴的眾多愛慕者花重金追擊,這才使得江湖人知曉有如此陰狠的門派存在。”
“不過是只紙老虎,十來個高手圍攻,不消一天就都收拾了。索晴晴不是也給救出來了嗎?”
“救是救出來了,但已不成人樣。”
“是,挺可惜的。一個這麼漂亮的花魁,手腳都斷了。好在臉沒花,可以照樣……”
常瀚話沒說完,便被冷清風皺緊的雙眉嚇到了,他問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
“手腳筋被挑斷,只是對外的說法。”冷清風說,“根據參加營救的人說,索晴晴除了臉,渾身上下沒有一片完好的肌膚,身上每處割出一道道似柳葉般細小的傷口,塞進了細長的管子。他們將管子拔出時,甚至見到了裏面的白骨。”
常瀚聽得直咽口水,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就是不知道閻王府在做什麼,大家才覺着可怕。”冷清風繼續說道,“師父懷疑,五年前搗毀的不過是閻王府的一個分支而已。”
“你是在懷疑孟婆婆是閻王府的人?”
冷清風回答說:“不能確定。但論手段毒辣,孟婆婆確能與索命閻王不相上下。”
“會不會她就是索命閻王啊?”
“此事還待進一步查實。”冷清風話說到這裏,眼睛看向客棧大門。
只見一個綠衣的嬌俏女子走了進來,朝他和常瀚行了行禮說道:“大少爺,冷公子。”“
“秋秋,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留在紹都嗎?”常瀚問。
秋秋朝自己身後努了努嘴。客棧門口停着一輛華麗的馬車,一個穿紅戴綠的小丫頭,正伸手搭起帘子,將車內的佳人小心扶出來。
冷清風見狀,瞬時有些惱火,又有些無奈,邊站起身邊抱怨道:“她來做什麼?”
“公主殿下說,擔心你在邊疆小鎮住不習慣,非要來照顧你。”秋秋語氣中滿是嘲諷。
“照顧?我們照顧她還差不多。這位姑奶奶。”常瀚咋舌,很是不滿。
“掌柜的!”綠芽一手扶着自家主子,一手叉腰,站在門口叫道。
老盧連忙迎上前說道:“姑娘,您是住店呢還是……”
“廢話,當然是住店。”綠芽高昂着頭,用命令的口氣說,“趕緊的,把最好的房子騰出來給我們主子住。”
“呦!真對不住您,”老盧笑着說,“小店今日客滿,沒空房間了。”
“什麼?”綠芽擰眉,指着老盧的鼻子罵道,“你再說一遍!”
“不好意思,姑娘,小店今日客滿。您要不到別家找找?”老盧不是沒見過態度囂張的來客,他掛着笑臉致歉道。
“哎,我說你這個掌柜的,是不是眼睛瞎了?”綠芽罵道,“我們主子願意住你們這個破地方,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
她尖酸刻薄的話,沒讓老盧難堪,倒讓冷清風很不是滋味。他連忙走了過去。
“綠芽!”朔月公主連忙拉了拉侍女的衣袖,制止她的行為,帶着自認為最好看的笑容,迎向冷清風。
“殿下。”冷清風一邊輕聲喚,一邊行禮。
“清風哥哥,”朔月連忙拉住他,“你我之間無需這些繁文縟節。”
說著挽住他的胳膊,親昵地靠着他。
哎呦!老盧一看,知道了,這是冤家找上門來了,說道:“冷公子,小店確實客滿,這您是知道的。您看不如……”
冷清風回答說:“掌柜的,你不必費心,她不會住在這裏的。”
朔月一聽,有些不高興了,撒嬌說道:“清風哥哥,人家千里迢迢來看你,你忍心把人家趕走嗎?這邊疆荒漠的,你讓我一個女兒家去哪兒啊?”
“殿下,”冷清風拉開她的手,說道:““你還是住驛站的好,那裏有重兵把守,安全些。”
“我也是這麼建議的,但是人家不聽啊。”秋秋在身後嘲諷道。
朔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想這個丫頭真是不懂規矩,但臉上賠笑說:“我不管,你住哪兒我就住哪兒。夫唱婦隨嘛。”
常瀚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說道:“我說清風啊,我們出來是辦要緊事的,身邊帶個女人可不好。”
又是個趕她走的傢伙!
朔月轉頭瞪了常瀚一眼,與秋秋相同,常瀚無所畏懼地聳聳肩。
小小的公主而已,他不帶怕的好嗎?
“殿下……”冷清風還想說,卻被朔月點住了嘴唇。
“叫朔月,或者……”她深情地看着他,“叫月兒。”
月兒。
這兩個字,喚醒了冷清風內心深處那道深深的傷口,門外迎面吹來一陣微風,帶起掌柜掛在門樑上的風鈴,叮鈴鈴,動聽地好似女子爽朗的笑聲。
曾幾何時,他叫過這個名字,但面前深情望着自己的不是滿頭玉簪、全身綾羅的皇家公主,而是……
“喂!”粗魯的男子喊叫着,打斷了冷清風的回憶,“這是誰的馬車?趕緊給爺讓開!”
一個粗布大卦的青年男子,叉腰站在朔月公主輕紗曼妙的馬車旁,毫不客氣地拍着車身催促着。
綠芽見狀,雙目圓瞪,小跑過去,指着那男子的鼻子罵道:“哪來的粗野鄉人?如此不懂規矩。”
“哪來的丫頭片子?”沒想到那男子反罵道,“這麼沒眼力勁!竟然敢擋你齊爺爺的道!”
齊,這個姓,引起了冷清風的注意。他定睛望去,男子雖一身粗布,但衣領處卻用絲線綉着一朵桔梗花。
他連忙走了過去,拱手說道:“請問可是濟道葯庄?”
男子轉過頭來,打量了他一番,回道:“還是這個年輕人有眼力勁,正是濟道葯庄。”
“這不是齊宸,齊二公子嗎?”
原本站在裏面生悶氣的常瀚,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走了出來,笑着寒暄道。
“常少啊,”見到熟人,齊宸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容,“什麼風把你吹來這裏?”
常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說:“你才是。齊老爺子怎麼捨得讓你來這裏吃風喝沙?”
“公事。”齊宸簡略回答說,不再透露半點消息。
常瀚很識趣地沒有追問,轉而介紹說:“這是冷清風。”
冷清風朝齊宸行了行禮。論年紀,他比齊宸年輕。
齊宸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回禮道:“原來這位就是盤陽老人的得意門生,冷清風,冷公子。失敬失敬。”
冷清風雖不在江湖上行走,但他的名字與盤陽老人捆綁在一起,故而但凡有點江湖地位的人都聽說過冷清風。
“不敢當,”冷清風說道,“齊公子,綠芽方才冒犯了,請你恕罪。”
“冷公子……”綠芽有些不服氣,好歹自己也是公主貼身侍女,一個區區的江湖人,有什麼大不了的。
“綠芽,”冷清風看了她一眼,制止她的反駁,“莫要造次,齊公子是濟道谷的二公子。”
“那又如何?”綠芽不屑地說。濟道谷是什麼?沒聽說過。
“濟道谷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醫藥世家,不僅醫術了得,名下的藥鋪遍佈天下,”身後秋秋冷冷地解釋說,“離國數位太醫都師出濟道谷,聽說皇上現在正在服用的丹藥,也是濟道谷研發的。”
“哦——”經秋秋這麼一解釋,朔月公主明白過來,“原來父皇正在服用的七星丸,是你們製作的呀。”
聽來好像是不能惹的人物,綠芽連忙退在一邊。
“父皇?”齊宸聽到這個稱呼,對面前這名妙齡女子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冷清風連忙扯開注意說:“綠芽,還不讓車夫將馬車驅走,給齊公子讓路。”
“是。”綠芽乖乖地走向馬車,將路騰了出來。
“把貨搬進去吧。”齊宸朝身後打招呼道。
順着他的方向望去,不遠處的路口停了一輛更大的馬車,似乎拉了不少貨物,旁邊十來名男子騎馬守護着,聽到齊宸的話,將馬車趕了過來,幾人相互幫忙從馬車上將貨物卸下。
“掌柜的,領我們去訂的房間。”齊宸說道。
“幾位這邊請。”老盧在前面帶路,將濟道谷的人領去房間。
將貨物放在房間裏親自看管,想來這些必是很重要的東西。
冷清風和常瀚對視了一眼,常瀚心領神會,對齊宸說:“齊兄,晚上小酌幾杯如何?我與清風給你接風。”
現下不是藥材交易的旺季,濟道谷此時在伊布出現,而且還是齊宸親自帶隊,想必有什麼緊要的事情。
齊宸瞧了瞧常瀚和冷清風,又看了看朔月公主,說道:“你確定?放着這麼一位美人不陪,跟我個大老粗喝酒?”
“朔月是好友之妹,我幫忙照顧而已。”冷清風淡淡地將他與朔月二人的關係拉得很遠。
朔月聽了不是滋味,想反駁,卻被秋秋拉了拉衣角,制止了。
“你幹嘛?”她轉身低聲罵道。
“公主,”秋秋輕聲回答,“公子是奉太子之命來伊布辦事,若你的身份泄露,只會給他帶來麻煩。屆時若公子事情沒辦成,免不得會被責罰。我建議你還是稍安勿躁的好。”
“誰敢動他?我跟誰急。”
“公子最不喜歡被人說自己是靠裙帶關係在朝中立足的。”
這句話讓朔月語塞。
她是公主,是離皇最疼愛的女兒,她想要的東西和人,父皇和皇兄都會想盡辦法滿足她。單單這冷清風的心,即使離皇下旨賜婚,冷清風不得已接受,但他心裏卻始終沒有自己。
那個該死的女人!想到這裏,一張容顏嬌麗的臉浮現在她腦海里,讓她恨得牙痒痒。
“這樣啊,”齊宸看了眼朔月,女子的不甘心和氣惱,都看在眼裏,“好啊,晚上我們三個好好喝一杯。”
跟齊宸喝酒,哪是一杯的事。
常瀚最清楚,所以早早地吩咐老盧辟了個包廂,搜羅了鎮上最好的酒,滿滿十壇擺在包廂一角,再點上幾個爽口的小菜,三人圍坐在桌邊,你一杯我一壺地喝了起來。
“我說,清風,”酒過三巡,關係也近了不少,齊宸直呼冷清風的名字,“你有點不解風情啊。”
冷清風微笑着反問:“齊兄何出此言呢?”
“嘖!”齊宸用力拍了拍他說,“一個那麼漂亮的女人,還是皇家公主,為了追你跑到蠻荒之地來,你卻說是什麼好友的妹妹。怎麼?她不對你胃口嗎?”
“齊兄,你怎麼知道那是皇家公主?”常瀚不記得他們有透露朔月的身份。
齊宸點點自己的腦袋說:“常少,我不傻。她那頭上戴的是天下獨一無二的青陽釵。那上面的碧玉珍珠可是出自我濟道谷深潭的老蚌,可辟邪解毒。當年是我爺爺親手送進皇宮的。”
冷清風笑了笑說道:“齊兄好眼力。”
“而且,”齊宸打了個酒嗝,繼續說道,“我師叔就在宮裏當差,皇帝給你和朔月公主指婚的事,濟道谷的人都知道。”
冷清風嘆了口氣,苦笑着沒說話。
常瀚癟了癟嘴,給齊宸倒酒,說道:“那是她一廂情願。”
“皇家的女婿不好當,我懂的。”齊宸端起酒杯,“二位,不管怎麼說,在這裏遇見,是緣分。我敬你們。”
常瀚舉起杯說道:“齊兄,我們難得見一次面,今晚定要不醉不歸!”
齊宸一口飲下,回答說:“常兄,很抱歉啊,我公務在身,今晚不能喝多。”
冷清風趁機問道:“據我所知,此時並不是藥材交易的旺季。不知是何公務,要勞煩齊兄親自出馬?”
齊宸淡淡地回答說:“是個老主顧,忽然加了單子。”
“這麼說,你在伊布待不了幾天,就得出關?”常瀚配合著冷清風打探。
齊宸沒有回答,笑着指指常瀚說道:“常兄,想套我話是不是?”
“哎!這怎麼說的?我們又不做藥材生意,套你主顧的情報也無用啊。”常瀚故作無辜。
齊宸笑容不減,頗有深意地看了看冷清風說:“你們自然不是想搶我的主顧,只是怕我的主顧是慶國軍隊吧。”
被他說中了。
冷清風不露聲色地看了眼常瀚,回答說:“齊兄多慮了,離國與慶國之間並無戰事,慶國若加大採購軍隊藥材,並無不可,我們也管不了。”
“哈哈哈~~~”齊宸大笑起來,笑罷說道,“賢弟不必把我當傻子,慶、離兩國表面上看起來相安無事,但暗地裏可叫着勁呢。”
“唉,齊兄,清風沒有其他意思,不過是關心你而已,”常瀚幫襯着說,“你知道的,前段時間慶國士兵滋擾玉圭邊境,兩國現在關係緊張。你此時過關,難免會被查問一番。”
齊宸怎會聽不出二人探聽之意,他們是懷疑自己正在與慶國做生意,為其邊境軍隊與玉圭國開戰做準備。
他笑了笑,回答說:“何人與你說,我是要去慶國了?說不定我根本不出關呢?”
哦?冷清風不相信,他與常瀚早來伊布兩日,可見着有什麼大商人等着做交易。再說即使是在開集市的時候,也不過是交易些普通的常用藥材,哪需要齊宸親自要送。更何況現在集市的時間早已過了兩個多月。
齊宸這麼明目張胆地運送,怎會不引起人懷疑?
三人正較量時,忽然門外傳來騷動。
“公子!公子!”一個短裝打扮的隨從急切地敲門。
“怎麼了?”齊宸眉頭一皺,打開房門。
只見隨從手提鋼刀,回稟道:“公子,有黑衣人潛入,偷了我們的貨,還傷了我們不少弟兄。”
這還得了?齊宸一聽,猛跺腳,回頭對冷清風二人說:“抱歉,我要去看一下。”
說完,也不等冷清風二人回答,便跟着隨從出了包廂。
齊宸在淡季親自押送貴重藥材,半夜還遇到黑衣人盜竊。其中必有蹊蹺。
冷清風與常瀚二人不多言,對視一眼后,緊隨齊宸身後,跟過去一探究竟。
齊宸等人的房間在三樓拐角處,隱蔽,又能隨時觀察客棧一樓二樓的動靜。此刻這裏人聲大噪,身着青衣的濟道弟子,使盡渾身解數,以半圓式圍着齊宸的房門,房內傳來打鬥的聲音,從窗欞上舞動的影子來看,似有三四人在纏鬥。
“讓開!”走到近處,齊宸大喝一聲,弟子們連忙讓出一條道。
而屋內的黑衣人見機,從這裏竄了出來,正好撞到齊宸,二人立刻交起手來。
這還是個孩子。冷清風與常瀚見到后,越發奇怪。
這個黑衣人,沒有蒙面,稚氣未脫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睛更是清澈見底,但他身上的功夫卻十分了得。
濟道谷雖是以醫聞名天下,但齊宸自幼習武,武藝在江湖中排名前十。可今日遇到這個十來歲的少年,齊宸占不得半點上風。
只見那少年,靈動如脫兔,連番化解齊宸揮來的重拳,分明無招,卻能輕鬆將從旁協助的濟道弟子們打翻在地。
忽然少年揪准空隙,一腳踏上三樓的欄杆,跳了下去。
“小子,找死!”齊宸轉身,伸手試圖拉住少年,卻撲了個空。
這裏可是三樓,即使是身上有功夫的江湖人,若就這樣跳下去,即使不摔死,也定會摔個殘廢。
眾人連忙探身去看,卻見少年身輕如燕,如履平地般,借二樓欄杆之力,輕鬆着地,毫髮未傷。
齊宸倒吸一口冷氣,冷清風和常瀚也大呼意外。
齊宸領着濟道的弟子們,連忙下樓急追少年,冷清風則愣在原地。
“怎麼了?清風。”常瀚問。
“常兄,”冷清風說,“這難道就是輕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