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當面認錯嗎？

不好吧。

關律師也是要面子的。

於是關律師正了正身子，一臉正色道：“上車再說。”

陳青幾乎想把車扔給關司墨就甩手走人了，但一想到他現在走了，關司墨又不知道要把車開到哪去，陳青就開不了這個口。

關司墨看陳青一動不動，心裏也有點慌了，他倆誰也沒有過正經哄人的經驗，但關司墨畢竟年齡在這兒，知道眼下這個情況不是能糊弄過去的。

他怕陳青再發火，也怕他手裏能要人命的東西再出聲，只好往前挪了一步，碰了下陳青的手背，說：“上車吧，行嗎？”

這句話過後又等了幾秒，陳青終於肯挪了步。

關司墨偷偷舒了口氣，他本來想開車，但陳青直接進了駕駛位，關司墨只好鑽進了另一邊。

他臨走前往周圍看了看，雖然沒瞧見什麼監控攝像頭，但心裏還是不安，於是便說：“先回你那兒吧。”

關司墨尋思着，實在不行還能讓陳澈撒嬌壓壓陳青的火。

關司墨想的是有什麼事關起門來回家說，結果半路又是他自己先忍不住，問了句：“看微信了嗎？”

陳青臉色難看，一點餘光都不分給關司墨，明顯是沒看。

於是關律師又說了：“你一會兒看看。”

然後兩人保持一路安靜，直到回了他和陳澈的別墅。

關司墨算盤打的好，不如陳澈電話來得巧，陳青當時剛一推開大門，陳澈就正好戴着鴨舌帽走了出來。

“哥，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我要出去一趟。”陳澈拿着手機說，“去見一下編劇。”

陳澈這話是在和陳青報備，但回他話的人卻是關司墨。

關司墨問：“非得現在？”

“對啊。”陳澈回答完，還用詭異的目光看了關司墨一眼，好像是在說——我們只是升級成可以吵架的關係了，又沒有很要好，你擔心我幹什麼？

關律師也用眼神回了句——你眼睛還好嗎，我哪他媽像關心你？

陳澈接收到關司墨不友好的目光，想一會兒再偷偷和關司墨發微信吵架，所以面上還是活潑的說了句：“不用幫我留門啦。”

之後就蹦躂着離開了別墅。

關司墨當時的臉色不能用難看來形容，因為這兩個字太淺薄了，更詼諧一點的表達方式是“精彩”。

關司墨不得不承認，當時他的心裏害怕極了，因為從來都是他管着陳青，沒有陳青真跟他撩臉的時候。

這倒不是關司墨專橫，他覺得畢竟年齡在這兒擺着，他是有引導陳青健康成長的責任在的。

想到年齡，關司墨臉上又浮出一抹臊紅。

是啊，都多大歲數了，怎麼還看不明白陳弘光這點把戲？居然因為一個外人跟陳青鬧到這個地步。

丟不丟人？

關司墨質問自己——既然已經這麼丟人了，還在乎多折個面子嗎？

呵。

關司墨冷不丁哼笑一聲，想，誰在乎誰是傻逼。

他昂首挺胸，比陳青先進的房子，然後一關門，他就不是他了。

陳青剛把槍往柜子上一放，關司墨就回身握住了他的手腕。

“給個機會，聽我解釋解釋？”

關司墨表情誠懇，跟下午那個義正嚴辭問陳青是不是睡完就不認賬的關律師判若兩人。

陳青沒甩開他，這大概就是允許他開口了，關司墨趕緊擺正態度，說：“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我剛才在微信里就跟你說了，不信你一會兒檢查。”

關司墨說完，看陳青臉色沒有好轉，只好把拉他手腕的手指就緊了緊，說：“給點兒反應，你這樣我不敢說了。”

陳青看着他，眼裏寫着不信，但還是不忍心讓關司墨繼續慌下去，就反拉了一把關司墨的手，問：“你有不敢的事嗎？”

“有。”關司墨回答完，看陳青嘴角不再綳的那麼緊了，才敢閉了下眼睛，說，“真有，以後別這麼嚇我。”

陳青把他拉到沙發上，問：“誰嚇誰？”

關司墨皺了皺眉，一想，這話可不對。

他現在也有膽子跟陳青理論了，條條是道的分析：“我確實嚇着你了，但摸着良心說，你下午跟我說那麼硬的話，說要跟我算了，放誰身上誰受的了？”

關司墨舔舔嘴唇，時刻觀察着陳青的臉色，他一看陳青又不說話了，就趕緊把話拉回來，說：“當然了，還是我的錯大。”

陳青抬眼，問：“是嗎？”

這話從陳青嘴裏問出來，就跟問小孩“你錯哪了”一樣，讓人怪不好意思的。但關司墨今天就是豁出老臉也得讓陳青笑一下，他也不管什麼年齡閱歷了，老老實實的回答：“是，你都說要‘算了’了，我還頂風作案，是我不對。”

關司墨始終沒放開陳青的手，他眼睛看着陳青，問：“你是不是有點傷心了？”

陳青沒回答，關司墨就又說：“我知道，你都這麼說了我還非要去，看着就像不在乎跟你算了似的。”

關司墨眼神軟下來，低聲道：“但我跟你保證，我絕對沒這個意思，不管我是不是去找證據的，我要知道你這句話是認真的，就肯定不會去。”

“我承認，我確實覺得咱倆走不遠。”關司墨胸口隨着加重的呼吸往起挺了一下，他說，“按理說曇花一現的事兒我不可能幹，但對你……實在是太喜歡了。”

“也是私心吧，就算知道你以後會膩，也想占你一段時間。”關司墨這會兒是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他從來沒要求陳青跟自己保證什麼天長地久，他覺得自己能跟陳青在一起這麼一段，已經是上輩子積德了。

不是他妄自菲薄，這事兒是明擺着的，要沒過去他救了那一段，他這輩子不可能跟陳青這種人在一起。

陳青只在他這兒是陳青，出了這扇門，他是多少人攀都攀不上的閻修。

關司墨心裏門清兒，陳青喜歡他歸喜歡他，但他不會因為這個就拎不清自己的份量。

關司墨語重心長，說：“所以陳青，你生氣歸生氣，但是別……”

“走不遠——”陳青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關司墨，注意力還集中在他的上句話，“你一直是這麼想的？”

關司墨：“……”

他瞬間語塞，居然沒立刻接上話。

關律師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好不容易掏回心，結果扭頭就後悔了起來。

他看着陳青剛緩和一點的臉色瞬間冷起來，恨不能抽自己一個嘴巴。

“不是，我是說，我……”關司墨手心有點冒冷汗，他話說不利索，趕緊又按了按陳青的掌心，求饒道，“哎，說好的給個好臉兒。”

陳青剛才聽這句話心軟，現在經過那一句“走不遠”，關司墨再跟他示弱就不管用了。

關司墨拉他說：“我怎麼承認個錯誤反倒讓你不痛快了。”

陳青沒立刻回話，他又看了一會兒關司墨，然後才輕輕抽回手，站起來說：“不是你的錯。”

關司墨一下愣住，心想完了，陳青下一句肯定要說“是我的錯，我一開始就不該和你在一起”，關司墨慌着站起來，正想着怎麼應對，陳青就又開口說：“是我的責任，我不該讓你去要陳弘光的股份。”

關司墨緊急琢磨出來的半句話被咽回肚子，他木訥的看着陳青，說：“啊？”

陳青說：“之後的事我處理，你別跟陳弘光聯繫了。”

“啊，行。”關司墨這會兒肯定是怎麼好聽怎麼答應，他小心着開口，問，“那你……還生不生氣了？”

“不是你的問題我生什麼氣。”陳青不知打通了那條脈絡，一下自省起來，說，“我不讓你聯繫他就沒後邊這些事兒。”

陳青看起來像是想結束前面那段不愉快了，他沒真跟關司墨在“走不遠”這句話上爭個結果，只是伸手摸了下關司墨的臉頰，問：“嚇着你了？”

關司墨沒躲陳青這個動作，他還主動往前靠了靠，讓陳青摸的方便。

關司墨把自己的手心貼到陳青手背上，說：“你摸不摸，冰不冰？”

陳青失笑，反手握了下關司墨，又說了一遍：“我的錯，下次我控制好情緒。”

“……也不用。”關司墨冰涼的手心被陳青握着，他嘆了口氣，說，“你發火可以，但別不說話。”

“嗯，知道了。”陳青安撫完關司墨，又說，“我去洗個澡，廚房有陳澈訂的飯，你餓了就先熱着吃。”

關司墨問：“你不吃了？等你一會兒吧。”

“不用，不餓。”陳青回答完，跟平常一樣，輕輕親了一下關司墨的唇角，然後才回屋去了。

這房子的傢具畢竟不像陳澈那兒那麼全，關司墨吃完飯坐在客廳，沒一會兒就開始覺得空蕩。

他本來相等陳青洗完澡再回屋，但又一想，他倆現在這個關係好像也沒這個做作的必要了，於是在客廳坐不住的關律師還是提前回了卧室。

關司墨進去的時候，陳青正好吹完頭髮出來，他又換回昨天那套淺色的睡衣，乾乾淨淨的，看在關司墨眼裏卻格外誘人。

陳青看見關司墨進來，以為他也急着洗澡，就說：“你去吧，還有熱水。”

“啊。”關司墨應了一聲，然後又彆扭的往床邊走過去，說，“不是，我就是有點想你了。”

關律師說完，臉便紅的不成樣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麼風，為什麼會把這句話說出來。

關司墨尷尬的翻了兩下被角，又把充電器插上，背對着陳青說：“那我洗澡去了。”

關司墨說“那”字的時候身後還沒什麼動靜，等“了”字出口，一陣沐浴香就飄進了他的鼻子。

陳青走過來，從背後摟了一下關司墨，然後順着力道把他轉過來，說：“想什麼呢？”

“你剛才給我打電話，我掛了，是因為我當時就在你公司的停車場。”陳青解釋說，“我想着直接在樓下把你接走，誰知道等了半天不見人，開出去一看，你上了別人的車。”

關司墨一怔，這才明白過來陳青怎麼會那麼巧能攔下陳弘光派來的車。

“我還以為你……”

“以為什麼？以為我不管你？”

關司墨看着他，笑了一下，搖搖頭，說：“那不可能，我要真覺得你不管我，就不給你發微信了。”

關司墨文字遊戲玩的遊刃有餘，繼續說：“我是以為你氣的暫時不想理我。”

陳青被逗的笑了一聲，關司墨離他很近，看着他眼底染上的溫柔，知道這才是真的笑了，跟剛才的刻意全然不同，關司墨一下沒忍住，拉起陳青的手背啄了一口。

“陳青，我也不知道這兩天為什麼總惹你生氣。”關司墨認真的看着他，說，“但我真不是故意的，看你生氣我也心疼。”

關司墨主動起來要人的命，他又往前湊了點，挨着陳青說：“你就當老年人剛換了地方水土不服，再給個機會，讓我好好表現表現，行嗎？”

“行吧。”要人命的關律師自問自答，看陳青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樣，得逞的把人按在床上，叼着他柔軟的唇瓣說，“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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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司墨：一開始我在上面，後來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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