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劫後餘生
降靈任務的目的,究竟會是什麼呢?
總之,應該不會是像超凡協會所分析的那樣……是為了吸收每場任務中陰煞的本源之物。
我坐在一片平整的青石板上,隨意拋接着一副黑漆漆的面具。
從這面具里,我的確能夠感受得到一股屬於詛咒的力量,可是這種力量與幽冥大廈相比,簡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不管是吞噬一千個,還是一萬個,哪怕是幽冥大廈每分每秒都在不斷地吞噬這種東西,它的本源,也不會提升一分一毫。
難道……
就只是為了恐懼嗎?
我搖了搖頭,仍感覺一頭霧水,無法得出結論。
或許,我根本就不適合推理這種複雜的事情吧。
之前在看阿三的幻境時,我曾推理高大紙人他們的儀式可能是被不明真相知的村民們所打斷,可後來讀取了千年前那隻陰煞的記憶,我才知道原來我之前的推理根本就是自己在那兒胡亂琢磨。
真相其實很簡單,就和之前高大紙人所說的一樣,他們的儀式,並不是被村民打斷。
打斷他們儀式的,乃是矮丘上所誕生的陰煞。
那場祭祀邪神的儀式,壓根就不是一次便能夠完成的!任何正常的人類,都無法在直視無盡黑暗的情況下,長久地保持住自己的理智。
所以,當矮丘上的儀式進行完一半,主持祭祀的人,便已經成為了陰煞。
它拋開面具,攻擊了村莊裏所有的人。無論是在進行儀式的、成群結隊想來阻止的……還是想要外逃的……
所有的人,一個都沒能跑掉!
村子變作了死地,這隻陰煞也因為邪神仍被封印的緣故,而被束縛在了村裡。漫長的歲月使它沉睡,從外界遷徙過來的人們雖然繼承了部分此地的文化,但卻並沒有相信,所謂祭祀能夠給他們帶來福祉的這一回事。
不信則安。
在幽冥大廈所編織出的背景故事裏,後來搬來這裏的村民們,便是這樣安穩地度過了近千年的時光。
而這次觸發死路的。
是我們的領隊――阿泰。
他帶上了那副黑鐵鑄就的面具,和我之前所想的一樣,他所要做的,就是完成千年前未曾完成過的部分!
阿泰在邪神的引導下念完了後半段的悼詞,打開了毀滅一切的魔盒……而他自己,也在念完悼詞的那一瞬間,成為了陰煞!
如果不是我也參加了這次的任務,如果不是開啟天平的條件恰好達到,這次的任務,又將是無人生還的死局!
還好,林璃沒有出事。
我看着仍在沉睡的林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稀疏的蟲鳴,忽遠忽近的響着。斑駁的草皮和這兒一株,那邊一塊的花木,讓人覺得分外彆扭。
阿一四仰八叉的撲在一棵樹的樹梢,呼嚕聲響徹天際。攥緊着拳頭的雅查一頭栽在泥里,雙腿搭在石上。
從這場任務中存活下來的住戶,便只有我們四個!
天平的稱量能夠扭曲現實,在那個領域裏,平凡的靈魂能夠與神明等量。
消滅掉邪神、千年前的陰煞、變成陰煞的阿泰,只需要三個祭品。
但是復活那些在稱量前死去的生靈,同樣也需要代價。
一半死,一半活。
這是連我也無法改變的鐵律!然而就是這麼殘酷的稱量,對於那些本該再無機會的生靈,也算上是一種幸運……
“不過下次,或許就不會再這麼幸運了!”
天平開啟的條件極其苛刻,必須在當前環境下我所有能夠感應到的生靈,他們都產生了一個相近的執念。
比如說想要生存,比如說想要逃離,這種佔據了絕對優勢的集體執念,方才能夠匯聚出開啟天平所需要的能量。
我無法稱量幽冥大廈,就是因為大廈里的住戶,並不是全都同一條心。
他們有的是只想要活下去,但還有不少人,他們想要通過大廈,去掌控一些他們原本不可能有機會去掌控的東西!
貪婪和野心,無論哪裏都必定存在。
我一邊捏着林璃的臉,一邊看着天邊的星月逐漸隱去。當第一抹日光照射在這片陰沉了一整晚的世界,澎湃的生機,又開始重新湧現。
林璃揉着眼睛醒來了,她嘟着嘴撥開我還想繼續捏她臉的手,迷迷糊糊的問道:
“我們活下來了嗎?”
“嗯,我們活下來了!”
回去的路途無聊卻安逸,阿一興奮地滿面紅光,雅查和林璃,則是在享受這劫後餘生的喜悅。
對於他們的記憶,我在完成稱量前做出了一點小小的改動。他們不會記得任何與天平有關的事情,只會記得是阿二觸發了死路,而作為領隊的阿泰,在最後關頭拚命完成了生路。
這段記憶被我藉著林璃的思維分割成了許多細小的線索碎片,然後讓他們自己腦補出完整的劇情。
這麼一來,至少就連林璃都沒有發覺任何的不對!
當我們離開蠻荒重回都市,一直沒有說過話的雅查,忽然提議就我們四個到外面進行一次聚餐。其實這也是一個老住戶們約定俗成的慣例,畢竟大廈里雖然可以憑空變化出所有想要吃的東西,但好不容易擺脫陰煞的住戶,都還是會對大廈有那麼或多或少的抵觸。
聚餐,既是為了放鬆,也是為了慶祝!
可惜的是,這種行為對於我來說,和在公寓裏吃並不會有什麼不同。
我味同嚼蠟的吃着豐盛的食物,這些明明應該非常美味的東西,一旦進了我的嘴裏,真就和白蠟一般,無甚滋味。
我看着他們笑着、唱着,在醉后嘻笑打鬧,和認識的人們打電話交流,突然而然,就感到了一種異樣的孤獨。
天平鎮……
我想回家了!
每次開啟天平的時候,就是我離天平鎮最近的時候。
我能夠真實的聽到那個女孩的笑聲,也能透過高牆看到那些無比熟悉的建築。
可是,我依舊找不到回去的路!
是不是就真的如我離開天平鎮時,他們所說的那樣……
此去山長水遠,不可回頭?!
一股苦澀開始在我的嘴裏蔓延,我盡全力壓制住心中澎湃的思緒,低頭剝開了一顆紅色的糖果。
還好,
這顆糖是甜的。
(第一卷,引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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