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
十皇子大怒的指着賈祁玉:“你這個小人,居然敢算計我……”
“放肆!”皇上沉聲打斷他:“做錯了事還不知悔改,老十,你太讓朕失望了!”
賈祁玉上前勸道:“陛下,十皇子只是無心之過,並非有意,請您寬恕他一次。”
皇上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十皇子一眼:“你大他四歲,卻心胸見識皆遠遠輸於他,身為皇子只會胡作非為、仗勢欺人,今天祁玉為你求情,朕便饒你一次,罰你回去閉門思過一個月,日後再犯,決不輕饒。”
十皇子不服氣,卻又不敢說什麼,只能梗着腦袋不說話,皇上搖搖頭,揮手讓人帶他離開了。
賈祁玉有些擔憂:“陛下,如此為了臣罰十皇子,會不會太過了?”
皇上嘆道:“他也該長長記性了。”
賈祁玉見皇上往前走,連忙上去扶住他,皇上欣慰的看了他一眼,一邊說道:“你這孩子也是實誠,被欺負了也不知道吭聲,就這麼忍着?”
賈祁玉想了想,回道:“要視情況不同而定,實力懸殊太大,不妨先適當示弱以求自保。”
皇上這才笑了,他帶了賈祁玉兩年多,沒人知道賈祁玉實際上就是他的學生,他是真心的想讓這孩子日後成為朝中棟樑,可不想培養出一個懦弱的包子。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到了御花園,遠遠就看到那裏站着一個斯文儒雅的大臣,是本朝閣老葛大人,皇上說道:“你如今射獵功夫已經沒問題了,今年你也九歲了,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了,朕像你這麼大時,已經繼承皇位一年了,你也該學學朝堂之事,為日後做打算了。”
賈祁玉連忙垂首謝過皇上,皇上擺了擺手,叫來葛大人:“朕這個苗子可就交給你了,日後你可要多多費心。”
說著又指着賈祁玉讓他拜師:“葛大人學問不俗,能力更不俗,你要跟着他好好學。”
葛大人連忙抬手阻止:“承蒙陛下看重,臣定然盡心竭力,但老臣年事已大,恐無法教賈公子太久,所以這拜師一事還請陛下三思。”
皇上笑了笑,就坡下驢同意了他的請求,所有人都知道賈祁玉是自己親自帶的,當真讓他再拜他人為師,只怕也沒人敢收。叮囑了賈祁玉幾句,皇上就離開了,他還有政務需要處理,只留下其他二人在那裏上課。
臨到傍晚賈祁玉才回府,晴雯進來給他倒水,他順口問道:“林姑娘住的習慣嗎?有沒有什麼短缺的?”
晴雯回道:“我今日還沒去看過,不過聽紫鵑今天好像給老太太說過林姑娘身子有些不適,許是舟車勞頓,這半個月漂在船上給累着了。”
賈祁玉一愣:“沒請過大夫嗎?”
晴雯笑道:“自然是請了,林姑娘可是老太太的眼珠子,哪裏會不上心。”
賈祁玉點點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猶豫,就聽晴雯繼續說道:“寶二爺還去看林姑娘了,現在都沒回來呢。”
賈祁玉連忙道:“我去看看。”
晴雯疑惑:看什麼?
黛玉吃過葯就在旁邊歪着,今日幾個姐妹都過來看過她,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賈寶玉因為回來的晚,還在她房裏坐着,一邊拿了許多小玩意兒給黛玉解悶。
黛玉見賈寶玉不再如昨日一樣任性,反而伏低做小、性子隨和,心裏也放鬆下來,二人聊的倒也投機,紫鵑一邊給黛玉換茶,一邊說道:“姑娘,祁二爺來了。”
黛玉忙道:“快請進來,站在門外做什麼。”
賈祁玉得到同意才挑簾走進來,先看了看黛玉的臉色,見確實有些蒼白,便問道:“表妹吃的什麼葯?”
黛玉一邊讓紫鵑倒茶,一邊說道:“人蔘養榮丸。”
賈祁玉皺了皺眉:“你年紀尚小,這種東西還是少吃。”
黛玉說道:“之前在揚州時,大夫開的方子,今日舅母請了太醫,也說這個葯能吃。”
賈祁玉坐在榻邊,示意黛玉:“太醫不好直接給你把脈,難免會有不準,你把手伸出來,我來瞧瞧。”
黛玉驚訝:“表哥也會把脈。”
賈祁玉毫不謙虛的笑笑:“不比那些太醫差。”這可是他與生俱來的能力。
黛玉跟賈祁玉是表兄妹,又年紀都小,尚且沒有那麼多忌諱,她坐在一旁伸出手,賈祁玉認真探了探,心裏便瞭然:這病症明顯不像是凡塵之症,恐怕黛玉是牽扯進了什麼因果。
他抬眸看了看坐在一旁滿臉關心之色的賈寶玉,若有所思,黛玉問道:“可是不好?”
賈祁玉回神:“倒也不打緊,你年紀還小,尚未形成病灶,只要日後心緒開闊些,便不是什麼難纏的病。”
黛玉笑道:“其他大夫之前也這麼說過,但我素來多心,這病落在我身上,只怕也不好治。”
賈祁玉道:“可以培養一些其他愛好,注意力轉移了,凡事就不會多想了。”
見她房裏到處都是書,賈祁玉站起身翻了幾本,又說道:“這些詩詞還是盡量少看,傷春悲秋的,沒病也悟出病了。”
黛玉連忙奪過書:“我也就這個愛好了,你再把它奪了,我可真就了無生趣了。”
賈祁玉回頭:“你既然愛看書,不如多看些心情舒朗的,也是一舉兩得。”
黛玉偏頭問道:“我聽說表哥學問很好,就連陛下也贊口不絕,你平日都愛看些什麼?”
賈祁玉笑道:“我看的書你都不愛看。”
黛玉好奇:“你先說來聽聽。”
賈寶玉終於找到插嘴的機會,連忙開口:“他看的都是四書五經,要麼就是一些什麼為官之道,還有各朝代的史書等等,跟那些老學究似的,沒意思透了。”
黛玉卻道:“難怪母親在世時常誇表哥,小小年紀便才學不俗,表哥九歲就讀了這麼多書,不像我,如今只看了四書。”
賈祁玉驚訝:“你讀四書?”
黛玉驕傲的偏了偏腦袋:“這有什麼稀罕,我父親沒有兒子,自小是把我當男孩養的,你學的那些學問,父親也都會教我。不過……我以前總覺得自己算是悟性不凡了,今日見了表哥才知道,原來不過是我坐井觀天,表哥才當真稱得上出類拔萃。”
賈祁玉垂眸笑了笑:“表妹謙虛了。”
黛玉跟賈祁玉說話,賈寶玉有些插不上嘴,尤其後來二人居然開始討論起了學問,更是讓賈寶玉頭疼,正當他抓耳撓腮之時,下人過來請他們,說老太太做了酒釀圓子,讓他們過去一起吃幾口。
賈寶玉鬆了口氣,黛玉卻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她自來了賈府,見他家並不提倡女兒讀書,因此只能入鄉隨俗,自己私下裏悄悄看,並不怎麼在外顯露,今日與賈祁玉一番討論,倒是讓她找到了在家父親教自己時的感覺。
三人結伴去了老太太房裏,發現只有王夫人跟賈政坐在那裏,並沒有其他姐妹,黛玉心知可能是賈府有什麼事情要說,自己只怕來的不是時候,剛想退出去,老太太便把她叫了過去,笑呵呵的讓人給他們上酒釀圓子。
賈寶玉怕賈政,黛玉也有些不自在,賈祁玉沉默慣了,因此房裏很是安靜壓抑,賈祁玉恍若未覺,自在的吃了圓子,見黛玉吃了一兩口就放下,還小聲勸了幾句。
差不多用完時,王夫人終於忍不住先開口了:“祁哥兒,聽說你拜了當朝閣老葛大人做老師?”
賈祁玉心裏冷笑,猜到是今天過去接自己的小廝漏了風聲,一邊感嘆耳報神太快,一邊若無其事的說道:“不算拜師,只是他暫時幫我授課罷了。”
賈政斥道:“教你學問者,自然是你的老師,怎可如此不敬?”
賈祁玉沒吭聲,也不想讓賈府知道自己真正的老師其實是皇上,省的他們越發猖狂,就由着賈政滔滔不絕的訓斥了幾句,直到老太太不耐煩的打斷他,這才住了嘴。
老太太說道:“你跟寶玉一胎而生,按理應該是最親近的,寶玉還小不懂事,你是哥哥,凡事就多帶帶他,讓他與你一同上課,你們兩個日後若是都出息了,凡事也有個幫襯。”
不等賈祁玉說話,賈寶玉便先叫道:“我不去,我在家學就挺好的。”
賈政怒斥:“沒出息,葛大人乃是我朝有名的大士,他若能教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豈能由你挑的。”
賈寶玉怕他,連忙躲到老太太身後,搖着她的袖子撒嬌,擠眉弄眼的暗示老太太他不想去。
賈政一看他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回頭又看到跟他同日而生的賈祁玉,小小年紀便已經才高八斗,如今更是得了葛閣老的青眼,日後必定前途無量,心裏對於賈寶玉更加失望,起身就要把他揪過來。
賈寶玉嚇了一跳,賈老太太跟王夫人連忙攔住,賈老太太怒道:“你想做什麼?他年紀還小,你好好跟他說就是了,做什麼又要打他!”
賈政無奈的甩了甩袖子,惱道:“祁哥兒跟他一樣的年紀,也不像他一般貪玩,說什麼年紀小,都是借口罷了。”
王夫人一邊護着賈寶玉,一邊急道:“祁哥兒如何能跟寶玉比!”
此話一出,房間裏突然一靜,賈祁玉諷刺的看着眼前的鬧劇:一群人自說自話也能鬧的這麼大動干戈,合著他們以為皇上是他家的奴才,他們說什麼便是什麼?
賈政氣的瞪了口無遮攔的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懊惱的咬了咬唇,賈老太太忙道:“祁哥兒,你母親有口無心,你莫要跟她計較。”
賈祁玉倒是並不在乎,他早就對賈府冷了心,因此只淡淡道:“無妨,不過拜師一事,我尚且只能旁聽學習,實在帶不了其他人,倒是讓老太太跟父親、母親失望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一旁的黛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感同身受,她並不贊成每個人都必須讀書科考,因此對於賈寶玉的不務正業也不像別人那樣看不上,只是賈府卻不該區別對待賈祁玉,讓他堂堂的正經少爺,還不如自己一個客人在賈府的處境,更是把賈寶玉的人生壓在賈祁玉身上,這太過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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