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嫁(六)
太傅就是現在的王家家主,也是楚瑒的外祖父。明面上,楚瑒已經不是未來儲君的人選,更連最基本的資格都失去了。“澍”同“恕”音,在外人看來能保住王位都很勉強了,如今王府正妃還要去太傅處學習,不僅會被人恥笑不自量力,還會讓人覺得他心懷妄念。
雲縈自也是知道這些關係,雖然不想讓澍王為難,但自母親去世后,雲縈反覆琢磨了這八大柱國的關係。既然讖語上說“許雲權傾”,想必弟弟自然能有一番作為,她絕不能讓弟弟困於這三進院落之內。繼而說到:“拜師時,正巧皇上、皇后也在,也曾勉勵妾身和弟弟不到年歲,不得廢學。”雲縈只是耍了小聰明,那日是尚明雪、蕭容貫拜師之日,皇後為了拉攏蕭家,特地拉了皇上過了去,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漂亮話,看上去是在勉勵眾多學子,其實只是給蕭家長臉面而已。
楚瑒又現愁容,似乎很是為難,只一會兒,又自顧自地恢復了溫和的面容,道:“父皇母后,所言極是。只是王府家丁各司其職,未必能陪同王妃,還請王妃自行選人伴讀,若有其他事也可通知王府管事,讓他代辦即可。”
楚瑒撇清了和王家可能的私下聯繫,又給了雲縈便宜行事的理由,聰明人間的對話,真是簡單。但是,明明簡單的事情,兩人又要繞上好幾個彎子。
“謝謝,王爺。恭送王爺。”如此一來,雲縈每月都能有出府的機會,和她的閨蜜見上一面,已然心滿意足,現在還能自己分配人手,更是意外之喜。既然再無所求,自然送客離開。
王爺本就沒想留下,只是現在像是被趕走的一樣,不禁感到又好氣,又好笑。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這一走,幾乎半年二人再也沒見過了。
這一夜註定是眾人無眠的一夜。王爺走後,雲縈也回憶起了這三年中京城發生的點點滴滴……
他們訂婚後不久,八柱國各個似乎都聞到訊息,前來祝賀,送禮之人多不勝舉。雲縈也才開始明白,原來那個大哥哥就是自己以後的家人。只是,門庭若市的絡繹之象不過三月,京城的熱門事件就變成了尋找許氏一族。那時候,雲縈還不懂找的是什麼人,只知道突然傳出來太祖時的讖語,母親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憂心忡忡的。回頭想想,母親的病也不是無跡可尋。只是這風向怎麼吹,吹向誰,只有佈局的人才能明白,曾經身處其中的雲縈又怎麼能懂!
現在看來,布棋的人應該是太子一黨,也是當時的四皇子楚瑓。楚瑓和楚瑒同歲,前後差一月出生,雲縈被賜婚後,不到一月,皇上又給楚瑓和蕭家嫡女蕭容貞賜婚。他們二人年紀相當,兼門戶相當。蕭家掌管吳越第二大軍隊——遼遠軍,楚瑓的母妃並非八柱國出身,只是一個小小的憐妃,當時賜婚時送禮之人可能不及雲府和肅王府的一半。可是賜婚半年後,彷彿開始形勢逆轉。楚瑓和二皇子楚琚封王,蕭容貞和楚瑓正式拜堂。仔細想想,讖語的傳言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全城、乃至全國都開始大肆搜尋許氏後人。而後的事情,也就是眾人皆知的,冊封賢貴妃為後當天,貴妃突然暴斃身亡,為新太子楚瑒準備的冠服,也在一年後穿在了楚瑓身上,楚瑒改賜封號為澍王。沒多久,母親也過世了,雲縈在家中的日子並不好過。畢竟她不過是個小孩子,還要照顧另一個小孩子。雲家只有父親和祖父知道雲縈有許氏血脈,這件事若是傳出去,雲府也是自身難保。當年徐瑾公願意嫁女也是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雲家大權在握,想與許氏聯姻不過是給自己留一個保命符。可這保命符怎麼用,什麼時候用,可是很有講究。若是生死一線之時,這就是個絕地逢生的保障,若是現在,雲家權傾朝野,那許氏就變成了催命符,雲府“不臣之心”,便百口莫辯了……
短短三年光景,京城物是人非,楚瑒和雲縈二人也再沒相見,再次相遇,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