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抉擇

經過一段時間的博弈，李沐雲還是沒有勇氣向夏風鈴提出分手，兩個人就像鷸蚌一般對峙着，誰也不理誰。

可漫長的等待換來的只有時間的流逝，李沐雲的最後一個寒假也過得十分煎熬。雖然是過年，可他在家中感覺不到任何值得高興的地方，就像是兩半形狀吻合，但圖片不一樣的拼圖拼在一起一般，不管如何調整位置，圖片的整體始終都不會是完整的。

李沐雲每天都會看着灰暗的天空發獃，冬日裏的天空彷彿像是被裹上了一層天然的濾鏡一般，雖然霧霾比較嚴重，可李沐雲就喜歡這樣朦朧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了，他不知道以他現在的分數能進一個什麼樣的大學，他對大學的憧憬，也僅限於他家人口中的：

“現在吃苦，等你上了大學就舒服了。”

可他的動力來源，現在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了，考上了大學，參加工作，過着大多數人一樣的人生，結婚、生子，然後慢慢的老去。

“人的一生就應該如此么，在沉默的襁褓中長大，在喧囂的搖籃中離去，最後化作一攤和老牆灰參在一起都分不清誰是誰的骨灰，這一切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李沐雲心裏始終有股子勁往外躍躍欲試，可他不明白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或許是一種不甘，也或許是對於現狀的無能而感到憤怒。

剛被關進籠子裏的鳥，會不停的掙扎，哪怕只不過是籠門一絲絲微小的動靜，都會成為它掙扎的動力。久而久之，當鳥發現自己是不可能掙脫而出的時候才會開始變得平靜，變得順從，所有的野性都會隨着時間慢慢被磨去，最後即使是打開了鳥籠，它也不會再想飛出去了。

今年的冬天雨雪稀疏，可格外的寒冷，彷彿冷風能侵蝕李沐雲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就連血管都凍住了一般刺骨。他在想應該如何扭轉現在這樣尷尬的局勢，可始終找不到一個靠譜且適合自己的方法，他總是這樣，在不該嚴謹的時候過分的嚴謹，所以一些簡單的事情在他眼裏都會變得格外的複雜。他回過神來，從陽台上回到屋裏，全身冰涼的他似乎與屋內的溫暖格格不入，家裏人都在客廳打着麻將，電視上正在播放着重播的春晚，李沐雲坐到長椅沙發上，撥弄着遙控器。他的眼睛不停的晃動着，瞟向熄滅的手機屏幕，腦海里一直在重複地詢問自己：

“她現在在幹什麼？”

“她會不會還在生氣？”

李沐雲搖了搖頭，他知道只是自己想想是沒有任何作用的，於是他鼓起勇氣去拿手機，正當他的手碰到手機的那一刻，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是夏玲的消息。李沐雲一臉茫然的解鎖了屏幕，他覺得那件事對夏玲的打擊也挺大的，可他思來想去始終不明白究竟是誰的原因。

夏玲製造的錯像過於成功，讓李沐雲實在不敢多想。

“你還好嗎？那件事真是對不起，就不應該讓你給我拍照，不然也不會...”

看到這兒，李沐雲就不願意了，他很清楚這事錯得並不在夏玲身上，而在於他自身，如果他當時拒絕了夏玲的要求，也不至於弄得這麼難堪，但他仔細想了想，卻又發現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李沐雲在班上和其他女生說話也並不會心思夏風鈴的不滿，但只要夏玲一開口和一有舉動，馬上就會引起夏風鈴的注意，就好像是夏風鈴在刻意針對夏玲一樣。

一想到這兒，李沐雲似乎明白了什麼，正好借這個機會想要了解清楚。

“我沒事，這件事不怪你，就是我想知道你跟夏風鈴是有什麼過節嗎？”

李沐雲這一番話發出去以後過了許都沒有得到回復，他覺得夏玲應該是忙着別的事情去了，所以沒怎麼在乎，便打開一旁的筆記本打起了遊戲。

可他不會知道，這一句話讓夏玲難以取捨，正處於冷戰期間的夏風鈴和李沐雲正式夏玲心裏一直想要的，她覺得如果這個時候再推一把，就可以讓李沐雲擺脫了。但她還是遲疑了，這麼做真的是為了李沐雲嗎？

不，只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罷了，她對李沐雲所謂的“好”，也只不過是想要從夏風鈴的手中佔有李沐雲罷了。可如果不這麼做，李沐雲還會一直陷在深淵之中，自己可能也機會難尋。想到這兒，夏玲突然腦子裏又蹦出來了另一個問題：

“即使這麼做了，李沐雲又會喜歡我么？”

夏玲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她決定試探一下李沐雲對她真正的想法再決定是否回答李沐雲的問題，這樣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

“李沐雲，在你眼裏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夏玲發出這條消息后內心忐忑不安的盯着手機屏幕，她在等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

“我覺得挺古靈精怪的，讓人捉摸不透，但是也挺不錯的。”

夏玲看到消息後面頰微紅，讓她感到慶幸的是，那段想要讓李沐雲討厭自己的時間裏，並沒有成功，這讓她有了一絲底氣。

“我也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你真的喜歡夏風鈴嗎？”

李沐雲看到這番話后猶豫了很久，因為比起喜歡夏風鈴這個人，他彷彿更想要的是曾經那種被愛、能有所依靠的感覺，可他從來不確定自己到底要什麼東西，就像被困在冰層之下的落水者一般無助，所以他也更容易動搖。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獃獃的拿着手機發怵。

“如果我和你說實話，你會相信嗎？”

李沐雲皺了皺眉，他不知道夏玲所說的“實話”究竟是什麼，他的內心充滿了好奇，他知道夏風鈴這麼對夏玲一定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夏玲手中藏着夏風鈴的把柄。

“你說吧。”

李沐雲打出了這幾個字，胸腔里憋住了一口氣，如果只是單純的說夏風鈴的壞話，他可能也不會太在意。

“夏風鈴她，其實根本不喜歡你。她之所以討厭我，是因為我想要幫助你從她那份禁錮之中掙脫出來，她一直都在囚禁你，讓你成為她的狂熱者，然後再像哈巴狗一樣甩開，她以前都是這麼做的，難道你還沒有看明白么？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我只想勸你醒醒吧。”

“囚禁么...原來愛，就是囚禁啊。”

李沐雲彷彿明白了什麼，從他內心深處里，一個聲音大聲的吶喊着，那是他被一直壓抑着的心靈。“囚禁”然後“甩開”，我母親就是這麼做的，她很愛我...所以才會不要我的吧，而夏風鈴也是這樣。

“我明白了。”

李沐雲看着聊天框的這四個字，淚水一下子從眼眶裏湧出，一滴一滴的掉落在手機屏幕上。

這一刻，他清楚地明白了一直以來禁錮着自己的東西——那便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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