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渡他不渡我（六）

地面上無數的怨魂飄出，刺耳的尖叫哀嚎不斷，墨小淵皺眉，開口道：“吵死了。”

所有怨魂不再發出聲音，並且慢悠悠地排着隊離開。

那擋在玄寂身前的女子忽的倒在地上，眼眸的顏色褪回原本模樣，“大人，那個……”

“嗯，吾記得。”墨小淵的聲音溫和了許多，她輕身飛到墨清夜面前，目光疏離地看着他，伸手道：“定心珠，拿來。”

墨清夜仔細地盯着墨小淵看了許久，直至對方不耐煩了，問道：“小淵？”

墨小淵瞳孔微縮，面色不善，“你如何得知吾之名？”

墨清夜卻沒再多說，將身上的定心珠遞給她，墨小淵盯着他多看了幾眼，轉身走向女子。

“你確定你選好了嗎？”

女子眼中含着淚，輕輕點頭，“只願他不怪我。”

墨小淵將手中的定心珠捏碎，有一層金光從玄寂身上剝離，投射向西邊。

“阿越？”女子抱着玄寂，撐起身子對他低語，“你可記起了？”

玄寂許久未動，直至女子又開始流淚，才緊緊回抱住她，“阿梨，對不起，讓你委屈了。”

“斷了你的成佛路，你會不會怪我？”

玄寂搖着頭，眼中卻越發模糊，他修佛只是為了能有足夠的壽命陪伴阿梨，卻不想這竟為兩人情路埋下了重重屏障。

女子亦是眸中含淚，既是委屈，又是喜悅，“能讓你再用飽含愛意的目光看着我，我便心滿意足了。”

墨小淵蹲下身子，把手輕輕放在玄寂懷中的人身上，女子周身的黑氣漸漸褪去，露出原本的模樣。

玄寂忽然瞪大眼，吃驚道：“為何你是仙身下凡？”

女子微微一笑，目光卻漸漸迷離，“阿越，此番我只能為你解了他們的控制，魔氣入體，我的仙身已毀，抱歉……”

“怎麼會？阿梨，你不能這麼自私！”玄寂慌亂地摟住她，忽然又對墨小淵跪下，“大人，求您救她！”

墨小淵看着他們，問道：“你們這是愛嗎？”

“是，至死不渝，永生永世只此一人。”

“還是不太明白……”墨小淵吶吶低語。

“阿越，大人已經幫我們很多了，不……”

“我說過，我會讓你們永遠在一起的，但是我有條件。”

“大人請說。”

“把你們的故事告訴我就好。”

“當然沒問題。”玄寂憂心道：“可阿梨堅持不了多久，可否……”

“自是不成問題，但先別高興的太早，她以仙身化魔，仙身已經損毀，不可挽回，她必須重新投胎轉世再度修仙。”墨小淵拔下一根頭髮，將兩人的拇指系住，“但我可以在她修成仙身之時，恢復她的記憶，這個可以幫助你找到轉世的她。”

“多謝大人，這樣便足矣。”

“還有，她因此劫沾上了不少怨孽，必須用你七世修得的功德相抵，你的佛相恐怕要重修了。”

玄寂點點頭，溫柔地看着懷裏人，“我願再為僧，但從今往後，只願渡她一人。”

“好。”

墨小淵劃破手指一彈，一滴血珠凝在了他的額頭，玄寂身上溢出了佛光，並紛紛包裹住了女子。

女子感受到溫暖的金光漸漸進入體內，使出最後一點力氣，輕吻在玄寂的唇上。

金光散盡，玄寂的懷裏只剩下一枝枯死的梨花枝，他輕撫着，雖然知道很快就會再相見，但淚水仍是忍不住滴落。

墨小淵很不解，“哭什麼，不是還能再見面嗎？”

玄寂連忙抹掉淚水，“您是不明白的，所愛之人在自己懷裏消逝，是一件多麼令人痛苦的事，這恐怕會是小僧永世的心魔。”

墨小淵皺起眉，幾番欲語，卻只道：“實現你的承諾。”

“好。”

最初，他不過是一個整日為生計煩惱的農夫，名叫顧越。家裏只有一雙年邁的父母要贍養，有一年遭了霜凍，收成很不好，他只能上山裡尋找果腹的食物。

山上能吃的也不多，還有很多危險，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山邊上的找光了，他便越走越裏面，卻不想遇上了還未冬眠的蛇。

一隻體型嬌小的蛇，但卻是劇毒的，他拖着受傷的腿慢慢挪動，毒素逐漸侵蝕他的意識，他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只記得最後扶着一棵樹漸漸倒下。

等他再度睜開眼睛，鼻尖瀰漫著梨花香氣，竟是見到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女子瞧見他醒來，輕輕一笑，道：“公子的腿再休息幾日便會無礙的，公子家在何處？小女子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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