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時空之門

第19章時空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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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一切意識在一瞬間清醒,伴隨着一個女子驚喜的呼叫:“你醒了!”

柔眉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四下打量這間屋子,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個地方,一個女子的臉緩緩地湊近過來,欣喜之色溢於言表:“你昏迷半天了,終於醒了,餓嗎?還是渴了?”

對於陌生女子的關切她有一些小心翼翼,一雙清瑩的眸子一轉不轉地看着她,並不說話。

女子笑了笑:“你在沙漠昏倒了,是我夫君救了你回來,我叫佘賽花,夫君名諱楊業。”

“楊業……”她乾澀的嗓子輕輕念出這個名字,清澈的眼中閃過亮光,“無敵將軍,楊業?”

名叫佘賽花的女子聽聞還有人這樣稱呼她的丈夫,不禁喜上眉梢:“難得還有人記着他。”說完卻是一副凄然的神色。

“楊將軍雖然降了大宋,但高風亮節自是世人有目共睹的,楊將軍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佘賽花感慨地嘆了一聲:“姑娘真是深明大義,哦,姑娘叫什麼名字?為何會孤身一人行走在沙漠中?”

她愣了一愣,有些事情湧上心頭,眼中的淚水像是忍不住要落下來,她極力忍着,勉強笑着說:“小女柳柔眉,在城中被契丹人抓走,一同被抓的還有我的妹妹,她現在還在契丹人手中。”

佘賽花一聽她叫柳柔眉,整件事情便大概了解了,京城裏潘仁美大人丟失的侄女不就是叫柳柔眉么?還有連同她一起不見的便是皇上的寵妃了。

“幸好姑娘逃出來了。”她不想觸及她的傷口,等到她身體恢復了再問吧,站起來對着外面道,“快去把大人叫回來,柳姑娘醒了。”

佘賽花又給她吃了一些食物,談了一會兒,便聽見外面丫鬟說:“大人,夫人在裏面等着您呢。”

柔眉一抬眼,便見門口跨進一個身穿盔甲的英俊男人,他解下披風交給下人,便走過來。她還是第一次這麼真實地看見傳聞中的‘無敵將軍’楊業,這樣近的距離,他也如凡人一樣,只是那眉宇間的英氣怎麼也遮擋不住。

“姑娘終於醒了。”楊業站在屏風旁,並不進來,身上的盔甲碰撞有聲。

佘賽花道:“她就是潘大人丟失的侄女柳柔眉小姐。”

楊業看向柔眉,她就是京城丟失的女子嗎?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柔眉站起來,盈盈地行了一個禮。

“姑娘不必多禮。”楊業親自上前扶她起來,“姑娘既是京城裏要找的人,那楊某明日便送姑娘回去。”

“不!”一瞬間她心中閃電般地閃過一個念頭,“請大人隱瞞我回來的消息。”

“為何?”

柔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玉兒還在契丹人手上,已經這麼多天,他們也一定早就到了上京,她不能一個人回京城。

抬頭看見楊業探詢的目光,不知為何,她覺得眼前這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是值得信賴的。

她突然跪下去,重重在地上扣了一個頭,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流出來:“小女斗膽求大人一件事。”

楊業和佘賽花一同上去要扶起她,可是柔眉倔強地跪在那裏:“大人不答應小女便不起來!”

楊業鬆開手,嘆息一聲道:“你說吧,只要楊某對得起天下蒼生和良心,楊某定當答應。”

“小女怎敢讓大人辜負天下,小女只求大人救救小女的妹妹,我們一同被契丹人擄去了,她幫助我逃出來,可自己還陷在契丹人中,現在生死未卜。”柔眉只說救妹妹,可是其中的細節卻隻字未提,那契丹男人說是玉兒的丈夫,可是玉兒沒有任何記憶,其中說不定還有重大隱情,她不敢隨隨便便亂說話。

楊業皺眉道:“那契丹人為何要抓你們?”

柔眉背脊一陣冰涼,不愧是楊業,“他們原本要抓的是玉兒,我猜想他們大概知道她得皇上的寵,將來又要做晉王殿下的妃子,所以契丹人想拿她做威脅,而我,只是不小心被他們帶走的。”

“可恨的契丹人!他們定是想將來宋遼之間開戰,手中就握住一張王牌了!”佘賽花忿恨地開口。

楊業沉思了片刻才道:“他們帶玉兒姑娘去了哪兒?”

“要回上京,此刻恐怕已經到了。”

“那要潛進上京偷偷救出來了。”佘賽花已經在悄悄開始計劃救人了。

“不可大意。”楊業出聲提醒她,“若是讓契丹人覺察,正好讓他們找到借口對大宋開戰。”

佘賽花這才注意到這個嚴重的問題,馬上不說話聽丈夫的吩咐。

“這件事不能急。”楊業道,“須得從長計議,否則,不但救不了人,還會引起宋遼之間的戰爭。對了,”他轉頭看着柔眉,“你可知抓你們的契丹人是什麼人?”

柔眉想了想,說:“我也不太清楚,他身邊跟着很多侍從,看樣子都是士兵,而且那些人都稱他‘大王’。”

楊業若有所思地走到一旁,大王……這麼說來,那個男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他帶玉兒姑娘回上京,那麼,他必定是南院或北院中的一位王。或者,也許是大遼國某位位高權重的王爺。

“他叫耶律焱!”柔眉又補充了一句,她記得他某個時候提起過。

楊業更是震驚,竟然是耶律焱!大遼國的北院大王,那個男人,從北漢一直到大宋,他們一直在互相敵對,沒想到他也會做這種卑鄙的事情,妄圖利用人質逼皇上就範。

柔眉從他的表情上已經猜到一些,那個男人真的不簡單,而救玉兒的事情,也不會輕易就成功。

楊業閉了閉深邃的眼睛,看着柔眉:“在下一定竭盡所能,救回玉兒姑娘。”

柔眉聽見他的保證,不禁喜上眉梢,跪下去又要磕頭,卻被佘賽花一把攔住了:“柳姑娘不必如此,營救玉兒姑娘本就是我們的本分!”

雖然聽她這樣說,柔眉還是忍不住滿腔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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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舟沒想到上京這麼快就到了,進入城門的時候,耶律焱彷彿想起什麼似的,從馬車裏拉出她,同乘一匹馬,悠悠從大街上過去,沿路都有百姓在歡呼。

庄舟窘迫不已,忙尋找地方把自己的腦袋藏起來。

耶律焱湊在她的耳邊,邪佞地說:“這一次,上京的百姓可都記住你了,你若要逃,可沒那麼容易。”

“誰說我要逃了!”庄舟嘴硬,但心裏把他從上到下都罵了個遍,果真是陰毒之人,這一招實在太絕了!

他輕輕一笑,不再說話,手臂擁抱着她小小的身體,心情極好,還不時對沿街百姓揮手致意。

北院王府

初進這所大宅子讓庄舟有一種恍惚的感覺,這裏的一切,為何這麼熟悉?彷彿,幾生幾世前來過……

她看着那些熟悉的景物,無法抑制心底深處湧出來的巨大悲傷。

門外站了一排人,看見他們到來,都齊刷刷地喊:“恭迎大王,王妃回府!”

耶律焱把她抱下馬背,領着進去,無數張面孔從眼前過去,像是某種流逝的東西一瞬間回來。

她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這樣牽着她的手走進這棟巨大的宅院裏。

耶律焱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道:“你還記得這裏嗎?”

庄舟搖搖頭,她確定,以前不會來過這裏,可是,心裏那種熟悉的感覺又是怎麼回事?

像是料到她有這樣的反應,耶律焱道:“沒關係,到了這裏,你會慢慢想起來的。”

“大王!”一個聲音突然闖進來,庄舟抬頭去看,是那天在大宋時和耶律焱一起出現在街市上的契丹男人,他從幽州就不見了,想不到是一個人先回來了。

她還想起那人有個很酷的名字——鬼目,而且人如其名,總是鬼森森的,不說話,也沒什麼表情。

鬼目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然後順手從後面拉出一個小男孩,那孩子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庄舟。鬼目為難地說:“小王子纏着我,非讓我帶她來看看北院王妃。”

庄舟一愣,看她?細細一看那孩子,真是面如冠玉,宛如陶瓷捏的娃娃一樣。

“寒兒,過來吧。”耶律焱卻一臉寬容的笑,招招手把小男孩叫到面前,又轉頭看着她,“還記得寒兒嗎?”

“寒兒……”腦子裏搜索一遍,確定沒有相關記憶之後才搖搖頭,“沒印象。”

誰知道小傢伙一臉期待的表情驟然被打碎,居然換了一副老虎吃人的樣子沖她大呼小叫:“竟敢連我都記不得!哼,我也不記得你!”

庄舟被逗得大笑,這孩子真是天真浪漫,可愛得緊。

小傢伙氣鼓鼓地扭頭就進了北院王府,一排小侍從也跟着進去了,看那樣子竟然酷到不行,庄舟覺得好玩,也跟着進去。

耶律焱回到上京立刻進宮去見皇上,皇上年幼,諸多事情離不開他,而他此次一去幾個月,繞是讓皇上和眾臣都擔憂了好一陣子。

御書房

“大宋皇帝真的為一個女人四處忙亂嗎?”南王耶律煜聽了兄弟的話似是不信,想想堂堂一個大宋皇帝,會為了一個女人亂了方寸?

耶律焱坐在一邊,一臉驕傲的笑容,讓兄長再一次感嘆:“我們弟妹魅力不小啊!”

小皇帝卻好奇地湊過一個腦袋:“皇嫂有那麼漂亮嗎?”

耶律煜用一根手指輕輕敲了一下他的小腦袋,神秘地說:“你皇嫂不是漂亮,你皇嫂可是了不得的女人!”

“就是傳聞中木葉神山的女神么?”耶律賢想起回宮后聽到的種種傳言,可是按理說那位女神已經死了,而且還是被綺臻小姑姑殺死的……偷偷瞟一眼六哥的臉色,才敢小心翼翼地問,“哥,她不是死了么?”

耶律焱在他意料之外地沒有生氣,反而淡淡一笑:“她沒死,只是賭氣離開了我,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耶律賢立刻眉開眼笑:“原來是這樣,寒還說六哥你搞不定那個女子呢!”

耶律煜在沉思之外不禁吃了一驚,他那個活寶兒子,那麼小的小鬼頭私底下到底怎麼過的?看來回去又該好好收拾他了,這幾天他忙宮裏的事情沒顧上那小子,敢情那個小壞蛋尾巴又翹上天了!

“你六哥這麼厲害,一個女人會搞不定嗎?”耶律焱斜眼看着自己年幼的弟弟,一抹輕柔的笑容不自覺爬上了臉。

耶律賢看得恍恍惚惚,長這麼大頭一次看見六哥這麼柔情似水呢!

“嗯,焱,你是該成家立業然後生個胖小子了,我還真不信你成親那麼長時間居然沒有碰過我那可憐的弟妹一次!”耶律煜懷疑地看着他,他絕對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

耶律焱臉上一陣紅白相交,被說中了心事他有一瞬間心虛,不過這麼多年在官場戰場上早就練就了一副風雨不驚的表象,所以淡淡笑着說:“很快我的王妃就會給我生個漂亮女兒!”

“為什麼是女兒?”耶律煜和耶律賢同時問。

“我的好侄兒需要一個好妻子啊!”耶律焱感嘆着。

耶律賢的神情在一瞬間黯淡下去:“可是……寒要娶燕燕的。”

“哦?”耶律煜一臉尋思,“小鬼看上燕燕了。”

“看來我女兒沒戲了。”耶律焱不無惋惜地說,猛然發現年幼的弟弟臉上失落的表情,心中明白了幾分,不由得伸手拍拍他的頭,“賢,你是皇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要記住。”

耶律賢垂下了失望的眼睛,卻還是堅強地點點頭。

耶律焱從宮裏回來時,天已經黑了。一進府門,二話不說便往庄舟住的小院跑,那個地方現在終於有主人了!

他的高興幾乎感染了所有人,路過的侍女侍衛也沾染了那份喜色,跟着面露微笑。

耶律焱走進院子,裏面卻是一片安靜,他的心一瞬間就沉下去,為何聽不到她的聲音?

他慢慢走進去,不敢太快,呼吸也小心翼翼,像是呼吸一重,那種如同夢境一樣朦朧的期待便會立刻消失不見。

他從未嘗過這樣患得患失的心情,但自從她一次又一次失去她之後,他發現自己的心竟變得無比脆弱,一絲絲的打擊便讓他無法承受。

自古以來總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帝王,他曾嘲笑那些帝王不堪大任,可當自己真正遇到喜歡的人,他便知道,自己若是帝王,必定也只愛美人,不愛江山。

推開房間的門,沒有一個人,靜悄悄的之後火盆里跳躍的火光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他走進去幾步,忽然停下來,側着耳朵,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

“白月光

照天涯的兩端

在心上

卻不在身旁

擦不幹

你當時的淚光

路太長

追不回原諒……”

他怔怔地聽着,這歌,她曾經唱過,特別的曲調和歌詞,這個世上除了她,相信沒有第二個人會唱。

一剎那之間,有熱熱的感覺凝聚在眼眶,這一刻他心中真真實實確定了一件事——他的妻,終於再次回到他身邊。

裏面的人聽到腳步聲,便停止歌聲,輕聲說道:“不是說讓你們都出去嗎?我洗澡不喜歡別人打擾。”

耶律焱淡淡一笑,走過去幾步,隔着紗簾停住,道:“是我。”

庄舟立刻就慌亂了,水聲四濺,結結巴巴說道:“你,你別進來啊!你要是進來,我就,我就咬舌自盡了!”

他‘撲哧’一聲笑,清了清喉嚨:“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有什麼是我沒看過的?”

說完,便邁着步子慢慢走進去。

庄舟聽着腳步聲,一邊尖叫一邊穿衣服,等胡亂找了塊遮羞布把全身上下重點部位都遮起來之後,扭頭一看,他居然沒進來?

剛剛腳步聲不是已經在外面了嗎?

庄舟扯着遮羞布慢慢挪出去,一掀開帘子,不禁傻了眼。

他抱着手站在簾后,一看見她窘迫的傻樣,便開懷大笑。

庄舟憤恨不已,怒道:“你居然耍我!”

“是你自己笨而已。”他大笑。

庄舟氣得咬牙切齒,可偏偏這時候她雙手要抓着遮羞布以防掉下來,否則,還真要衝上去和他比試一番!

耶律焱看着她氣得圓鼓鼓的臉,心裏一動,手一伸,便把她攬到懷裏。

庄舟全身一僵,駭然道:“你,你想幹什麼!?”

他低下頭,在她乾洗過散發著淡淡花香的髮絲間沉醉流連,聲音低啞:“庄舟,我等了你好久。”

“你先放開我再說!”她臉上漲得快出血了,他身上的溫度透過薄薄地布料傳過來,讓她心慌意亂,有些無法把持心神。

“對不起,那次沒有認出你來。”他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充滿自責的味道,“你是不是很傷心?”

庄舟一個字都聽不明白,瞪着個大眼睛徒勞地掙扎,不行,這樣下去真要玩兒出火來了!

“我不傷心,真的,我一點兒都不傷心,你先放開我,咱們好好談。”

誰知他不但沒放手,反而越發抱緊她,那力道,重得可以把她扭成麻花。

“你再不放手,我可一輩子都不理你了!”

他一怔,手迅速鬆開,看着她,表情有些委屈:“我只是……一時忍不住。”他苦苦等了這麼多年,這其中生生死死,撲朔迷離,好不容易把她找到了,他的自制力再好,也頂不住了。

庄舟拉扯着遮羞布,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我現在,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不過你也別急,這人生漫漫,說不定哪一天,我忽然就開竅了!”

這話簡直讓他想掐死她!

什麼人生漫漫?她知不知道他光是控制着對她的念想,就幾乎折磨得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心。

如果她過個幾十年才開竅,那他不是慾火焚身而亡?

這絕對是他不能容忍的!

“來人!”耶律焱一聲叫喚,立刻有侍女匆匆跑進來待命,耶律焱吩咐道:“幫王妃更衣,讓她穿得厚實點兒,我們要出去。”

“去哪裏?”庄舟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侍女們推着去穿衣打扮了。

那些都是訓練有素的侍女,非常有效率,不到二十分鐘,她已經換上一套契丹人的行頭,被推出來。

耶律焱已經等在門外,一抬頭看見她,頭上戴着頂白狐皮小氈帽,帽上點綴着一圈紫色的珍珠,那珠光映得她眼睛明晃晃的,看的他幾乎呆住了。

“這麼晚還要出門?”庄舟看看天色,已經十點多的樣子,出門很危險的。

“跟我走就是了。”他拉起她的手走出去,侍衛牽馬過來,她抱着他跨上去,馳騁而去。

風呼呼地從耳邊吹過,凄厲又慘烈,頭頂上一輪明月灑着淡淡的光輝。她坐在他懷裏,迎着風連眼睛都睜不開。

心裏忐忑不安,這半夜三更,他想帶她去哪裏?

“你看。”他忽然停下馬,手臂很自然地摟着她的腰,另一隻手指着前面被火光照明的廣場,“那是我們成親的地方。”

庄舟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見那一塊開闊的廣場燈火通明,守衛的臉在燈火中忽明忽暗,廣場上有很高的高台,還有斗獸場等等設施。

她看着那些場景,似乎也有些眼熟,是不是真的有記憶遺落在這裏?她閉上眼睛細細去想。

恍惚間,似乎有鋪天蓋地的歡呼聲蔓延過腦海……破碎的記憶中野獸的聲音狂涌而來!

“哇!”她嚇得驚叫,額頭上佈滿了汗水,心臟劇烈跳動間,竟有隱忍的疼痛被帶動起來。

“那時候的你,身穿嫁衣,被潭淵帶到了斗獸場中,你身邊都是餓了幾天幾夜的野狼。”他輕輕地說,時光彷彿回到那一天,那些野獸的嘶吼,那些揮灑的鮮血,那些激動人心的呼喊……“可它們沒有傷害你,它們全都匍匐在你的腳下,那時候整個大遼國的人都認定你是木葉山的女神。”

她迷迷糊糊聽着,若有若無的感覺,真實和虛假,一半一半。

“你現在不信。”他輕輕撫着她額前的幾縷發,“但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

他的呼吸緩緩地噴在她臉上,濕熱卻帶着濃烈的男性氣息,她的臉刷地紅了,耳根子燙的發燒,她急於躲開,偏開頭,他卻突然勾起唇角壞壞地一笑,手指扳過她的臉,迅速虜獲她微微張着的唇。

如同被閃電劈過,頭腦里一閃而過的亮光和驚訝讓她忘記了掙扎,獃獃地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臉,那雙眼深邃飽含感情,眸光一路揮灑,像是在她心上種了某些東西,她竟然有一瞬間覺得很幸福,很安定,彷彿在他身邊,可以一生一世都這麼安心。

兩人之間的呼吸近的彼此都能細數,唇舌相交的曖昧和悸動在這樣明朗的月色下無法忽視地激烈進行着。

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愛她。

而她,心裏很清楚這一刻自己在淪陷……向著某種不可探測的深度淪陷下去,一直一直觸不到地面,像是飛旋在天空中,心裏既有期待又有害怕……

“我愛你,庄舟。”

他的眼神認真到執着,她心慌意亂,胸口處悶的喘不過氣來,情急下她一把推開他,從馬背上滑下去,因為太着急,摔了一跤,她迅速爬起來,大步奔出去。

夜裏的火光,頭頂的月光在她眼前搖搖欲墜,腦袋裏有一種很刻骨的痛,痛得想要裂開了!

她遠遠地跑開了,他沒有去追,看着月光下那一點小小的影子搖搖晃晃奔逃,倉惶急切,她是那麼渴望躲開他,可是……他揚起嘴唇,他知道她動心了,她動心了……

輕輕踢了馬肚子,他策馬上去。

“庄舟,你想去那裏?”

聽到他開口,她腦子裏似乎清醒了些,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他騎在高大的馬上,月光下那張臉有種高高在上的俊美。

她喘息着,看着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作答。

馬兒在地上踢了幾步,他拉着韁繩,“你跑是沒用的。”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我曾經消失過,那麼,我是在哪裏消失的?”

“我帶你去看。”他伸出手,看着她。

她把手遞給他,輕鬆上了馬,再一次馬兒疾走。他把她護在胸口,她沒有反抗,心裏很迫切想知道,她過去究竟丟失了什麼?

“我以前是什麼樣的?”聽着他規律的心跳聲,她忍不住開口說。

“跟現在一樣。”他簡明扼要地回答。

她想了想,不確定地開口:“我以前有心臟病嗎?”

他不知道那是否就是她口中的‘心臟病’,但御醫說的的確是臟器的問題,因此便點頭:“是,而且很嚴重。”

她在奔馳的馬背上倒吸一口氣,手指緊緊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大腦里積聚了太多問題,一時之間形成了閉塞的狀態。她甩甩頭,讓過往的冷風吹得她清醒一些。

然後,馬蹄一揚,停下來,他在耳後輕聲說:“到了。”

夜色中只看到這裏有一片還算開闊的土地,四周隱隱地看見山脈的起伏之狀。心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是很久以前心臟病發的疼痛,她疼得彎下腰,窒息的感覺一下子蔓延過來。

“怎麼了?”耶律焱看她一時之間竟然很痛苦,有些後悔帶她來這裏了,也許他太心急了,應該慢慢來才對。她會一時之間承受不了那些記憶的……那些曾經讓他也差點兒崩潰的記憶。

“我沒事,只是……只是心口很疼……”她滿頭大汗,很艱難地抬頭看着前面的地方,“那裏,那裏是不是懸崖?”

他低頭看着她,眼中閃着亮亮的光,心裏很激動:“是。”

庄舟閉了閉眼睛,從馬背上跳了下去,慢慢走近那個地方。黑暗中,隱約看見那個地方向上斜了上去,然後就是對面七八米遠的山峰。

……

“我用我的生命換綺臻公主的生命!讓她走!”

……

她看到一個女子胸口上浸滿了鮮血,目光凄楚地望過來,她嚇了一跳,因為一瞬間看清了那個女子的容貌。

那分明就是她自己!

庄舟抬起頭,閉着眼睛感受這裏的氣息,真的好熟悉,真的就像……前世的記憶一般。

月光下她細長的脖頸優美地沐浴在清輝中,月光剪出她的側臉,一部分的影子投在雪白的脖頸上。

她恍若踏月而來,濃密的睫毛抖動着,在眼瞼上勾出一片淡淡的陰影。

耶律焱有些情不自禁,他坐在馬上看她,看得目眩神迷。

就在這時,被月光淡淡映着的天空中慢慢出現一個漩渦,緩緩地旋轉着,越轉越大,越轉越靠近……

那漩渦里漆黑一片,可是慢慢地竟然出現一絲亮光,細細去看,那裏面恍若包含了另一個世界!

庄舟驀地睜開眼睛,那巨大漩渦中她清楚地看見巨大的飛機轟隆着閃過,然後現代化的工廠冒着黑煙,高速公路上奔馳着汽車,公路一環一環……

時空之門!

她首先想到這樣戲劇化的名字,沒錯,這是連接兩個世界的時空之門!

沒去看身後耶律焱同樣驚駭萬分的表情,理智告訴她要立刻走,否則這個男人會用一切手段留住她!

她不要呆在這個地方,不要被一千多年的時光永遠禁錮在這個陌生的世界!

想着,她已經拔腿奔向那個巨大的漩渦!

回家!回家!

這個信念像根深蒂固的植物盤踞在她腦海里,她邊跑嘴角邊露出興奮的笑。

她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在快要接近那個漩渦的時候,四周突然颳起強烈的風,席捲着一切在嘶吼的風裏搖擺。

“庄舟!”

耶律焱在狂風中猛然驚醒,他剛才被那個奇異漩渦中的一切深深震撼了,甚至無法回神,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啊?

那些奇異的物體……那,他根本找不出任何一個適合的詞語可以形容!

那……是她生活的世界吧,是神的世界嗎?

對於他,對於他這樣的凡人來說,她的世界就是神的世界嗎?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還不敢相信自己深愛的人擁有那樣綺麗的生活空間,他來此之前一直生活在那樣的地方。

而當他回神時,卻看到她瘋狂地奔向那個漩渦——她要離去了!

他心中湧起強烈的恐懼,她會一去不回,她會永遠消失,而他絕對不允許這樣!她不能在讓他深深愛上她之後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去她的世界過神的日子!

念及此,他已經策馬追上去!

“回來!”狂風中他的怒吼能撞破天地,撕裂空氣!

庄舟聽到他的聲音,更加快速奔跑,眼看着漩渦離她越來越近了……

風更大了,肆虐着,彷彿能動搖一切!

她眼中晶光閃閃,光芒中,倒影着那個漩渦中的世界。

身體突然被一種力量托起來,突如其來的失重,她差點就因此暈眩了,腳下沒有任何支撐的她瞬間倒下,卻沒有倒在地上,而是浮在空氣里,緩緩上升。

涌動的狂喜燃燒了她所有的理智,想像着不用多久,她就能跨越時空,回到自己的時代。

在沒有比這個更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耶律焱從馬背上躍下,衝著那浮起來的女子猛地撲去。

手指抓住她的一絲衣角,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她,而他力氣竟如此之大,抓着她一片衣角狠狠地往下一扯,她整個人竟被扯了下來。

猛烈的墜力讓庄舟從狂喜中清醒,她睜着眼睛看着終於把她抓在手裏的耶律焱,不可置信地瞠目結舌,然後憤怒地大喊:“你幹什麼?快放手!”

“不——可——能!”他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說,手臂一攬,把她按在懷裏,周圍的力量太強大,他有些站不穩,頭髮和衣服都被吹得狂亂地飛揚!

他把她按倒在地上,把她的頭緊緊地護在懷裏,“我不會放了你,絕不會!”

庄舟一邊哭喊一邊踢打他,眼看着天空中的漩渦還在不斷旋轉着,狂風也持續着,可是隨着庄舟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那一切奇異的現象都在慢慢減弱……

另一個世界突然下起了雨,這個世界也慢慢飄起雨……

雨絲濺落的聲音淹沒了庄舟的尖叫,然後天空中的漩渦終於消失了,風也停了,只剩下這斷了線一般的雨水,飄落人間……

耶律焱緩緩地把她放開,她頭髮散亂,雙眼裏沒有任何神采,獃滯地望着天空,望着那似乎沒有邊際的黑暗……

雨水落在她蒼白的面龐上,一瞬間,她眼中跌落了大顆大顆的淚珠。

他放開她,慢慢直起身,半跪在她面前,伸手抹去她臉上的雨水和淚水。

“你不能離開我……”他聲音暗啞,帶着一絲祈求。

庄舟放聲大哭。

雨水淚水都混合了,她悲戚得不能自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後,她才明白過來,這場愛,於他,是破滅的希望;於她,是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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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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