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顆粒歸倉
大家都那麼認為,小興爹也不是傻子。多大一堆糧食啊,收拾怎麼也是收拾不及,咱得趕緊想個辦法,把糧食遮護起來,別讓雨水淋着。
眼看烏雲就要撕開口子。
說也奇怪,這鬼天氣,烏漆麻黑的,索性給上大家一個準頭也好,別讓大家擔心。可下,下不起來,不下又不甘心,不是日弄人是什麼?大家把臉都急青了,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誰也沒有要做出什麼決定的意思。
“要不,咱趁這點急風,先揚幾杴?”四哥問道
其他人立刻像着了魔,一齊朝小興爹看過去。
小興爹見大家等着他發話,朝天上望了一眼,果斷地說:“我們揚!”
“不行,風吹的很亂,怎麼揚?而且這天爺,雨吊著哩!”四大爺急道。
小興爹沉默了一會,對四哥說:“用風扇揚!”
這裏的男人們,早已握起了木杴和掃帚,排成幾行站在拖拉機和糧食堆子之間的空地上,只等着風扇轉起后揚場。女人們則準備好蓬布和編織袋,隨時準備收攏糧食。
“撲撲”兩下,拖拉機帶着風扇急促轉動起來。
一時間,風扇吹起的大風,颳得滿場的麥糠和塵土沸沸揚揚,紫紅色的麥粒,稀里嘩啦,緊擦着人們的身子,使勁往拖拉機旁墜落。十來張木杴一起一落,高高低低來回輪換着。三五把掃帚,在揚出來的顆子堆上,“唰唰”掠過,十足的紛擾場面。
風扇揚場,是個苦活。一來,為了節約時間,以減少耗油量,中間不能休息;二來由於風大,被風吹起的塵土,自然就多,容易進入鼻孔和口腔,嗆得非常厲害。村裡人誰都知道,對於揚場,小興爹是內行,那張木杴,使得可神了,揚出的顆子既乾淨,堆得又起,掃帚搭上很滑溜。因此,不管是誰家揚場,小興爹總是被特殊照顧,安排到距離顆子堆最近的地方,也就是現在距風扇最近的那個位置,專門負責凈糧食。不過,這個位置,因為麥糠和塵土是向顆子的反方向走的,有一個好處,糠塵落不到身上,也就沒有那麼嗆了。
小興爹將全身的力氣都憋到了胳膊上,瘋狂地丟糧食。
他一點也不感到累,這讓他多少有些想不通。要是平時揚場,儘管同樣是出力,但胳膊還是會酸的。即使胳膊不酸,胸部也會有一絲牽痛。可是今天,不但沒出現這些現象,反而越揚越來勁,木杴越使越順手。
風,似乎小了一些,但天氣照例壞着。偶爾會有幾滴雨點,“吧嗒吧嗒”掉落在地面,即刻被大地吸幹了。
現在的麥場上,除了時斷時續的雷聲、拖拉機深厚的轟鳴聲,風扇轉動時發出的“嗚嗚”聲,以及木杴和糧食之間摩擦出的“沙沙”的聲音之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隨着木杴的起落,糧食堆在不斷變肥、增高,最後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圓錐。尚未過杴的,已經所剩不多。這一切,小興爹是看在眼裏,樂在心裏。這使他更加精力充沛了,渾身無原由地氣血奔騰起來,永無休止地向外溢漫、傾倒。
麥子脫去了結實的外衣,一粒粒飽滿的小麥聚在一起,堆成了農民眼中喜悅的小山。這時候一身輕鬆的麥秸,或成了麥秸垛,被用來當柴火燒掉;或成了麥秸簾,專門用來保護麥子的厚簾,一層一層展開,蓋在麥子堆身上,為它們抵擋一夜的寒涼;或被編成了坐墊和涼席,讓納涼的人時刻聞到麥秸的香味;再或者成了小孩子的玩具,被用來做吹泡泡的管子,把麥秸放在肥皂水裏,迎着陽光一吹,五顏六色的泡泡就成了陽光下最美麗的色彩。
麥子拉回家后,剩餘的麥糠也用架子車和牛車拉回喂牲口,不用的麥秸則用木杈堆成圓形或長方形及正方形的麥秸垛。麥秸在天寒地凍、冰天雪地時,用蛇皮袋裝着背回家或者架子車拉回家,用來引火做飯和餵養牛羊等。來年春天時,金色的麥秸用來做茅草屋頂和灶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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