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第九回

我翻着攝影畫冊,找出韓美的照片,她在微笑,很美。很可惜,她現在只能永遠的定格在這張紙上。她是我繼劉夢琪之後又一個有好感的女孩,並且我始終覺得對她的好感跟對劉夢琪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到底哪裏不一樣,我也說不清楚。

看了片刻,我把相冊裝進背包,又翻了幾下,找出《1988》。

坐在樹蔭下,背靠大樹,開始翻閱一頁頁的文字:空氣越來越差,我必須上路了。我開着一台1988年出廠的旅行車,在不知是迷霧還是毒氣的夜色里拐上了318國道。這台旅行車是米色的,但是所有的女人都說,哇,奶色…...

翻着《1988》,聽着蟬鳴,吹着小風,我突然感覺這小時候嚮往很久的生活嗎。可我總覺得缺少點什麼,想了許久,是的,劉夢琪不在身邊,她在終點,可我剛剛踏上旅程而已。我掏出手機,登上QQ,因為我喜歡一邊讀書,一邊和人聊天,一心二用,我還喜歡打電話的時候翻着一本女性雜誌看裏面的美女。

剛登上,手機里便嘀嘀地響了好幾聲,我翻開信息。說,你灰色頭像不會再跳動,暖色的夢變冰涼的枷鎖,如果時光倒流,我們又能抓得住什麼…..

是劉玉冰的信息,我看她在線,說,其實是你的頭像先變成灰色的。

那邊說,嘿嘿,你在幹嘛。

我說,坐在樹蔭下,讀書。

那邊說,什麼書。我說,《1988》。那邊說,《1988》,是什麼東東。我遲疑了一會,想着這個女孩恐怕不知道韓寒是誰,我說,是一個賽車手寫的一本書。那邊說,賽車手還會寫書,現在這個社會變成什麼樣子了。我心裏笑了一下,說,不是的,其實他先是作家,後來成為賽車手的。那邊說,哦,原來是這樣。

此時,朋友從帳篷中鑽了出來,在我身邊坐下。我說,睡不着吧。朋友說,剛睡着就給熱醒了,這天氣,媽的。我笑笑,說,你看書嗎。朋友瞟了一眼《1988》,什麼年代了還看書。我看看《1988》想道,什麼年代了呢。

手機里傳出聲音,說,我剛剛百度了一下,你說的那個《1988》是一個叫做韓寒的人寫的吧。

我放下《1988》,說,是的。

那邊說,韓寒長得蠻帥的哈,我喜歡。我笑笑,說,呵呵,是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那邊說,嗯哪,你長得不好看。我沒有言語。許久那邊說,你喜歡許嵩嗎。我說,那個歌手。那邊說,嗯。我說,還好吧,我蠻喜歡他的歌,其實我是喜歡有特色的歌,只要讓我一聽就知道是誰唱的,這樣的歌便是好歌。那邊說,比如呢。我想了想,說,比如劉德華啦,周杰倫了,**了,任賢齊了,當然還有許嵩啦,許許多多。那邊說,是這樣啊,我以前喜歡哥哥,後來他不在了我便再也沒喜歡過誰,後來許嵩出現了,我就喜歡他了。我說,哦哦,那你對他是很了解的吧。那邊說,當然了。

朋友站起身,說,我去拿電腦玩。說著鑽進帳篷,片刻之後拿出一個小電腦,坐到我身邊便樂呵呵地打開。我看了看自己手機,說,就你爽。朋友看着我笑着說,那是,誰讓你不帶電腦呢。我說,你的那麼小巧,我的十五寸的好吧,哪有你方便帶啊。

等了許久,手機里再也沒有聲音,我看看,劉玉冰的頭像又變為灰色,我突然感覺這個女孩似乎與他人不太一樣。我又看看其他好友,沒有一個人在線,其實我的好友里只有四個人,劉夢琪,不過現在我已經改口叫她張夢琪,還有韓氏姐妹,還有一個劉玉冰。而我所有的朋友我全部拒之千里之外,我說,有事打電話,QQ是我泡妞專用的。所有朋友對我伸出中指,切。

自從韓美遇難后,我特意為她分了一個組別,組別命名為《最愛》。可我看着這個名字,我突然發現她只是我的曾經最愛,她去了哪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永遠不會再出現,而我還活着我還得有新的最愛,於是我把組別名稱改為《曾經》。張夢琪現在在做着什麼,我不知道,也許在招呼着那個不屬於她的乘客。韓葉呢,我轉頭看看,她正坐在我旁邊樂呵呵地玩着電腦,我湊近一看,在玩鬥地主。

《1988》我已經看到流沙那一段。我覺得韓寒終於成熟了,就像他自己在書中感覺的,別人都是高中生,而他已經是奔三的人。我很希望他口中的高中生不包括我,因為我已經是大學生了。若干年以前,韓寒也只是一個高中生,卻比任何一個高中生都要成功。他本是動物,卻被流沙纏捆着把他變為一個植物,不僅僅是他,普天之下的動物都被幻化成了植物。某一天,他依然往上一掙扎,他離開了流沙,往腳下一看,操,他看出自己原來不是一個植物,而是一隻動物。流沙說,你走吧,別告訴別的植物其實他們是動物。

我合上《1988》,背靠樹榦,仰望着天空,卻被繁密的枝葉遮住了視線,陽光透過縫隙刺過來。我覺得我就是陽光,只要給我一點縫隙我就敢直穿而過,可沒有縫隙的地方,我只能被拒絕在那一面,而這一面是陰影,是黑暗,我永遠到達接觸這面的黑暗,甚至不能為這一面帶去光明,因為有一面屏障。

屏障說,你過好自己溫暖的生活,別再奢望別的。我望着屏障說,你是誰。屏障說,我是來拯救你的人。我說,所有傷害別人的人都說自己是拯救別人的。屏障說,你這是一種偏見,我是好人。我說,所有壞人都說自己是好人。屏障說,好吧,其實你不懂我,普天之下的人都不懂我。我說,也沒有人懂得我。屏障說,我可以幫你實現一個願望,不管是什麼,就算你願望把世界變得完美無瑕我也能辦到。我懷疑,說,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完美。屏障說,那你為什麼又奢望着給黑暗帶去光明呢,這個世界是光明與黑暗共存的。我說,我是陽光,這是我的本分。屏障大笑,說,你真的以為你是陽光。我疑惑着,說,那我是什麼。屏障笑着說,你看看你自己。我突然之間覺得我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我根本沒有資格做陽光,原來我只是一盞小枱燈。並且電源是屏障給我的,也就是說我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一旦屏障發怒於我。我問,那誰是陽光。屏障笑着說,讓你們小時候好好學習,不聽話,現在知道學識短淺了吧,陽光當然屬於太陽公公了。我懂了,但繼續問,那韓寒是什麼。屏障說,他也只是一盞枱燈。我說,那為什麼我總覺得他是陽光。屏障說,那是你自以為的,韓寒只是一盞比你稍微明亮一點的枱燈而已。我思索許久,說,那枱燈比陽光還要好啊,陽光照不亮的黑暗處,我可以把自己挪到那裏,然後,這個世界上會有許多枱燈的,我們各自照亮一方,那全世界都將是光明。屏障笑笑說,你們是依附着我的,你們的電源線也有一定的長度,你們只能在一定半徑內放出光芒,如果脫離那個半徑想做離心運動那你們必死無疑。我說,那普天之下的枱燈電源線加在一起應該可以照亮你下面的黑暗吧。屏障笑笑說,不光你們的電源是我賦予你們的,連你們的電源線都是我精心挑選的,你們不該照亮的地方你們永遠也照不到。我說,那你是壞人。屏障說,其實我是一個好人。我說,你是壞人,你到底是誰。屏障笑笑,漸漸隱去,說,我是好人。

我不相信我是一盞有半徑的枱燈,即便有半徑,也能憑我的力量增長半徑照亮更多的地方。就像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植物,可最後一掙扎他竟然是個動物。

突然,我歪倒下去,我睜開雙眼,原來做了一個夢。我坐起身來,韓葉還在樂趣無窮地玩着電腦,我突然覺得電腦是一個偉大的發明,比特斯拉的交流電還要偉大。

我問,現在幾點了。韓葉看看我,說,將近三點了。我站起身走出樹蔭下,置身於陽光之中,我突然覺得給天下帶來光明的陽光是多麼的悲哀。我覺得天氣已經有所緩和,不是那麼熱了,不過卻變得悶悶的。

我回過頭對着韓葉,說,我們出發吧。

韓葉看看我,關閉電腦,起身鑽進帳篷,我也鑽進帳篷把《1988》小心翼翼地裝進背包,隨即把背包拿出帳篷,又把帳篷折起來。

韓葉看着我,說,我要尿尿。

我說,那你就尿唄,我又沒讓你憋着。

韓葉撅着嘴,說,沒找到廁所。

我沉默片刻,說,你不會憋了好久了吧。

韓葉撅着點點頭,說,嗯,你剛才一直在睡覺。

我笑了起來,隨後環顧四周,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茂密的草叢,我指指說,去那裏。

韓葉小聲說,我害怕。

我疑惑說,害怕什麼。

韓葉說,害怕有人偷看我。

我環顧四周,說,這裏沒人。

韓葉說,有。我說,誰。韓葉說,你。

我頓時沉默下來,許久說,那我去其他地方走走。韓葉連忙說,你別走,我害怕。我說,你還害怕什麼。韓葉說,怕有人偷看我。我說,我就離開。韓葉說,怕還有其他人。我再次沉默,說,你到底是怕我還是怕其他人。韓葉說,都怕。我看着韓葉無奈地說,那你想怎麼辦。韓葉說,我要你幫我把風。我說,你不怕我。韓葉說,怕。我說,那還讓我把風,你自己去吧。韓葉說,我喜歡怕你的感覺。我真的沉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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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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