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名之路多劫難,小小少年志氣高
“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天武六年四月二十四日,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一白衣老者拿着捲起的經書正在給一幫少年書生講課。
這些年少的學子們被老者滿嘴之乎者也弄得睏乏了,開始托着腮幫昏昏欲睡,有的甚至雙目緊閉已有鼾聲,而就在老者又要講下一頁時,一眉清目秀的青衣少年突然舉手發問道:
“夫子,這世上有什麼成名的辦法嗎?”
老者笑了笑,他放下手中的典籍,看着那位一臉英氣的少年,扶着花白的長須說道:
“哦?這就要看你是如何定義‘成名’一詞了。”
這少年抬手作揖,恭敬地回答道:
“我認為‘成名’就要為天下皆知,為一方英豪。”
“嗯......”
老者微微頷首,沉吟片刻后回答道:
“在這天下要當一方英豪,就必須要有實力,或靠家族勢力,或靠自身,若無本領難以在天下立足。”
“皇室貴胄,天生好命,家財萬貫,僕從上千者,終是極少數。”
道此,老者閉目嘆息一聲,然後繼續說道:
“作為一介平民,想要成名,就得自己奮力修行。”
“夫子,我林家乃是秦嶺大族,擁地百頃,家僕數十,也算平民?”
老者和那青衣少年的對話,驚醒了不少已經快要昏睡過去的少年書生,其中一位微胖的白衣書生,對老者的說法感到不滿。
“秦嶺不過山野小城,窮鄉僻壤,在此地聞名,不過是鄉紳小名,要登堂入室,還需努力。”
說罷,老者就不再看向那白衣書生,而是對着面前這名青衣少年繼續解釋道:
“修鍊之路分兩條,一者為武道,修行武學武技,強體魄修筋骨,打坐冥想煉內功。”
“另一者為術道,道法天成,汲天地靈氣,習符籙巫術,技法縹緲,或仙或妖。”
青衣少年思索片刻后,又問道:“武道,我是見過,這秦嶺之地不少武者,其中我林家家主林岳武為大武師,拳可碎石,掌可斷鐵。可這術道,我可沒聽過,還望夫子講解。”
老者輕撫長須,道:
“這術道,確實罕有,千百人中也就寥寥幾人能有術道天基。而這些術修者,也被稱之為‘鍊氣士’。在這秦嶺大地,出過的最有名的‘鍊氣士’便是李青山。”
“李青山?那個被羅侯爺拜為上師的李青山?”
少年們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雙目大睜,顯然都有所耳聞。
老者笑道:“這術道玄奧,需天地機緣。秦嶺大地留不住‘鍊氣士’,這‘鍊氣士’要成名得道,就要去中洲。李青山就是去了中洲,開創天山道門,后又遊走天下,被王侯奉為上賓,羽化登仙后,又居於廟堂得有金身,流芳百世。”
“那麼怎樣才能走術道呢?”
老者這一講,立刻將少年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些仙風道骨的“鍊氣士”們身上。
這些少年各個年少氣盛,對於出人頭地之法頗為在意,大體都想要尋得捷徑,欲要年少成名。
對此老者輕嘆道:
“習術道乃是天賜機遇,可遇不可求,而且也需前人領路,得上山,拜仙門。而且求術之路,也是苦修之路,其中艱辛並不輸於武道。”
“夫子,武道得淬鍊體魄,其中需要不少丹藥作輔,每一境界,要耗的金錢,也不知要多少。”
聽完老人的解釋,青衣少年又繼續發問。
“若真是食不果腹的貧苦草民,恐怕也走不得這武道。”
“嗯,確實如此。”
老者微微頷首,承認了青衣少年的說法。
“武道除了修行煉體,還需多食天材地寶,才能加快修行。只是守着幾畝水田的農戶的確難出武師。”
“那、那麼...”
這時一個怯弱的聲音,插入了老者與眾書生的話題。
“如果武道、術道都走不得,那一介草民該如何成名呢?”
這讓眾人轉頭向後方聲音的來向看去。
看到提問者,白衣書生大怒道:
“林才?你這個奴才怎麼還在這裏?想吃鞭子么?”
立刻有少年書生應和道:
“你個下等奴僕,別污了這學堂!快滾出去!”
“休要喧鬧!”
啪!!
老者拿起戒尺,在桌案上狠狠一敲。
“這學堂乃學習之所,只要好學,皆可來聽。”
說罷,老者將目光轉向那位纖瘦的布衣少年。
這位少年身着寬大的麻布粗服跪在最後,身邊擺着一木桶,手裏捏着抹布,顯然是位不知何時進來學堂打掃的下人。
“這不走術道,不走武道,想要成名天下,就需‘謀’術。”
然而老者依然不急不緩的說道:
“在‘士農工商’中,商道位列最次,卻最為富有。雖難登大雅之堂,但也可富甲一方,腰纏萬貫比肩國公。所用之術便是‘謀’。謀術,貫穿萬道,乃是成人立足之本,武者有勇無謀,縱使天下無敵,為武道至尊,也不過一匹夫。”
“縱使術道成仙,卻無謀略,也只是一個仙體俗胚,不足掛齒。”
“夫子,這謀術果真有那麼厲害?”
書生們對老人的話,感到極為吃驚。
“那該如何學習?”
相比眾書生的急切,老者繼續娓娓道來:
“謀術乃天人之術,我人族能為萬靈之長,正是因為我們有‘謀’,所謂謀術,便是智慧,而讓智慧的增長並無一定道,只要為人善學好學,便能使智慧增長,也就可使謀術精進。”
“這......豈不是人人可習?”
包括青衣少年在內,書生們都眉頭皺起面露不屑。
“沒錯,謀術沒有門檻。”
老者談到這裏,也不看書生們的臉面,自顧自地說著:
“善於謀者,也可為‘士’,即為謀士。而謀士之極,便是為國而謀,即為國士。”
“所謂國士,既有治國安邦平天下之能,可封侯拜相,名留青史,流芳百世。”
“夫子,您這不是哄我們嗎?”
那微胖的白衣少年繼續說道:
“當個謀士,又有什麼能耐?哪有以一當百,御劍飛行的快意?而且你讓我們學些古籍禮教,就算學好了,也不過是當個私塾教員,或者做個司儀?”
“古記,為朝之初,禮法,為學之本,德教,為人之根。”
老者眉頭一皺,似有些許慍怒。
“不學古,不知禮,不習德。怎能成大丈夫?”
“夫子,林福貴是有些唐突了。”
青衣少年向老者作揖行禮。
“還請您繼續講學。”
老者微微頷首,準備講學。
“林才?你個廢柴還要在這裏待到什麼時候?”
然而那個微胖的白衣少年卻仍不消停,他將注意力轉向了最後面的布衣少年。
“還不快滾?你在這裏,弄得本少爺無心學習,你擔得起嗎?”
“是、是......”
那布衣少年倉皇站起,提着木桶彎腰向門外快步走去。
“......唉,我們繼續講課。”
老者本想說什麼,但見那布衣少年已經跑出課堂,便不再多言。
許久之後,到了晌午飯時,課堂解散,學子們帶着書本離開了學堂。
老者坐在台上,目視最後一位學生離開,才起身收拾桌上自己的物品。
正要出門離去時,老者突然心生好奇,往後門走去,最後在那名布衣少年所坐之地駐足。
“這水漬......”
老人彎腰用食指輕抹這些規整但已經模糊的水漬。
“難不成是他以指代筆,以水代墨,在這木板上書寫堂記?”
接着老人眯眼細看這水漬之末,發現了那唯一清晰且端正的“謀”字。
“看來是了。”
“出生雖卑,但卻如此好學。”
老人抬頭望着那布衣少年離去的後門,撫須感嘆道:
“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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